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卷之惊骨 27.

这小集没有正经的店铺，都是或推着车子，或者背着筐挎着篓得小生意人叫卖着。

比那些正经的大闹市更有意思。

李弈和刘存一路瞧下来，不时弯下身捡出一件土产来看看，倒是兴致颇浓。

悠悠地走了快一半，李弈好像突然瞧见了什么，脚步略略一顿。

只是想了一下，就转身对着李平勾了勾手，李平见了赶紧凑到近前。

李弈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李平躬身就走了。

李弈带着刘存也不等他，继续往下看了下去。

不多时李平就追了上来，也没说话，只是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也就半个时辰，他们就把小集都逛完了。

眼前也到了晌午十分，上了牛车，就回了客栈。

吃过午饭，直接就歇下了。

这一觉睡得实诚，一直睡到了掌灯，刘存才醒了过来。

睡眼朦胧地坐起身，看着四周黑蒙蒙的轮廓，一时间人还有点恍惚，不太确定自己是在哪里。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想起这是在哪里。

挠了挠头发，刘存下了床，到了桌边，抓起茶壶晃了晃，发现里面还有半壶冷茶，倒进杯子里，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顺着食道胃里，凉得他一个激灵，昏昏涨涨的脑袋顿时清醒了许多。

抬头看看天，半轮月芽隐隐挂在天上，却辨认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

理了理衣衫，刘存抬腿出了房间，走到了隔壁，轻轻扣了几下门。

“进来！”

李弈的声音因为隔着一扇木板，听起来有点怪，不是以往的声音。

推开门，刘存走了进去。

正看见李弈坐在桌边看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淘弄来的书，见他来了就把书放下。

“你醒了？睡得可够久的。”

难得没有带上戏谑的口气，李弈整个人看起来儒雅娴静。

李弈的样貌虽然略偏阴柔，但是因为纵骨比较高，一直高高耸起，又与鼻骨相连，通过山根和印堂一气呵成，直达额顶发际，显得特别的含威带刹。

如今昏黄的烛火，弱化了李弈五官上的凌厉之气，让他看起来显得柔和很多。

一张俊秀的脸淡定从容，一双细挑的叶眉下，眼波流转，一抬眼竟然有万种风情。

朱颜如玉，举世无双。

刘存此时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词来。

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李弈难免有些担心：

“怎么了？不舒服吗？”

话才说完，李弈就有了几分后悔。

都怪自己，明明已经看出他的倦怠来，还硬劝着他出门闲逛。

这人的身子看着精壮厚实，可是适逢大难，一身好体格也被掏空了底子。

又曾喊过胸闷，虽说是心疾，到底是病得不轻。

紧接着人还没缓过来，就带着负伤的自己劳累奔走。那山谷里为了自己可以安心养伤，也是一刻不闲地跟着万老爹进山寻货。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也没好好休息一下。

李弈心里内疚不已，嘴上也就软了下来。

“你这样子，不如我们在多留几日，好好歇歇？”

不见了往日的强硬，李弈的态度几乎是矮了下去。

刘存晃过神来，赶紧摇了摇头。

“不碍的，就是睡得太久，还没什么精神而已。”

李弈细细描摹了一遍他的脸，发现他脸色确实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饿了吗？我叫人在灶上给你温着饭呢。”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刘存真觉得肚子里空荡荡，胃里就发出了饥饿的信号来。

也不和他客气，直径坐到了桌边：

“端上来吧，我确实有点饿了。”

李弈点了点头，站起身，寻了人叫他们把饭端了上来。

不多时，桌子上就摆上了半桌子的菜饭。

刘存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只是半碗饭进去，肚子就装满了，所以就放下碗筷，停了手。

李弈正盯着他吃饭，看见他才吃了那么一点就不在吃了，不禁有些瞿然：

“这就不吃了吗？”

相比昨天的饭量，刘存这吃得也太少了一些。

刘存拿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吃饱了。”

“这、这也太少了，你昨天可是吃了三碗饭的！”

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惹得正在喝水的刘存差点呛到。

把茶杯往桌面上一放，刘存有些恼羞成怒道：

“昨天不是饿急了嘛！你不也吃了三碗饭。”

眼睛一翻，刘存这次抢了先机：

“怎么？嫌我吃得太多，李大人心疼了？”

以为刘存是身体不舒服才吃得不多，结果人家倒打一耙，竟然开了嘲讽，李弈这才相信，刘存确实好好的。

“我可不是心疼嘛，不过是心疼你，怕你为了给我省钱不肯吃饱。”

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李弈撇撇嘴巴。

刘存清了清嗓子，不肯在和他扯皮了，聪明地绕开话题：

“明天买好马，是不是就可以去金陵了？”

李弈张了张嘴巴，看他一脸正色，知道不是在逗闷的时候，便点了点头。

刘存把杯子的残茶一饮而尽，然后放下了茶杯。

“那我就敬候佳音了。”

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

李弈连忙喊住了他。

刘存不明所以的转过身，不知道他还想要干嘛。

李弈起身去了床边，从床头的小包袱里拿出一物，来到刘存面前，伸手递给他。

刘存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指尖凉凉地触感，引得他低头去看。

沉甸甸的，竟然是粗瓷的一小罐子，罐子口用红布封着，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刘存狐疑，直接问了出来。

李弈突然脸皮一红，幸好烛火昏黄，他又在背阴里，让人看不出来。

努力做出满不在意地样子，李弈眼神躲闪到了一旁，不去看刘存的脸。

“头油！”

原来从十方观出来，那小集逛到一半，李弈正好看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拎着篮子在卖头油。

见人就喊说自己的头油是正宗的野桂花油。

还别说，真有人围了那小姑娘问东问西，最后陆陆续续手里捧了一个小罐子走。

想起刘存那头毛躁的硬毛，李弈心下一动，便喊了李平去买了一罐子回来。

从李平把罐子交给他，他就一直揣在身上，只是找不到好的时机送给刘存，这才一直留到现在。

一想明天就要启程，在不送出去，恐怕就不会有机会要他好好保养一下自己的头发。

所以才喊住人家，舍了脸面递了过去。

刘存听他说完，心里不禁有些无法相信。

就只是头油？

心有怀疑的打开了封布，把罐子口凑到了鼻子底下。

顿时一股甜腻扑鼻而来，花香浓郁。

就连李弈都可以闻到。

那小姑娘还这真是货真价实，没有诓骗他。

确实上好的桂花油。

“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刘存实在闹不明白，李弈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又不是大姑娘，好好的送什么头油。

李弈听他说完，脸上顿时就有点挂着不住了，当下就落下脸来：

“你那头发也该好好养养了，别到了金陵丢了你皇上的脸面。”

抓着罐子的手指猛然用力，指骨间关节处都泛了白，刘存的心也跟着寒了几分，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吐了出来：

“那还真谢谢了李大人了，还知道顾及着我的脸面！”

李弈说完也是后悔，好好得怎么就偏偏提起了这茬，眼见他的脸色掺白，心里不知道多懊悔。

“我、我……”

我了半天，那句对不起就是说不出来。

刘存用余光睥睨着他，语气冰冷地继续说道：

“那在下这就回去好好保养一下我的脸面了！”

说完转身就走。

“刘存！”

李弈想要叫住他，大声喊了他的名字，可惜刘存走得决绝，连个影子都吝啬的不肯施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