第二十七章
包粽子时简杏没出上半分力，主要是唯一尝试包的粽子刚包扎起来，下一秒放入盘子里便散架，馅漏得个彻底。
她抬眼和唐木面面相觑，自己的心虚抵不过对方的目光，只好洗净手，默默离开。直等唐木的粽子上高压锅蒸好，她这才回到餐厅慢慢享用。
隔天两人倒是都睡到日上三竿，照例还是唐木先起床。他自觉走到厨房准备早餐，拿出吐司和鸡蛋，打算做个三明治。
煎面包的香味流窜至房间的各个角落，也悄然入了简杏的房间。简杏便是被这个香味叫醒的，她朝空中嗅了嗅，闻到的味道，让她瞬间睁开眼睛。
“贤惠弟弟。”她半醒间默默念叨。
等洗漱好，她犹豫了下，还是穿着家居服出了房门。等下午要出发时再换衣服吧，整洁的床上躺着那条昨天选好的裙子。
正好，早餐也在此时摆上桌。
俩人边吃边聊着，“第一次去医院实习时，我们班有个刚染了灰白色头发的同学。结果他跟着去巡房的时候，好多病人留着他让他检查。”
简杏笑出声，“你也去染一个，我都没见过你染过头发。”
“真的吗？我染应该不好看吧。”唐木倒是把简杏的随口一句当了真。
“长得好看染什么应该都无所谓吧。”有这么一张脸，居然还不自信。
唐木挑眉一笑，“姐姐觉得我长得好看？”
简杏抬眼像是在确认一般扫视着唐木的一身，无视着对方的眼神，“也就勉强好看吧。”
“难道不是这话说得勉强？”唐木剥了个鸡蛋放进简杏盘里。
“也没有吧。”简杏辩驳地小声，好看也不能这么嘚瑟。
“好吧。”唐木拖着长音应道，突然想起，“房间里的化妆用品都准备的齐嘛？要不然我们去找一家工作室化？我知道一家我妈经常去的店。”
简杏被震惊的差点呛到，“你还知道这些？”
“那当然。”他眼神里带着骄傲，“化妆品我也认得全。”
简杏看向唐木的眼神有些不太对了，“你从哪学的啊？”
“当然是唐画啊，都是她带着我去买的。她说要想追一个人，首先得尊重和学习对方所有你不会的。”唐木顺势解释，仔细观察着姐姐的反应。
反应自然是没有什么的，简杏就当没听见后半段似的。“我自己稍微画一下就行。”
“好吧。”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唐木倒也不是很难过。
吃过早餐，简杏接过对方的餐具，“我来吧。”
唐木稍作考虑，还是递了过去。“那...那以后我做菜，你洗碗？”
“合理，我同意。”简杏走到水槽边。
能让唐木同意姐姐干活的前提是.....
“你家居然还装了洗碗机？”简杏不理解，“这平常都是你一个人住，居然还装洗碗机，你用过几次啊。？”
“也就...两三次吧。”唐木回想着，但这不是重点，“中午和晚上，我们俩要是做饭吃的话，要洗的碗和锅就会多一点，有洗碗机自然是方便很多。”他想起，当初装这个洗碗机时就是为了以后他们俩都不用做家务。那时，一旁的唐画还笑话他连简杏姐姐的手都没摸过，就异想天开想着之后在一起的生活了。
哼，笑就笑吧，也不看看现在简杏和谁住在一起。
他这样想着，表情倒是毫不掩饰。
“快夸我”几个字就差没写上他的脑门了。
简杏翻了个白眼，将盘子放进水槽里，开始清洗起来。而唐木也不走，他靠在墙上，陪着姐姐。
“昨晚睡得怎样？”唐木开口问道。他那天不仅是和简叔叔通过电话，对方还发了简杏的病例本，上面倒是密密麻麻写满了症状，以及临床诊断的病因。
双相情感障碍，不论是焦虑和抑郁都是处于重度的状态。文字里还描述着对方的长期失眠，和情绪不稳定。
只以为对方是普通询问的简杏，专注着手里的碗，“睡得还行，床很舒服。”她每晚都要吃药，药效发作的时间便是她的睡眠时间。睡得好不好，全看药效发挥的如何吧。
“那就好。”唐木呢喃道。
洗完碗的简杏回过头，像是想起什么，有些扭捏，“今天中午...”
