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你说的啊。”小智将信将疑。

“我说的。”柳轻山肯定。

“好好好，”它瞬间转变态度，在A4纸上留下自己的触手印，亲切地对布娃娃说：“咱们两个合作愉快。”

……

布娃娃的小摊晚上就开起来了，龙卷风交易市场的地扫的很干净，她拿了一块粉红的布平铺到地面上，就成了简易版的小摊。

小智从箱子里拿出布娃娃白天缝制的几顶帽子。

一顶“哭泣的鸭梨”，一顶“愤怒的辣椒”还有猫咪同款升级版本的“恋爱中的草莓头”。

这是布娃娃在柳轻山提议下制作的，独属于她风格的、有感情的水果。今天以前，她的思想从没有放到那么远，想法从没有那样的灵活过。

善用联想，将自己的感情溶于玩偶帽子中，通过制作表达情感。这是柳青山教她的。

整个白天，她都在缝制这些帽子，完全无法停下来。她嘴里念叨着：赋予帽子感情。

感情，感情……

她完全停不下来，竟然一做就到了晚上。

大家都在劝她休息一下，她却一刻也不愿意停歇，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她的玩偶帽小摊究竟能不能成。

于是夜晚，她就拜托小智拎着帽子带她出来了。

猫咪也没有闲着，它戴上了那顶草莓头帽子，作为模特跟着他们一块来了。

他们三个没有居民身份的奇怪生物，就这样拿着柳轻山的ID卡，组成了一个怪异的团队，摸索着在夜市将小摊摆了起来。

而柳轻山呢。梦境世界的夜晚，正是现实世界的白天，她迷迷糊糊地又要起来搬砖。自然不能莅临现场看它们摆摊。

把家里的这些家伙们都弄出来干活，她也有私心。

家园里生物越来越多了，要吃饭的嘴也越来越多了，需要的陪伴也越来越多了，要是不给它们找点活干，作为家里的唯一劳动力，她是要累死的。

不如让它们相互陪伴，自己赚钱，这也算是宠物们的“自动化饲养”。

如果说半梦半醒时她还盘算着梦境里发生的事情，那当她从枕头上慢慢爬起来时，梦境世界的记忆便悄然褪去。

她只记得今天卢安又托她去帮他看弟弟。

上次的向日葵可把她弄得够惨，这次她千叮咛万嘱咐，卢安保证不让她再拿一些奇怪的礼物了。

他给她掂了一袋苹果，这也是卢安自己家种的，又大又圆的苹果。一个个乖巧地叠在塑料袋里。

那么普通的水果，总不会出错吧。

她带着这兜苹果又来了医院。在护士的指引下，向卢徐的病房走去。

最近几次三番来医院，她和这里的护士已经混了个脸熟。

“卢徐这病好了？！”柳青山和护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听到护士跟她说的话，她惊讶极了。

护士神神秘秘压低声音：“是的，说来这病也奇怪，一直以来也没有查到什么病因，莫名其妙就病了，又莫名其妙的好了。”

“你说，”不知道想到什么，护士凑到她耳边说，“是不是压力太大，心理出现问题了呀。”

是的，卢徐的病一直都查不出原因，一直以来都是以心理疾病论处。就连护士也这么认为。

心理疾病已经算是很好的理由了，网上还有很多网友认为卢徐根本就是装的，是害怕之后的那场舞台剧，想要逃避。

柳青山对护士摇摇头：“不知道。”

她很少上网，对卢徐的认识只停留在卢安的弟弟这个身份上。关于卢徐其他方面的事，显然，她了解的还没有眼前的护士多。

于是她打听道：“那个舞台剧是什么？”

“叫神的恋人。”护士看过之前的演员演的，“是传统爱情剧，也是个老剧了，主要内容是伟大的神与柔弱的人类的恋爱故事。神的高傲与神性是里面一绝，也是难度最大的角色。”

