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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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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桐神色沉静,一动不动看着胥兰因,“姚罗出生匪帮,自幼过惯浪迹江湖、刀口舔血的日子,却在娶了崔念桐后选择归隐山间,并与她育有一女...”

“叫姚桐?”胥兰因笑问。

姚桐点点头,莞尔道:“姚罗是我阿爹,我阿娘叫崔念桐。”

胥兰因将竹简夹在指间笃笃敲了两下案桌,“与我讲这些做什么?”

“知根知底,方可共结连理。倘若你心中介意我阿爹曾是匪帮亦或是担心我们家得罪过矩州牂牁郡的太守,眼下便可与我退了这门亲事,我绝不怨你、不迫你。”姚桐道:“兰因,我想要你先知道,而后再说的愿意。”

“我不在乎这些。”胥兰因啪嗒丢了竹简在案桌,“匪帮、太守,我又不与你阿爹成亲。”

他默了默,又问,“故事的后来呢?”

姚桐敛下眸,“我们一开始住的地方叫朱提郡,阿爹携我阿娘隐居在郡侧一座名为‘芼’的深山,相安无事十年,直至某日偶遇朝廷出兵剿匪,一路打到芼山脚下,阿爹打听过方知,带头领兵的那人名唤祁弦。”

“抓活的,我重重有赏!”祁弦握着缰绳,跨坐在红棕马背,铮地抽出腰间软剑,抬臂剑指姚罗。

他背后不知跟了多少披盔戴甲的官兵,银白盔甲映着清亮月色盘踞在深山林径照出蠢蠢欲动的森寒杀意。

话音刚落,震天应和声此起彼伏响了一片,密匝银白宛如洪水决堤争相涌向姚罗。

“这里有我,你们先走。”姚罗将崔念桐扶上马,俯身捞起姚桐送入她怀中。

崔念桐将姚桐拢进披风里,叮嘱道:“祁弦奸险狡诈,西边破绽这么大他绝不会不设埋伏,一会你们朝北边逃,能逃则逃,万不可意气用事。”

“我不会与他多做纠缠。”姚罗拍拍胸脯,“我还要留着这条命来见你们娘俩呢。”

“姚兄!”瘸子砍翻了一个冲在最前头的官兵,“跟嫂子絮叨啥哩!有话回去再讲,许久不曾活动手脚了,今日咱好好跟那臭狐狸干一场!”

“好!”姚罗一巴掌拍在马臀,伴着扬起的飞尘挥出柄九环弯刀扫过身前溅出一串血线,踏着尸首呵道:

“祁弦!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后面,到老子跟前来!十年前你立约要一决高下,今日还作不作数了?”

祁弦夹紧马肚穿过一片刀光血影停到他跟前,慵懒地挑挑眉居高临下道:“为何不作数?输掉的那局总归要赢回来嘛。”

姚罗抛给他一柄铜刀,“下来!”

祁弦握紧了软剑锵地将铜刀劈成两半,“姚少侠,十年前你是主场,比什么你说了算。但今日,主场的人是我。”

“我不与你比刀。”他甩了剑,摘下套在马颈的弓,抽出支长箭搭在弦上,道:“我们来比,是你姚罗这双腿跑得快,还是我祁某人手上的箭飞得快。”

“难怪人人论你卑鄙。”姚罗沉下脸,提着九环弯刀猛然劈向马背。

“别动!”祁弦迅速绷紧了弦拿箭矢对准姚罗,“不卑鄙不卑鄙,当年你让了我一对眼,今日我也让你十个数。”

姚罗凝固了身形,犹豫着向后撤开两步。

祁弦停在交错枝桠投下的阴影里,盖住了眸中经年积攒的杀意,只在银辉下露出一双死死绷着箭弦的手。

瘸子捅穿了官兵的肩胛骨,弹跃几下勾住头顶的树枝纵身一荡跨坐到祁弦背后,拿淌血的刀刃贴在他的咽喉,“你敢撒手试试!”

祁弦持弓的手不动,“这一招,你十年前便使过了。”

“那又如何?”瘸子道:“管用就成!”

“管用么?”祁弦笑笑,陡然后仰将后脑勺狠狠撞在瘸子的鼻梁骨,趁隙抽身转了箭矢的方向二指一松,“十年前还勉强算管用。”

“杜信!”姚罗甩脱了刀柄丢向祁弦。

祁弦斜身滚落马背躲过迎头劈来的一击,五指撑地站直身,不紧不慢拂走染上衣袂的泥尘,淡道:“死了。”

姚罗跑了两步弯腰接住瘸子沉重的尸首,大怒:“你!”

祁弦笑笑,“我箭法不赖的。”

“祁将军!”地面震颤,一队官兵正策马朝这厢奔来,禀道:“抓到两个险些逃掉的。”

“什么人?”祁弦擦了擦溅到手上的血。

官兵拽出只洇满血渍的麻袋拖到他跟前,抱拳笑道:“一位小娘子,带着她的闺女,够鬼灵精的,险些真叫她给溜了。”

“念桐?”

姚罗浑身一僵,扑上前拢住那只被血浸得湿漉漉的麻袋,攥住袋口的结哆哆嗦嗦连撕带咬,费了半日才解开,“是念桐?快应我一声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官兵一脚踹开他,啐道:“倘若将你系在马后自北坡拖行到这林里,你也会变成这样。”

姚罗捂住耳朵连连摇头,退到树根处扑通跪下,躬着背伏在地上发颤,“不是、这不是...”

“什么不是?”祁弦拨了两下袋中血肉模糊的尸首,翻出被崔念桐护在怀中满脸是血的姚桐,朝姚罗笑问,“这还有个小的,你要不要?”

