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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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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幺的面色宛如打过秋霜的硬石,嘶地倒吸了口冷气不管不顾大骂,“我呸他娘的,什么口角?他他娘分明就是嫉妒翾灵师妹送了我一条手绢,却没有他的份!呸!喝醋精!真晦气,好端端地做着美梦起来如趟厕罢了,哪想此横祸哟!”

“我何时送过你手绢!”于翾灵怒得浑身发抖,俯身拾起块碎砖朝宋幺掷去,“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说了那不是我的手绢!”

碎砖砸在宋幺耳旁的墙壁,绽开声圆润清响后落到泥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

宋幺本能地梗住脖颈,闭眼怒骂:“他娘的,你还犟嘴!元师姐哪里能给我塞手绢,柳师姐的手绢我昨儿瞧见过是青碧色的,既然不是她们二人的,那想来便只能是你,难不成还是鬼的啊?”

于翾灵恼火地抓了把发髻,扯乱了几缕碎发,跺脚大喊,“谁晓得是你从哪儿摸出来的脏东西?横竖不可能是我的!”

宋幺见状皱起眉,动动唇嗫嚅着道:“何必要不承认呢?除了你还能有谁?倘使你能早些认下,说不准这一架也不必打了,我也不必吃这一鞭了。”

于翾灵桃眼圆瞪,扶着鬓角来回踱了几步,猛然冲上前指着宋幺痛骂,

“今晨我起身如厕,你一声不吭尾随在我身后,若非我警觉,你打算一路跟到什么时候?随后又掏出那条莫名其妙的手绢咬住我不放,凭空污蔑我至今,若非早些时候傅师兄眠浅,察觉到你久久不归跟了上来,替我解了围,我怕是要被你缠死在这!”

柳衿伸手拽住震怒的于翾灵,“宋师弟,少说两句!那条手绢你若是喜欢,便自己留着吧,横竖也不是我们的东西,只肖你能管好自己的嘴,别无凭无据地给旁人的清誉泼脏水。”

“靠,柳师姐你说这话...”宋幺仍不死心还欲再辩,被柳惟安一脚踹在膝头堪才识趣噤声。

“什么样的手绢?”沈子陵坐在一处及腰高的断墙上,忽而问道。

宋幺憋着口愠怒未散,捂紧衣襟没好气道:“妖修兄弟,翾灵师妹悄悄塞在我枕头底下的手绢,岂是你想瞧便能瞧的?”

沈子陵:“...”

柳惟安闻言笑了笑,“宋幺,莫非你适才之言全然是在信口胡诌,其实压根就拿不出来?那条手绢该不会是你昨夜梦的一场假吧?”

“柳公子,激将法也不顶用。”宋幺也咧开嘴,扬眉拍了拍胸脯,自得道:“总归么,那条手绢的确存在,我随时可以自证!”

柳惟安:“...”

岑扉阴着脸,立在原地不动,“拿出来。”

“...”

宋幺搔头权衡了半晌,不情不愿地将手掏进前衣襟摸出来一条殷红的布绢,一骨碌打泥地里爬起身,阔步走到他跟前,“给,岑扉长老。”

岑扉接过揉成团的布绢抖了两下将它散开,扬到熹微曙色下细细打量。

“哟,这是方喜帕啊宋幺!”柳惟安捕捉到涌动在轻风中的殷红的一角上赫然绣着一处金辉氤氲的陌生案纹,盯住它端详片刻,惊异道:“这是…什么字么?糟糕,本公子成文盲了?”

“不是字,是古姜国的图腾。”沈子陵跃下断壁,“近百年前,适逢兵荒马乱年,淮栖岭以北一带分布着诸多小国,他们描在纛旗上的图腾大抵都是这样的形状,仅细微差别而已,想来只是意义上的不同。”

“昨日那间宅邸不就是喜堂的布置?”于翾灵道:“今日又无端多出来一方喜帕,莫非是那十来具枉死的腐尸怨念难散缠上咱们了?将咱们困在这西施丘的难不成就是它们?”