“卢徐演的是？”柳青山接着问。

护士肯定道：“卢徐要演的就是里面神的角色，可能正是因为这样，难度太大，受不住压力了吧。”

“也许吧。”柳青山含糊道。

正说着，两个人已经到了病房。卢徐正背对着房门，坐在病床前，旁边是收拾好的包裹，上面横放着那盘向日葵花盘。

护士把她带到就急匆匆走了，最近睡死症病人越来越多，医院上下都忙的团团转。

柳轻山独自走入病房，听到脚步声，卢徐扭过头，看到她时神色还很轻松，目光移到她提的东西上，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他拿出手机，翻到半年前发得博客，伸到柳轻山眼前。

【不喜欢的花是向日葵，丝毫没有美感。】

紧接着就是——

【不喜欢的水果是苹果，也太普通了点吧。】

卢徐收回手机：“所以——你果然是我的黑粉吧。”

柳轻山：“……”

卢安你又害我。

她懒得解释，直接转移话题：“感觉怎么样？”

迟疑了片刻，又补充道：“听护士姐姐说，你的病好了。”

“是呢，”卢徐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走了几步，给她展示他完全好的腿脚，“已经好了。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他的行走十分顺畅，完全没有曾经生过病的模样。

“那就好，”观赏完他的行走，柳轻山说：“所以，你后来又记起来如何行走了？”

“是的，”卢徐微愣，想起上次他曾跟她坦露过心事，回答道。

“抱歉啊，上次对你不太友好，”卢徐的星星耳环反射着日光，让他的眼睛看着格外的亮，他桀骜地气质乖顺下来，掩去了酷盖的气质，像认真的跟姐姐说活的邻家弟弟。

他说：“上次你见我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了，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能跳舞了，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

“今天醒来之后，却觉得格外的平静，阳光透过树荫打在医院的被子上，到处都是金色的光。好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安静了片刻，“我想我已经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了。”

“就在我无条件接受一切的时候，我发现我又能行走了。真是造化弄人。”卢徐低头苦笑。

柳轻山安慰道：“不过是好的造化。也算是雨过天晴了。”

是啊，是好的造化。一切都返回正轨，卢徐却觉得恍如隔世。

现在看起来他好像和得病之前一样，只有他才知道他的心发生了一个怎样的变化——他懂得了谦卑。

不，不止是他，他又扭头看向他的“黑粉”，这段时间是她伴随着他一起度过的。

虽然不知道她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但她的恩泽却已经惠及于他，让他在极致地孤独中，找到了一点安慰。

所以他要好好感谢她。

卢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门票，郑重地递给柳轻山：“这是最好的位置，请你要来看我的表演。”

人生之事，变化万端，这一次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一定好好珍惜，无论如何都要站上舞台。

在不能舞之前尽兴地舞，在将来注定要退场的那天，可以无愧于自己。

柳轻山推脱两下，卢徐却坚定地要给她：“请收下吧，我一直想要感谢你，请给我这个机会吧。”

柳轻山见推脱不成，便收下了，她承诺了当天一定会去看，想到了什么，又问：“你不给你哥一张吗？如果不是你哥哥拜托我，我是不会来看你的。”

既然卢徐的病已经好了，那么将卢安供出来也没什么吧。

“哥哥？”只听卢徐愣住了道，“什么哥哥？”

“我家三代单传。”

“没有表哥堂哥？”

卢徐坚定道：“没有，都没有。”

……

此时，卢安正杵着拖把，歪歪地站在店里，划着手机摆烂。

手机上是卢徐的博客，一张照片，整齐的摆放着苹果和向日葵。苹果一个个皮薄肉厚，可爱极了。向日葵拥护着葵花籽，一股秋天的丰收气息。照片下面是文字：

【也没有那么糟糕嘛。——3分钟前】

卢安慢悠悠地舒了一口气：“看来，之后的舞台剧可以正常去看了。”

他晃晃悠悠地拖起了地。

那场舞台剧，他很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