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双人晚餐之后是什么？

颜语不知道答案，但通常来说不应该是在阴森森的草丛里喂蚊子。

“大概还要多久？”她总觉得手臂上痒痒的，似乎已经“中招”。

“最多五分钟吧？”陆一寻抬起手机扫了眼，“你可以在路边等我的。”

“我们是团队作战嘛，”颜语摆摆手。

在侯少阳的案子中，陆一寻认识了一位刚入警局的话痨小警察。他的地位不高，对警局高层了解也不多，但正因为他是小透明，有些消息让他来查反而方便。

之前陆一寻手中的电击棒，就是找他临时借的。

继续等待三分钟后，小吴警官终于跑了出来。

他左右看了看，很是小心的往这边小花园走，见到他们的一刻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小吴大约二十五岁上下，眼睛圆圆的，有点娃娃脸，再加上他形似动画片里的小偷动作，不禁让人放松了点防备心。

“陆哥，我来了，”小吴跟着坐到他们的长椅上。

“吴警官好，我是颜语，”颜语礼貌微笑。

小吴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笑容甜美的女孩子有些失神，“你，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陆一寻随即打断，“你找到什么了？”

“哦哦，”小吴立即回神，“我拍照了，这会档案室的刘伯正好在吃饭，没盯着我，所以很容易就拍到了。就这个，你们看看。”

他将自己的手机递过来，“我不能把这个发给你们，你们记一下，然后我就删了啊。”

“好，”陆一寻捧过手机，和颜语凑在一起看。

这是一份笔录，签字的人是李雪。她证词中提到，于露露隔三差五就会去星月KTV谈生意，一般都是和公司部门负责人一起，但偶尔也会自己单独带客户去。

李雪承认KTV会提供一些陪酒服务，但绝对不涉及黄色内容，所以她才有机会现场看到于露露和客户交际。她记得，于露露曾和梁志西单独在包厢里待过，时间大约一个小时。

颜语皱眉，“这于露露被杀是她露水情缘八九个月后的事情，李雪立刻就能会想到那一晚，还能准确说出一个小时？”

陆一寻指了指笔录后面，“确实可疑，但李雪解释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晚梁志西出手很阔绰，给了很大一笔打赏给她。”

颜语不可置否，不论李雪将这个原因栽到梁志西身上，还是于露露身上，现在都算是“死无对证”。梁志西收了钱不会反驳，而于露露无法反驳。

笔录里继续写道，自那晚之后，于露露和梁志西就没有一起出现在KTV了，至于他们是否有私下幽会，她并不知情。

“小吴警官，警方之前调查过李雪吗？”颜语问。

“调查过的，”小吴接话，“我们总得确定她是能信任的人。她的背景看上去没什么问题，是KTV的老员工，在那工作三年多了，资金账户往来也正常。”

账户往来正常？颜语想到了梁志西收到的那五万现金，对此持有怀疑态度。

“看来，我们得去一趟星月KTV了。”陆一寻道。

“不过，你们为什么突然重新查这个案子？有新线索吗？”小吴有些好奇。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下周不就是侯少阳的死刑执行日期了吗？我想在最后关头再查一查，看能不能有新结论。”

“这样啊，那你们是打算去KTV找李雪吗？”小吴突然想到什么，“她在KTV是有艺名的，叫梦梦吧。还有，我记得他们挺警惕的，你们可别一进去就大喇喇的说要找谁。”

“明白了，”陆一寻带着颜语告别小吴警官。

现在是晚上七点，星月KTV大约离警局二十分钟的车程。坐在出租车内，说话多少有点不方便，所以两个人索性安静休息了会。

颜语发现，时间对他们来说既充足又不足。

充足在于可以不断重刷这一天，但不足在于任何需要多于一天才能完成的事情就必然不能在循环内完成。比如换了以前，她会联系私家侦探来调查一下李雪。最好能将她的生平、收入、侯少阳案件后的近况都摸清楚。这样他们才能够准确的制定下一步计划。

但现在她没时间联系私家侦探，即使联系了，对方也不可能在一天内交出她想要的东西。

李雪既然是故意抛出梁志西的线索，那她和给梁志西现金的人要么是一伙的，要么是知情人。相比梁志西，李雪发挥的作用更大，理应获得更大的补偿。

万一李雪拿了补偿跑路了，他们这一趟可就麻烦了。

等车停下，颜语这才发现这星月KTV竟然处在城区和郊区的边缘，马路两侧的建筑变得稀少而矮小。霓虹彩灯写着的“星月”两个大字与有些荒凉的楼面形成反差。

出租车一溜烟的驶出去，路面上顿时安静下来。

“我们就这样进去吗？”颜语指了指彼此。

“分头行动可能是最保险的，”陆一寻拧眉，“我们同时出现，显然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对方可能会比较警惕。要不这样，我先装作客人进去，开着通话，然后你听我口令？”

