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在留下玉牌时,只打开了单向的摄像头,因此真话系统端在阮叶面前的只是一块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玉。
穿着奶黄色睡衣的女人窝在沙发上,吹风机吹好的头发还没完全干燥,她突然坐了起来,眼神里有期待,对着玉牌问道:“所以呢,三十岁之后的我怎么样了,未来发生了什么?”
“30岁生日那天你去参加了M国的颁奖典礼,你三年前设计的作品得到了国际的认可,在颁奖礼上被联合国官宣为国际设计师代表,回国后又成为了国家设计师代表,也是在那一天……”
玉牌另一头的人,喉咙一顿: “你遇到了在豪门圈子里风评很不好的人,她对你一见钟情,邀请你去约会,你不知道为什么答应了她的邀请。”
穿着奶黄色睡衣的女人听这里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眼睛里闪着星光,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个人是谁,后来呢?”
玉牌另一端的声音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的告诉了她真相:“这个人就是知秋,在五年的恋爱长跑中,她向你求婚了十二次,终于在第十三次你选择了接受她,成为被国家婚姻局承认的合法伴侣,后来……有一天你们吵架了,吵得很凶,谁也不肯退让,公司人尽皆知你们性格不合,再后来知秋出了车祸。”
阮叶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右手的指尖在颤抖:“所以舞会那天你真的没有骗我,知秋是真的出了车祸,精神必须被这个世界唤醒,现实中的身体才能重新活过来。”
“嗯。”
沉默了许久,阮叶颤抖着再度开口:“她现实中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不到一周。”
阮叶苦笑,眼神悲伤:“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到30岁就会戛然而止的时候,本想多留她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撑到那一天再放她回去,现在看来是我太过贪心妄想了,你放心我们本就是一个人,等知秋一会回来,我会立刻通知你在医院动手术唤醒她的。”
这回换玉牌那端的人纠结了,阮宁想起雨夜那天的回眸,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宽恕了期限:“你…既然舍不得可以多留她在一起一段时间,但是最长不能超过7天,这真的是最后的通牒了,过了7天就是我花再多的钱请医生,也回天无术了。”
阮叶连连摇头,推脱道:“晚醒一天,知秋的病情就会进一步恶化,这对醒后的康复也不好,还是立刻给她动手术,让她醒来吧,她在你所在的世界已经躺了太久太久了,我不忍心她回去因要康复训练继续在病床上躺很久。”
“那……”
“额。”真话系统默默地放下玉牌,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双手,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它弱弱地举起手:“或许我能帮到你们。”
“我可以把两个世界的时速调成游戏:现实=11÷7x365:1,阮叶现在19岁,这样的话现实过了7天,游戏里就过了 11年,你们可以一直活到寿命的最终点30岁。”
玉兔低头对手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沙发上女人的脸色,却在说完这句话后,看见了泪水慢慢地溢满了女人的眼眶,顺着那张漂亮侧脸滑了下来,随后女人飞速的转过身背对着它,低声啜泣,而另一头的阮宁也透过玉牌,看到了身处另一个世界的她的动作,终于了然的释怀一笑。
三十岁以后的这些年来,她偶尔也会流泪,但大都是喜悦的泪水,即便如此她仍然延续了小时候的习惯,她因为倔强,从小就不习惯在人前哭泣,更不屑于博取任何人的同情,偶尔的流泪也是无声的面壁在角落里,背对着一切,小声哭泣。
如果说十分钟前,她还对神神鬼鬼的记忆切割的说辞有所怀疑,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完全肯定,在这个奉唯物主义为圭臬的时代,的确存在神明,能瞬间让她们平静的生活翻天覆地的神明。
因为在设计光脑游戏的时候,她只赋予了角色样貌,从未对这些性格的小细节做出设定,因为连她自己有时候都注意不到,小时候的那些习惯被她带到了几十年后,甚至更甚,直到那个想要领养她的,她父亲的战友,现在知秋的主治医师一一点明。
门外,女人关掉沾满雨滴的伞,在楼梯上甩了甩上面的雨水,漫不经心地靠着旁边的白墙,她已经站了半个钟头。
知秋临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把门关严,而是虚虚地掩上,她手上拿着两包方便面,把屋内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就在两人告别,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她捏着速食方便面的手忽然一紧。
知秋有些着急的冲到沙发旁边,站在真话系统举着的玉牌面前,嘴巴微张,玉牌另一端的阮宁愣了一下,想要挂断视频通话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画面中的女人,一头健康的黑发,但是脸色看起来却比唇色更加苍白,俨然是病了很久,双腿因为长期坐轮椅,微微有些无力,站的不如往日笔直。
自从知秋昏迷住院以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爱人睁开双眼,鲜活的站在她面前了,阮宁捂住嘴巴,害怕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传到爱人耳边,让她的精神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为她担忧。
玉牌中传来女人郑重的承诺:“宁宁,等我回来,不会很久的,我发誓,一定一定,会回来的,这一次手术一定会成功。”
“我信你。”阮宁破涕为笑。
通话被对面挂断,真话系统疲惫的瘫倒,放下玉牌,带着幽怨的眼神心疼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自从想起一切,知秋的表情一直不好,藏着深深的懊悔和落寞,此时她自顾自的去厨房煮面,阮叶全都看在眼里,没有选择跟上去,而是给她留下了一个独处空间。
厨房里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插上电源,烧开水,有些心不在焉,竟然把未拆封的调料包和面饼一股脑的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