“照理来讲区区几缕怨魂没这样的本事,况且倘若作祟的是江汉郡百姓的亡魂,那么...这方喜帕的主人又在哪里呢?亡魂作为喜宴的座上宾,不会随身携带这样的物件,这只能是属于鬼新娘的。”岑扉说着,将布绢丢还给宋幺。

傅泯望着那一抹划过眼前的殷红,幸灾乐祸地耸耸肩,不留神牵动了肩头渗血的鞭痕,呲牙咧嘴地笑道:“宋幺,别是那鬼新娘看上你生得敦实,想将你抓去煮了吃,提前留个信物。”

“啊!你这混账说他娘的什么浑话!”宋幺闻言浑身一颤,将布绢甩开老远,搓了搓手臂上竖起的鸡皮疙瘩,又抬靴狠狠踩了两脚才算作罢,“真晦气,我、我不要了。”

“还没折腾够啊诸位?都回屋吧。”岑扉朝众人摆摆手,道:“我再去一趟胥府瞧瞧能不能用召魂符将江汉郡百姓的亡魂唤回来,倘若这两日作怪的并非是他们,许能够从这些已故之人的口中解得一二疑惑。”

柳衿蹙眉道:“倘若这两日作怪的就是他们呢?”

“那召来的便是恶鬼,免不得一场搏斗。不过,”岑扉无谓笑笑,“区区恶鬼,岂是我的对手?”

元窈闻言摇摇头,道:“岑扉长老,此地不宜用召魂之术,你别忘了这里并不止江汉郡百姓的亡魂,倘若你召来的是那方喜帕的主人,届时又该如何?”

岑扉合拢折扇甩手丢给她,“这灵器纸扇上留着我的一丝生息,召魂之术不宜留过多生人在侧,否则亡魂轻易不敢靠近,待会你们尽量走离胥府远些。若是生息滚烫,纸扇颤抖,便是情况危急,届时免不得要麻烦你们赶来相救;若是生息湮灭,纸扇发出凄厉悲鸣,便是...本体身亡,灵器感受到与远处的联系断开,在为我吊唁,届时,就请你们不顾一切,朝山下跑。”

言罢,他又勾唇一笑,“我不信那鬼有如此本事,因此,不必担忧。”

柳衿垂手搭住了腰间的剑鞘,“师尊,我随您一道去吧。”

“阿姐。”柳惟安伸手扯住她的衣袖,“若是这里非要有一个人出头,那阖该是惟安。”

岑扉侧眸瞥他一眼,失笑道:“都不必过来添什么乱子,你们的身上都未曾沾染过阴邪之气,生息只会逼退亡魂,扰得它们不敢靠近,我孤身前往才是最好的选择。”

元窈将折扇攥在掌心,“岑扉长老,那么便劳烦你,倘若遭遇危险时请尽早告诉我们,我厮杀半世,更愿意死在战场上,而非是途中。”

“却之不恭。”

*

“宋幺不见了。”

翌日清早,柳衿握着出鞘的听雾长剑,银尖点地。

“这不可能。”柳惟安双眸布满红血丝,手中抓着宋幺落下的佩剑,“昨夜瓦舍被辟邪符罩成了一间笼子,连风都钻不进来。”

“瓦舍统共就一门一窗,门锁分明是好端端的,至于窗户,我昨夜就被挤在墙角倚着窗户睡的,倘若宋幺出去了或有人进来,我不可能一点都不察觉。”傅泯脸色极差,“宋幺既没有从门走,也没有从窗户走,屋子里也没有他的身影,那他是凭空蒸发了不成?”

元窈又掏出折扇瞥了一眼,“他昨夜何时不见的?”

傅泯双眉紧皱,捏捏眉心道:“昨儿晚上我前半夜还几番辗转确认过他的安危,一直等到天蒙蒙亮才算安下心囫囵小憩了一觉,哪知再睁眼时他人便消失了。”

“师尊昨夜可有动静?”柳衿问道,“召魂之术虽规矩繁琐,却也不至于要耗费一整个晚上。”

元窈摇摇首,“我去一趟胥家府邸瞧瞧。”

话音刚落,南面斜坡远远晃出来一道不疾不徐的身影,岑扉被山间晨雾裹挟在当中,扶着渗血的额角踏在蒸腾浮动的水汽上,三步闪到了众人跟前。

“岑长老,你受伤了?”柳惟安瞪大了双眼。

岑扉面色凝重,开口便问,“宋幺呢?”

几人面面相觑惊愣片刻,柳衿摘下挂在姜色丝绦的纱绢递给他,“师尊,先擦擦血。摸约今晨天快亮时宋幺便不见了。”

岑扉接过纱绢按在泛出血渍的额角,“我瞧见宋幺的尸首了。”

“什么!”柳惟安看了眼手中镌刻着宋幺署名的长剑,又抬眸望向岑扉,“死了?”