“恩？”
“今天中午可以吃小龙虾拌面吗？”她小声问道。
还以为怎么了的唐木松一口气，抬手在对方头上摸了摸。“当然可以。”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他怎会不同意呢。
听到唐木肯定的回答，简杏也瞬间开心起来，就连对方摸自己的头也可以容忍了起来。
中午吃饭时，俩人便点了外卖。
简杏心心念念地小龙虾拌面也终于呈上了桌，二人坐在沙发上吃着午饭，看着电影，实在是舒坦。
如果在这天气出门玩的话，简杏看向窗外的大太阳，连忙让唐木将窗帘拉上。
“空调也低一度。”
被指使的唐木丝毫没觉得不耐烦，即使不甚同意空调的温度，他也只是乖乖听话操作，转身又去房间拿了个小毯子盖在姐姐腿上。
“你腿不太能受寒，还是拿毯子搭一下比较好。”他仔细叮嘱道。
大概是对方的话语中带着点强硬，简杏只好默默拿过毯子盖好，
等俩人吃得差不多了，电影也接近尾声时，简杏才道，“你怎么知道我腿不能受寒？”她扭过头，等着对方给自己答案。
印象中，她好像从未对他说过，自己腿的问题。
被问题打得猝不及防的唐木，当下便有些懵。
他是从哪里看到的，说了姐姐会不会生气啊。
唐木慢慢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水壶，作势去厨房接水。
“站住。”简杏将目光移向唐木，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咳...”在姐姐的压迫下，唐木又坐了回来。刚刚坐在姐姐身边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忐忑。
僵持了一会，到底是争不过简杏的唐木，只好自暴自弃道，“从你的微博里看到的...”
微博哪有,“我微博什么时候......”
她想起来了，是高中的时候，学校位处于海边，夏天海风带来的潮湿还有超低温的空调，一天下来，她的膝盖骨和踝关节总是痛不欲生。
这些她只在微博上抱怨过一两回，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记着。
但是，该问的还是得问，“那你怎么会有我的微博？”
“手机号码...可以搜得到...”他吞吞吐吐地不敢抬头。
“手机号是谁...”肯定是自己奶奶给的。
她一时有些无言，电影片尾的曲目开始播放，气氛也就此冷淡了下来。
“你要讨厌我了吗？”唐木转头望向简杏的眼眸，像是想从中看出是否有一点厌恶。
就因为这？简杏是越来越不懂唐木了，她总是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患得患失。尤其是关系到自己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的强烈，“怎么可能。”
像是被下了赦免的死囚，唐木转身拥上了简杏，他低声在她耳边道，“不要讨厌我。”微博上的关注倒是没什么，唐木心知肚明。在他房间内，还藏着许多关于姐姐的秘密。若是以后被发现了...“姐姐，你永远都不要讨厌我。”
“行啦，行啦，快起来。”简杏被唐木抱了个满怀，对方不撒手，她只能跟顺毛似的，在唐木背后顺着脊骨摸了摸，对方先是有些紧张，随后逐渐放松了身子。
“你还没答应我。”埋在颈肩的人说道。
“答应，答应还不行嘛。”像个大猫咪一样的撒娇，简杏暗自吐槽，手上的动作却不少，她甚至还大着胆子摸着对方的后脑勺。
得到回应的唐木直起身子，他盯着姐姐红润的薄唇，这里什么时候才能属于我。
等唐木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没有人操作的电影还在继续播放片尾的幕后感谢。
“你...应该知道了我...确诊了双相吧...”
这是第一次，简杏剥开自己的外衣，朝唐木说道。
她不是不清楚对方一次次超出朋友的亲昵是什么意思，也不是不明白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是什么意思，她当然会为他的每个心心念念自己的行动而心动不已，但一想到自己的病，她又瞬间冷静，不敢踏出半步。
“恩。”唐木没有迟疑，答道。
“那这样的话，你...还喜欢我？”她问道。
“喜欢。”没有犹豫，也没有停顿，回答这个问题，是本能的肯定。
“本来，还想着准备好了再说的...”唐木挠了下头发，他本有计划地在准备好的场合进行告白的，但被姐姐这么一打乱，倒是只能明说了。
“我从未只想当你的弟弟。”他侧过身子，直视简杏的眼睛，“我喜欢你。”
“所以，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嘛？”他真挚的望向喜欢了多年的女孩，声音中带有一丝紧张和颤抖。
“即使知道我生病了？你知道这属于精神疾病吗？”简杏一步一步紧逼着唐木，她心中又何尝不心动。
“无论是生病还是其他，我都喜欢你。”唐木肯定道，“从清明节那次，我见你开始，便看出你有些不对劲，后来拖朋友问了你吃的药，才知道你生病了。虽然那时不确定到底是哪种病，但我从未放弃喜欢你。”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简杏听着他的誓言，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脸上忽然有了别的温度，是唐木在擦拭掉落的泪珠。
这个温度让她留念，对方要挪开手。简杏却顺着温度蹭了蹭对方的手。
“那，我答应你，你可以不要放弃我嘛？”
虽然这句话说得可能有些早了，唐木心想。“无论是生老与病死，直至死亡才能把你从我身边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