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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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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双眼睛,像猫,便不必逮野的了,就她吧。”

再睁眼,狭仄幽暗的露天庭院变作了一间轩敞亮堂的厢屋,枫衣少年跷坐在某张太师椅,手上攥着串发黑的珠子,指了指身前少女,嗓音温润含笑。

话音刚落,背后一排宦官登时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少女强按在地。

“我今日只剜你一只眼。”

枫衣少年扬了扬握在掌心的珠串,从别在腰间的鞘中拔出一柄缀满玛瑙的短刃,起身信步到少女跟前蹲下,安抚般拍拍她的发髻,轻笑道:“这串猫眼手珠,我只差一颗便做成了。另一只,我留着下回剜。”

青萝双手被反缚着跪倒在地,脖颈依顺与生俱来的颓丧萎靡低低垂到衣襟前并不挣扎,宛如一只死气沉沉、不知痛痒的提线木偶,摆出任人剐杀的姿态。

胥扶光见状摇首惋叹,“以前胥国尚在时,本王大肆贴榜从各处搜罗狸奴来剜眼以制成美丽的手珠,回想那些日子是何等快活尽兴啊?

可今时终究不同往日了,眼下胥国遭难,咱们千里迢迢迁徙到这穷乡僻壤来定居避祸,本王再张扬不得,又怎提大张旗鼓去寻诸多狸奴来剜眼?

奈何,倘若手串不完整,青萝应当晓得本王该有多寝食难安。因此,经过这些天的辗转反侧后本王终于察觉,眼下恐怕只剩委屈青萝来为本王排忧解难这一条路了。”

青萝闻言抬起眸子,余光偶然间瞥到摆在屋角的一面铜镜,她不禁偏了偏视线,终于瞧清了镜中风鬟雾鬓的自己。

映在铜镜中的少女苍白瘦弱,被身后数只粗壮藤曼般的手缠着扼跪在地,披一身素色曳地绸裙,双肩细窄,仿若一朵盛开在冥府河畔的幽灵花,阴鸷妩媚,绝望慵懒,好似溺在了河中央疲于挣扎,便干脆放任了自己随波飘零。

她的肌肤毫无血色,透出阴凉病态的苍白,宛如一只虚无缥缈的鬼魅,而那张五官姣好的面孔上竟赫然生了双猫瞳!

猫瞳呈幽深矜贵的墨绿色,是极窄的椭圆状。

她愣了愣,垂眸掰回视线,别在耳后的一缕乱发滑落到脸侧,被溜入窗隙的徐徐微风拂起。记忆也随之灌入脑海。

她叫青萝,本名唤姜青萝,是古姜国的最后一位公主,古姜帝仁慈地称呼她为厄运公主。

缘由在此,青萝的生母被把出怀上青萝的那一日,恰逢天降异兽——诸怀现世,好巧不巧偏就降在古姜国,兵荒马乱地闹得好一通大乱。

青萝出世那日,异兽诸怀虽已被各路修士联手镇压,首尾分离地封印在了九州诸多处,古姜国却因其搅乱元气大伤,被心怀不轨的邻国妄图吞并。

僵持多日,城门终于在青萝落地,婴儿啼哭炸响的一刹那遭攻破,敌军的号角声漫及王座。

古姜帝颓败地瘫坐在地,颤颤巍巍指着啼哭不止的青萝破口大骂她晦气,怪她冲坏了古姜的国运,拼尽再喘不上来的那口盛怒也要将“遗世祸害”的“害”字随着喷口而出的血雾一道吐出来。

这句骂完,古姜帝便彻底咽了气。

新帝姓胥,因古姜帝临死前的执念,他反倒认为青萝是胥朝的福星,助胥国士兵攻破了古姜城门,因此不仅留她性命,还将这位前朝公主收为养女,赐名“瑰幼”。

瑰幼十六岁这年,胥国也亡了,敌军的号角声再一次漫过城墙,胥帝一如当初的古姜帝同样选择了死守在宫中,而三皇子胥兰因则携姜青萝与二皇子胥扶光结伴逃往矩州筑城,定居在了江汉郡侧壁的某座丘陵。

胥扶光生得温颜如玉,平素待人谦恭和善,谁知却对逮狸奴来剜眼珠以制成手串一事有着病态的执念,常常在宫中大肆搜罗狸奴来剜眼,用刀将猫瞳剐下来晒成珠子,再将珠子串成一条手链戴在腕上津津有味地赏玩。

可猫瞳珠子并非真正的珠子,而是晒成干的眼球,戴的时日久了难免要腐烂发臭,因此不得不隔三岔五地逮一批狸奴来挖取新鲜的眼珠。

久而久之,他的宫墙外堆满了眼窝空荡荡的狸奴腐尸,只肖路过一回,沾染上的腥臭死气便经久不散。

从前胥国尚在时,大有宦官朝臣专门请人饲养狸奴争相请求进献给胥扶光,他虽只只照收不误,偶尔也会嘀咕家猫不及野猫性烈,有些连爪子都被剪掉了,剜起来便极缺趣味,因此仍旧是不断张贴皇榜以求一只野狸奴。

而今胥国亡了,朝臣战死的战死、逃散的逃散,谁还能惦记着他的狸奴?病态嗜好不得满足的滋味将他折磨得日夜难眠、食不下咽,他便干脆将主意打到了天生异瞳的青萝身上。

“制成珠子,到底难及此刻鲜活美丽。”

清雅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厢门被人哐当一脚踹开,黑袍少年走入屋内拂手挥散拥挤的宦官,垂手掐住青萝的下颚,笑道:“瞧,还会转的呢,倘若被剜下来,岂不就成了死物?”