众人皆是一惊。岑扉眉眼黯然,颔首道:“从衣物和五官看,依稀可以分辨出的确是他无疑。”

“岑长老,什么叫作依稀可以分辨出?”于翾灵搓了搓寒毛直竖的胳膊,“他的尸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哦,”岑扉苦笑笑,“他也成了胥家喜宴的座上宾。”

*

昨夜胥家府邸中

“矩州江汉郡人么?”岑扉手执一张燃着的召魂符照向桌底那团模糊的黑影。

“是。”黑影传出一道稚嫩幽远的少年嗓音,空灵飘渺,恍如夜半窗外呜咽的风声,听不真切。

岑扉瞥了眼桌旁围坐成一圈的腐尸,瞅准其中几具少年的尸首,斟酌须臾,问道:“你为何要上这西施丘来?”

黑影往桌脚处缩了缩,不答。

岑扉拂手朝它轻轻掷去一只搜罗来的死耗子,耗子滚落到桌底,皮肉与地面摩擦出瘆人的软腻,黑影闻声扭头望了一眼,敏捷地探出手一把抓起囫囵塞入嘴中,嚼了两下便吞入腹。

“有人告诉我这座丘上曾发生过一桩惊天的命案,我想来瞧瞧。”黑影意犹未尽,舔舔手指道。

岑扉不解,“江汉郡的百姓都对西施丘旧案讳莫如深,谁会告诉你那样的往事?”

“不记得了。”黑影骚骚头,蜷成一团痛苦道:“我想不起来了...是谁?是谁告诉我的?到底是谁?你晓得是谁么?”

“...”

岑扉手中的召魂符即将燃尽,他指间一搓又甩出一张新符点燃,“那你是否记得来到西施丘后,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黑影抱着脑袋斜卧在桌底,躬着脊背,双腿蜷到胸口,拿额头一下一下地撞着桌腿,又不作声了。

“最后一只了。”岑扉又朝他掷去一只死耗子。

黑影闻言弹身坐起,抢过滚到它脚边的耗子含入口中撕下来一只耗子腿,吧唧道:“丢手绢,她在同你们玩丢手绢。”

“什么意思?”岑扉蹲下身向那张八仙桌逼近两步。

黑影咀嚼不停,撑着手如法炮制朝后退开等距离的两步,“丢手绢、丢手绢、丢手绢...她在同你们玩丢手绢,谁收到手绢谁就要死,你们有七个人可以玩七场丢手绢,一日死一个,刚好七日全死光。”

“什么?”岑扉蹙起眉,止住步子,“那倘若收到了手绢,又该如何破解呢?”

黑影将耗子尾巴嗦入口中,打了个饱嗝,拍拍肚子道:“找得快就不用死,找得慢就得死。”

岑扉猛地一跨步,俯身钻入八仙桌底,“找什么?手绢么?”

“不,找替死鬼。”黑影动作奇快,眨眼间爬出桌底掩进了堂屋虚掩的隔间,攀在悬空的帷幔背后,只露出一道飘忽的薄影。

岑扉气馁笑笑,“你到底跑什么?离我那么远作甚?”

黑影顿了顿,凄厉哭道:“我怕她、我怕她,我好怕她。”

“谁?”岑扉被它歇斯底里的哭嚎震得耳膜刺疼,钻出桌底在堂屋内转了几圈,“她在哪呢?在哪?”

黑影停住哭,幽幽道:“她在你背上。”

岑扉骤然凝滞了呼吸,蓦地回头,余光抓住颈后一抹迅速躲起来的苍白,指间翻符纸的动作不停。

森寒阴风扑面袭来,吹散了整叠明黄符箓,岑扉眼疾手快攥住一张欲随风离去的镇煞符贴到自己背后,却觉背上空荡荡一片,“她”早已没了踪迹。

“她现在在哪?”岑扉呼吸急促,在堂屋中张望几圈无果后,转过身去寻攀在帷幔上的黑影。

黑影不知何时滚到了地上,一言不发拿脑袋一下一下撞着墙壁,徒留声声砰、砰、砰算作回应。

岑扉啧了一声,垂眸瞥一记散落满地的符箓,唤出八荒剑转腕凌空横扫一周,无数镇煞符随着呼啸的剑风纷乱扬起,腾在半空缓缓下落,宛如飘了一场符箓雨。

悲戚的痛嚎掺杂在这场无声的雨中,岑扉摸准惨叫的来源,果断朝漆黑的角落掷出剑,银亮投向了堂屋的一角,苍白却从他身后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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