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开玩笑吗?他不愿意原谅你,又怎么会同意继续做朋友。”
叶拙亲眼见过路言意对季隶铭是多么抗拒。
一个连听到名字都会暴怒的人,路言意怎么可能和他重新做朋友?
天方夜谭。
但在季隶铭眼中,似乎从来没有过困难。
他对叶拙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我能提供给他的太多了,而他也急需我的帮助,还有一些他不得不考虑的事情……我打算为他牵线,让他能在李岸导演的新电影里演男一号。他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明白这对他来说多难得。”
季隶铭气定神闲,表现出远超年龄的气场。
叶拙忽然读懂他一直以来的底气是什么。
他知道这些条件诱人,也知道路言意短时间内不会接受。
可这些真的太诱人了,路言意答应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知道路言意的困境,所以每件事都是为了拉路言意上岸。
路言意曾经为了在李岸导演的电影争取个配角的角色,不惜和公司作对,赔了上千万把别的通告都中止,去到剧组里参与了两个月的培训,为了保密在后面拍摄的三个月里也没有曝光,但上映的后还是将路言意仅有的六分钟镜头全部删完。
五个月的辛苦,几千万的代价,最后换的一场空欢喜。
坐在观众席里看主演路演的时候,叶拙分明看到路言意眼里的艳羡和不甘。
但叶拙什么也做不了。
而现在,季隶铭却能直接提供主角的位置给他……
路言意这种一引既爆的炸弹,用温水煮青蛙的招数最为合适。
分开四年,季隶铭还是这么懂路言意,叶拙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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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隶铭的执行力也快得惊人。
下午,原本还在思考怎么打发休息时间的路言意就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兴奋地搂住叶拙的脖子。
“猜猜我收到谁的试镜邀请了?!”
路言意故意压住自己上翘的嘴角,还是藏不住他那外溢的开心。
叶拙:“谁?”
路言意:“你猜啊,我说了就没意思了。”
叶拙挤出笑容,“不会是李岸吧?”
路言意眼睛微微睁大,“你知道?怎么一猜就中了。”
但他已经没有耐心等待叶拙的解释,匆忙起身要出门。
“选角导演让我不要带人去,你就在家里等我吧……”
“我下午去看我妈。”叶拙言不由衷地祝福:“等你好消息。”
路言意终于能得到他想要的了。
季隶铭的计划也开始奏效。
而他也能更好的给路父和父亲一个交待。
皆大欢喜。
叶拙知道自己早该明白的,路言意原谅季隶铭是时间问题,他的让位也是时间问题。
只是十四年的习惯养成,不是一朝就能改变。
至少这个阶段,叶拙正在慢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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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筒子楼还是没变。
叶拙看着楼道里随处可见的印刷小广告,一步步回到他短暂住过的“家”。
“我上次就让你不要从我家门口过,你怎么又来了?我刚刚擦完的地就被你踩脏了!”
充满攻击性的音调从楼梯往下传。
叶拙刚刚上楼,看到的就是自己妈妈歇斯底里地向一个男人发火。
男人看上去很儒雅,面对中年女人的无理质问已经从无奈转为愤怒。
“楼道就这么宽,我不从你家门口走,总不能跳下去。”
叶拙妈妈脸上带着口罩,露出的一双眼中写满厌恶,“我不管,反正你不能从我家门口走,全部被你踩脏了!”
男人:“真是疯了……”
“你才疯了?!我就见不得脏东西!”
叶拙匆忙上前,把男人拉到一边道歉,把事态在扩大前平熄。
男人说自己不堪其扰,已经准备搬走。
叶拙很难堪地向他继续解释,好不容易得到谅解,转身发现妈妈正蹲下身,用戴手套的手,在水泥地面上擦了又擦。
她原本和自己的名字姚棠一样,是个如花般漂亮娇美的女人。
现在却消瘦又憔悴,神态有些隐约的神经质。
叶拙一进门,她就跟着在后面不停地擦扫,即便叶拙穿上鞋套,她也没有懈怠。
叶拙紧紧攥着手里带来的礼物,轻轻叫了一声“妈”。
姚棠匆匆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拿出灌满84消毒水的喷壶,对着叶拙全身喷去,就好像叶拙不是她的孩子,而是什么肮脏的垃圾。
叶拙被消毒水刺得眼圈通红,低声说:“妈,你少用点这些东西,对身体不好。”
姚棠瞪大眼,“瞎说!我这是打扫卫生,不能让脏东西进来……”
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了,每个角落都一尘不染,连布艺沙发的外套都被擦成半透明的质地。
但姚棠还是不满意。
她像个不知疲倦的苍蝇,在房间中来回搜寻,就怕会有什么遗漏的污渍。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叶拙身上。
“你……”
叶拙窘迫地站在原地,喉咙里卡这一句“妈”,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我说了让你别来,你看你把我家弄的,太脏了……”
姚棠的消毒水对准他喷了又喷。
门外传来脚步声,姚棠猛地打开门,又是刚才那个男人。
姚棠暴跳如雷,不分三七二十地大声咒骂起来:“我是不是让你不要从我家门口经过了!不要把你身上的细菌和脏东西传到我家来!”
叶拙大步冲到门外,不顾姚棠反抗也要把她带回来。
“妈,你这样是何必呢?他马上也要搬走了,你就忍忍吧,好不好?”
他耐心劝说着,从桌上找到一次性手套戴上,帮姚棠打扫卫生,“我帮你,你坐下休息一下,好吗?妈,我真的希望你能去医院治疗一下,你这样真的已经……”
“我不用治疗,我好得很。”姚棠根本无法停歇,她夺过叶拙手里的抹布,口中还念叨着:“那个男人是同性恋,又脏又恶心,搬走了也脏。”
叶拙全身一僵,最终还是逃似的离开了这个家里。
这个家庭早就支离破碎。
离婚之后,叶承礼也不常回来……偶尔回来,也是被姚棠直接赶走。
而叶拙,每次回来见到的情况也就是这样。
他尝试着带姚棠去医院,或者请医院到家里来,得到的都是姚棠态度坚硬的反抗。
在姚棠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保持干净更重要。
叶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的儿子,就是她最恨的,恶心又肮脏的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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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却在中途接到路言意发来的定位。
还是那次约定了没去的餐厅。
路言意让他直接过来。
叶拙以为好事已定,也猜到季隶铭修复“友情”的第一步可能成功了。
但是当他来到包厢,看到除他和路言意之外的第三人时,还是胸口一紧。
季隶铭站在窗前眺望城市夜景,听见脚步声后缓缓转身,对着叶拙露出一个微笑。
路言意坐在椅子上摆弄手机,板着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叶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但在拉开椅子的时候,还是发出刺耳的声音。
也许是好事将成,季隶铭今日特别多笑容。
他对叶拙的冷淡视若无睹,笑着说:“很久都没一起吃过饭了。”
路言意抬眉,“天天就想着吃,你不是想重新做朋友吗?吃饭有什么意思。”
他叫来侍应,“上酒,酒水单上所有酒都开一遍。”
他挑衅地看向路言意,“你请客,没意见吧。”
季隶铭自然没意见。
路言意让叶拙坐下,同时用一种志在必得的表情说:“喝死他。”
叶拙不知自己是否错过了太多。
但是这种相处模式,应该也是……恢复了一点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