“哟。”官兵轻呼一声,“这小东西倒还活着。”

姚罗闻言瞬时吞了哽咽,蹿出去将坐在一堆烂肉里目光呆滞的姚桐搂进臂弯,歇息底里道:“祁弦!”

“这一回是你输了。”祁弦摊开手。

“兰因,这是我的故事。那你呢?你们。”姚桐温婉一笑,“你、扶光公子、青萝姑娘,你们为何迁来矩州?你们身上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胥兰因倚在凳上慢吞吞剥了颗瓜子送入口中,漫不经心道:“你的故事没讲完呢。祁弦后来是放过你们了?”

“讲完了。”姚桐将纱绢揉成团掷在他的胸膛,“那夜我没能撑住昏在了阿爹的臂弯里,再睁眼时天已亮了,阿爹背着我,正领着幸存的几位叔婶走在迁往江汉郡的途中。我的故事到此便结束了。”

胥兰因没有伸手去接那条纱绢,任由它滑落地面,默了默道:“扶光是我兄长,青萝是我妹妹,我们自幼居住在淮栖岭北一带经商,那一带不太平,迁便迁了,仅此而已,没那么多腥风血浪的故事讲与你听。”

*

“为什么哭?”姚桐拐出正堂徘徊在胥府廊下,循着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逮到了躲在外墙后抹眼泪的青萝。

青萝抬手指指屋檐,“瞧见檐下的燕巢,里头却没有燕子,因此哭泣。”

姚桐托起手绢替她拭去泪痕,不解道:“燕子羽翼渐丰离了巢去觅食,不必再等爹娘辛苦的投喂,难道不是好事?”

青萝歪歪脑袋,“你怎知是雏鸟翼丰离巢飞,而非燕成枯骨留空巢呢?”

姚桐微怔了怔,笑道:“那便看各人各有各人心之所想。青萝希望只是雏鸟离巢,便虔诚祈祷燕子平安,兴许傍晚就能听见归燕的啼叫呢?”

“姚姑娘。”巷末冒出来一位清瘦的白衫少年。

“杜寒臣。”姚桐朝青萝道,又对着少年说,“这位是青萝姑娘。”

杜寒臣冲青萝点点头,“姚姑娘久不归家,姚叔便料定你又在胥府,于是托了我来传话,他说,家中饭菜快凉了。”

姚桐颔首莞尔,“叫青萝姑娘见笑,我先回去了。”

*

“我说我晚些便去胥府商议、晚些去,你倒是上赶着捡了空子便往人府里头钻,哪有女儿家自己抛头露面地给自己议亲?菜色、宾客、请柬我都已经拟好了,你跟只炕头的蚂蚁似的瞎急个什么劲?”姚罗听见隙门声,丢了筷子笑骂。

姚桐瞥了眼满桌未曾动过的菜碗,埋头道:“倘若我今日不去,阿爹真的会替我去吗?”

姚罗一噎,起身将她按到凳上坐下,缓了声道:“孩子这说的是什么傻话?阿爹不去谁去?”

“后日,阿爹,后日便是我的喜宴了。”姚桐垂着头,抬手抹了把眼角,“您何不看看?”

“你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姚罗低低叹了口气,“想叫阿爹看什么?”

“您看这整座丘上,喜棚也不曾搭、红绸布也没有裁,哪里有要替我置办喜事的模样?”姚桐道:“你们仿佛是笃定这门亲事不会成于是懒得张罗了似的。”

“胡言胡言!”姚罗连啐了几下,“阿爹盼着呢,定是那帮子懒汉没记上,阿爹明日便去敲他们。”

“当真么?”姚桐止住了哽咽。

“当真当真。”姚罗笑道:“阿爹何曾骗过你?”

入了秋,晚间细微的轻风都沾着索索凉意。

青萝蹲在墙后看燕巢,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缓缓站起身,扶住墙壁松了松僵硬的腿,慢悠悠晃进了里屋。

“殿下。”候在屋门口的宦官朝她弯了弯腰,“殿下上哪去了?三殿下用晚膳的时候没见着你,正找呢。”

青萝不答,兀自跨入屋内拾火折子点燃了摆在案桌的烛盏,“替我裁块红绸布来。”

“此刻便要么?”宦官垂下的脑袋一路跟着她转,搓了搓手道:“奴婢明日下到江汉郡买给殿下?”

“府里头没有吗?”青萝问。

“有是有,不过都旧了。”宦官咽了口唾沫,“色泽褪得不大好看。”

青萝在屋中踱了一圈,掀开木匣翻出件赤纱的褶裙来,翻来覆去打量片刻,满意颔首,“没你事了。”

宦官躬身退下,青萝便掩了门。

她杵在门后想了一阵,继而绕到案桌前循着记忆沾墨描了幅古姜国的图腾,剪了块赤纱裙坐在烛下挑针穿线对着墨画刺绣。

天快亮时,胥兰因站在屋外敲门,笃笃声急促。

青萝叠了绣好的喜帕塞入腰间锦袋,拉开门。

“你先走。”胥兰因拽着她朝府外拖,疾步穿过天井,“姚家出事了,暗卫没来得及看明白,只晓得来的人不少。”

青萝咔咔踩着梧桐落叶走得飞快,拂晓寒风灌入她的衣袖,她反手攥住胥兰因的手腕停在大府门前,“来不及了。”

胥兰因伸臂将她挡在身后退了两步。

“消息挺灵,可惜晚了。”祁弦踹开胥府的红漆大门,他身后追随着数不胜数的银盔,如幽灵般映在光线熹微的夜里泛出令人胆寒的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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