“兰因、兰因、三弟!”胥扶光再绷不住温润浅笑,急急搓了搓胳膊攥紧短刃不肯撒手,眼眶泛红咯咯咯地磨着牙哀求道:

“我已整整五日不曾剜过猫眼了,这座丘陵附近的狸奴全都被咱们逮空了呀三弟!我现在、我现在浑身都像是在被虱子咬,又疼又痒,我快死了啊,你便让我再剜一回罢,啊,就一回,我以后、以后、以后我再也不剜了。”

青萝漠然低眉,捏了捏自己被绳索缚出印痕的手腕,忽而察觉到粗圆盘绕的绳索间若隐若现地掺杂着一根氤氲流彩的细金线,不松不紧地系在自己的腕骨处,另一端则延伸到胥兰因的手臂,缠进他黑金麒麟纹的广袖里。

她蹙眉缩了缩胳膊,却窥见金线会随着两人距离的远近自动变化长短,她继而又试探着将指腹按到金线上,却只触到了细软滑腻的肌肤,看得见摸不着。

青萝疑惑地偏了偏头,记忆仿佛缺失了大片,思索良久也无法洞悉谜底,她于是仰头将目光投向胥兰因。

“哥哥,我许久以前便曾劝过你,戒了这剜眼珠的癖好。”胥兰因正眸带怜惜望着不远处的胥扶光,仿若并未察觉到金线的存在,撒手松开了青萝的下颚,“哥哥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劝呢?”

胥扶光使劲抓了抓脖颈挠出三道血淋淋的红痕,喘着粗气在屋中来回踱步,眼尾晕出一角殷红,神志不清道:“是、是么...记不得了,三弟,我控制不住啊,我、我控制不住,再让我剜一回罢,今日再不剜,我一定会死在这的。”

胥兰因笑笑,绕过青萝径直走到胥扶光身前,握住他僵硬的拳头砸在桌角按牢,随后一根根地将他的手指生生掰开,笑意不减,从他手里抠出那柄被捂热的短刃放在掌心掂了掂,陡然将刀锋捅进了胥扶光的腹部。

“二皇兄,头一只被你剜眼的狸奴是我养的,此后你便再无法抑制剜眼珠的欲望,你只当是自己上了瘾,为何不怀疑怀疑我呢?”温热的猩红顺着缀满玛瑙的刀柄涌入胥兰因的指缝,他嫌憎地甩了甩手。

胥扶光捂着腹部缓缓跪倒在地,眸中的混沌逐渐被痛感逼散,他恍若堪堪回神,“兰因,你不怕父皇降罪于你?”

“适才暗卫来报,敌军屠灭胥国,胥朝亡了,胥帝跃下城楼摔成了肉泥。”胥兰因抖开暗卫送来的锦帛抛到胥扶光跟前。

胥扶光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锦帛缓缓垂落,倚住身侧那张八仙桌勉强扳过身瘫坐在地,急促地喘着游丝气费劲伸手够住锦帛一角。

“二皇兄。”胥兰因走上前将他的手和锦帛一道踩在靴下来回碾了几轮,“你怕不怕,死后遇到那些被你剜了眼的狸奴?怕不怕它们瞪着空荡荡的眼窝,争相跳到你身上找你要眼睛?”

“三弟、三弟,兰因,是你害我?是你吗?”胥扶光半侧过脸斜望向他,凄凄问道:“就为了小时候的那只狸奴?”

“就?”胥兰因慵懒地挑挑眉,使劲压住胥扶光白皙的手掌,靴下登时传来一阵清脆的骨碎声,“就算只是一只狸奴,那也是我的,只要是我的,你便动不得,与是什么、就算是什么,都无关。”

胥扶光眼睛发直瞪着他靴下肆淌开来的一滩殷红,猛然呕出口血吐在衣襟,脑袋随之摇摇晃晃垂到胸口,溢出唇角的甜腥一滴、一滴滴滴嗒嗒砸落,胥兰因撤开半步露出靴底下那滩粘在锦帛上的碎骨肉泥。

“呕。”退到檐下的某位宦官禁不住背过身吊出一地苦水,扶着漆柱干呕半晌才哆哆嗦嗦回过脸。

“三、三殿下。”大宦官壮着胆子凑到门槛前探出个头,“二、二殿下,要、要埋了吗?”

胥兰因伸腿拿足尖推了把胥扶光的肩头,胥扶光登时宛如被抽了骨头的软泥人斜倒在地,“埋。”

“快、快。”大宦官急急招手,喊来众人进屋将胥扶光的尸首背了出去。

“青萝。”胥兰因随手撕下块布料擦拭染在指间的猩红,踱到跪地的少女跟前,挑起她的下颚,“你喜欢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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