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亲家母，你还不知道她啊？当年她对我的态度那叫一个没教养，还好我儿子没娶了她。”

一个中年妇女从后面挤上来，看了看身后这才补充道，“当年她就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骗了我儿子，要不是我拆穿了，真要跟她这样的女孩儿结了婚，我们家不知道倒多大霉。”

巧了。

林微云眼角微垂，认出来这个发福的大妈可不就是她前男友李一赫的母亲么。

远远地瞧见李一赫陪着曹小婧在后面选东西，林微云大概心下明了，想必是一家人逛街来了。

林微云轻笑一声，“是，幸亏没跟我结婚，否则还不知道谁倒霉呢。”

瞧着林微云周身气质比过去还要好，拎的包看着也是非富即贵的，李一赫妈妈上下打量起来，“哟，你这一身，不会就是你找的这个小开给你买的吧？我说这位先生，你可别看这林小姐长得好看，女人啊，一旦是不能生，娶回家就跟不下蛋的母鸡一样，有什么用？”

李一赫妈妈这会儿见着林微云睚眦欲裂恨不得撕了她的模样，曹院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等曹院长开口，季山川直接揽住林微云的肩膀，要笑不笑地看着两位中年妇女，“听阿姨这么说，难道是打算娶一个能下蛋的母鸡么。”

曹院长听着阴阳怪气的，这不就是在说自己女儿的坏话么？她到底是高级知识分子，哪里受得了这么被讥讽，“先生，我看你也人模人样的，怎么说话这么难听？说谁是母鸡呢？”

“你们骂谁呢？！”曹小婧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冲过来，把自己的妈妈拉在身后，“真是冤家路窄。”

“当心肚子！”曹院长赶紧拉住女儿，生怕女儿暴脾气上来闹起来，不仅不好看，万一伤着了就不好了。

“哼，”曹小婧挺着肚子，其实还完全不显怀，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对方是在炫耀，“你自己能不能生你心里清楚，这位先生可别被骗了，自己生不了就要骂人家能生的，做贼心虚不是？”

她可早就听说了，当初其实林微云和李一赫也是有过谈婚论嫁的，只是后来她婆婆也就是李一赫的妈妈说林微云根本生不了，才一拍两散的。

这会儿就跟抓着林微云把柄似的，得意得不得了。

林微云也不生气，她当初不过是讥讽了李一赫妈妈几句罢了，没想到对方倒是记到了现在，“哦？曹小婧，你不知道吧？”

曹小婧被林微云胜券在握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知道什么？”

“阿姨当年跟我说呢，三年抱俩，给两万奖金。两万呢，好大一笔钱。”林微云嘴角勾得更甚，她本无意和这些人纠缠，可如今她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了，横竖这口气就在今天出了，“但是呢，这位阿姨还说了，我要是不生，她就立刻去死，让我挨一辈子骂。”

“妈！你？！”李一赫在后面听得一愣一愣的，“你竟然跟微云说过这种话……？”

李一赫妈妈被吓的退了一步，显然有些心虚，“我，我那也是吓唬她的，谁让她跟我顶嘴，我那时候还以为她是个听话的媳妇儿，难道你不想要孩子？！”

“阿姨还说了，我不生孩子，她就要得抑郁症，她要得癌症，头胎必须得是儿子，要是生不出儿子，就要一直生……”

“你，你再说，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李一赫妈妈作势就要上来打林微云，“老娘好歹也是你长辈，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林微云当然比她身形灵活，只是季山川动作更快，一把抓住李一赫妈妈要打人的手，一把推过去，“还想打人？”

“谢谢。”林微云对季山川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随后盯着曹小婧的肚子，反正已经是撕破脸，她倒也没必要给这一大家子留什么面子了，“曹小婧，我倒要谢谢你，当初这位大妈差点成了我婆婆，还好，这样的婆婆我是伺候不了，感谢你接盘。”

“另外，也祝福你，祝你第一胎是儿子。”

林微云拉着季山川扭头就走，留下曹小婧拽着手机咬着唇不说话，低声对着李一赫喃喃：去私立医院检查的时候说是女儿。

曹院长可见不得女儿这么期期艾艾的受这冤枉气，“什么年代了还讲究性别。”

“那，儿子才能传香火啊——”李一赫妈妈眼神瑟缩，软着声音回应。

“亲家母，林微云的事情先不说，我们家可不兴什么重男轻女，我女儿生男孩儿女孩儿我们都不介意，希望你们家也是！”

因为刚才的闹剧，曹院长脸上有些不好看，只是咬牙切齿留下了这么一句，就拉着自己的女儿走了，李一赫却是满脸不可置信地抓住他妈妈的手，“当年微云突然要跟我分手，就是因为你去找她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只觉得林微云为了前程，弃他于不顾，他一直就……

看着林微云拉着另一个男人的手离开的背影，他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

“刚才我的样子，很难看吧？”林微云长叹了一口气，“让季先生见笑了。”

季山川面上表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才突然回神过来，格外地温柔，“不，你做的很好。”

他没想过林微云还经历过这样，被那样的泼妇纠缠过威胁过道德绑架过，他一无所知——甚至他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以为她和李一赫在一起很好，会走入婚姻，所以他选择了不闻不问。

却没想到她突然离开，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一想到这里，他都恨不得让那一家子挫骨扬灰，他想要捧在手心里的人，就这么被他们欺负过。

林微云表情怔怔的，随后才苦笑了一声，“季先生，坦白讲，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嗯？”

林微云不希望季山川对他有什么误会，何况她其实……初中开始就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只是那个人如今姓甚名谁在哪里她都不知道了。

“大学时李一赫追我，我想逃避林家给我安排的联姻，就答应了。”

“说我是渣女也不为过，感情我给不了，婚姻也不过是我逃避被安排的命运的一种手段罢了，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她指的是和季山川假结婚这件事，“感情我是给不了任何人的。我心里……对感情，对婚姻没什么期待，我只想完成的我的学业和梦想。”

林微云定定地看着季山川，浅笑着又带些忠告的语气，“恰恰因为季先生在认识我之前已经心有所属，所以我才能放心与你合作。”

她也不想背上任何插足别人感情的骂名。

“我……”季山川喉头一动，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吞了回去，“林小姐不要多心，我只是很钦佩你当断则断的态度。”

客气又疏离，就像是退回了他原本应该站的位置。

林微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才对，他们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谁也不动心，谁也不问情，等到事情了结，她的学业和生活又会回归正轨。

林微云没说的是，当年李一赫的妈妈自以为她和李一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狮子大开口要六位数的嫁妆，要林微云嫁入他们家就伺候他们全家上下老小，要生至少一个儿子，要林微云放弃学业在家相夫教子，而林微云一件也没办法答应时，她就给了林微云一巴掌，这才逼得林微云反唇相讥，也就有了后来的李一赫妈妈说什么不生孩子自己就去死的浑话。

那一刻林微云就知道，自己把命运赌在别人身上，是毫无意义的。

她才彻底决定要远走高飞，走到没人能找到她的地方去，一身轻松地追求学业完成她的梦想——她学的是社会福祉学，她想要为那些老无所依的老人提供一套完整的养老服务体系，这是她当年去去世的邻家奶奶许下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