“你打算怎么找李雪？”不是颜语不信任陆一寻的能力，但他实在是有点“正气凛然”。那些寻花问柳的男人，多少精气神上会有征兆。

陆一寻神情略有些微妙，但因为路灯比较暗，他又背对灯光，颜语并没有看清楚。

“笔录上写李雪年纪二十九岁，而且会参与陪酒，说明她应该条件不错。我就假装自己是慕名而来的客人，点名要她陪。”

颜语：“......”

这个理由，她确实无法反驳。

她本来还想，要不自己假装缺钱，去应聘一下新的陪酒女。但陆一寻的方案显然“正常”得多。

“那你现在这个打扮可不行，”颜语指了指他的浅蓝色衬衫，和梳得整齐的头发。

“那要怎么办？”陆一寻有些茫然。

“我直接上手？”颜语觉得有些手痒。

“好。”

颜语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手抬高，搭在了他第二颗扣子上。但或许是紧张，又或许是不熟练，她手指略有些抖。

解开扣子后，她故意扯了扯，让领口变得褶皱更多。然后又将魔爪伸向了他的头发，手指穿插进去的一刻，动作稍稍一缓，竟然还挺软。

明明给自己梳头过无数次，手指拨弄头发也是常态。但这种软却韧的短发在手指缝隙间穿梭而过的触感，就有那么一点......让人心底发痒。

这个姿势，时不时很容易出现在某些特定不可描述的场景当中？

“好了，”她收回手，往身后藏了藏，“现在看起来颓废一点了。”

陆一寻抬手，很想去碰一碰头发，但又怕坏了她的杰作，只好忍了下来，“那我就这样进去了？”

“还不行。你是想装熟客，还是头一回？”

“大概只能是头一回了吧？”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她提议道，“所以你最好给自己想好一个故事。比如你是被女朋友劈腿，万念俱灰才来寻欢作乐，而不是天生爱玩。”后者显然陪酒小姐们也不信。

陆一寻自然对这个方案表示赞同，他取出手机拨通她的电话。

颜语接了起来，“那我就等你消息？”

“等等，”陆一寻从背包中取出一只蓝牙耳机，“你一直拿着手机太引人注目了，戴上这个吧。”他话刚落音，手就靠了过来。

颜语几乎屏住呼吸，看着他的手慢慢伸到她的耳后。

他的手指轻轻勾着她鬓边的发丝，捋到耳后。接着将耳机戴在她的耳朵上，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耳垂，她下意识的轻轻抖了抖，也不知道他是否察觉。

“那我进去了，”陆一寻将手机按下免提，放到西装口袋，将背包交给她。

颜语心跳有点失速，只觉得自己从脖子一直到耳朵应该都有些发热甚至发红了。好在现在灯光昏暗，他应该看不清楚。

陆一寻迈着步子就进了星月KTV的大门，他下午和颜语喝了一点红酒，身上确实还带着些酒气，这会更是拿出了毕生的演技。

他扯着袖口，看向迎宾小姐，“我要一间包厢，我一个人，懂吗？”

迎宾小姐本来见到这样帅气的年轻男人，眼睛都开始冒绿光，听到他的话以后，心跳更快了一些，“好的好的，立刻给您安排。”

她拿起对讲机，和那头嘟囔了什么，然后扭过头看着陆一寻，“先生是第一次来吗？我给您推荐一下我们这里的套餐？”

迎宾小姐挽着他的手臂，见他没有拒绝笑的更甜了两分。

看着两人往里走的背影，颜语绕到了星月KTV的后门，她单独一个女孩子是很难伪装成客人的，恐怕还会被以为是“捉奸”的原配，所以她想看看有没有别的通道进去。

在她四处探寻的间隙，陆一寻被带到了包厢之中。

“先生贵姓？”来到内室，迎宾女孩的声音变得更加娇柔了一些，“我叫晓晓，今年二十三岁。先生来找乐子，看我怎么样？”

“呵——你来这里多久了？”陆一寻的声音竟然带着一点颜语从来没听过的邪肆。就像是只需要听这一句，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危险的。

可这样的危险并没有吓退那女孩，反而让她更积极了一些。

“我来这里一年多了，”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平时我都不亲自接待客人的，先生你可以是例外。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砰——似乎是重重坐在皮革上的声音。

颜语握着手机的手一抖，这，这是陆一寻被扑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