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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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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之后的孤独最是折磨人的,与宋添锦在外面疯玩了一夜,接下来的几日阿玿都觉着烦闷至极,从未发现一个人呆着是如此令人焦躁难耐,简直时刻都坐立难安。要是她再长大一些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自己出府找乐子,那烧鸡真是令人念念不忘。

这几日许尚书与阮夫人和许丝思日日出门赴宴,今日是酒宴,明日是赏梅宴,后日又是歌舞宴,登门拜访者也络绎不绝。

其实递上门的邀帖里提的是尚书一家,可许隆顾及阮氏,便都略过了那个名字,对外一概推脱说家中长女生了病,在家养着。登门拜访者也有要提出要探望阿玿的,尚书都让阿繁假装阿玿传些托词。

这些阿玿都被蒙在鼓里,阿繁虽说对阿玿殷勤,但这些事情还是不会同阿玿说起,尚书乃一家之主,府里的事情还是尚书最大。

赴宴时旁人提起阿玿的缺席,他对阿玿的态度在脸上便写了七八成,也许是他年轻气盛不屑演戏,只随口解释两句。

而那隐藏的两三成却又堵住了想以此弹劾他的人的嘴,恰是因为他回回都带些好吃的糕点、好玩的物件带回去,不多想的人只会以为这是面冷心热的严父。

于是乎,有个别明眼人便知道了这位尚书府大小姐与尚书的父女关系不佳,而尚书如此年轻便成了尚书,这些年风头正盛,将来能否登相位也未可知,故而这些人并不敢明着调侃此事,只在心里告诉自己,来年的帖子可以不用添上这位大小姐的名字,只需随意慰问几句便好。

有能言善辩者甚至夸赞许隆为人低调,自己的女儿成了太子伴读也从不炫耀。不过这也是许隆心中所想的一部分,他的官职已遭不少人嫉妒,不想再因为女儿吸引来过多同僚的关注。

他们三人不在府中时,连厨房都懈怠了,给阿玿准备的膳食总是清汤寡水的,叫人提不起食欲。

好不容易掰着手指撑到上元节,便是阿玿回宫的日子,出宫前嬷嬷与她说好了,等到上元节晚上给她放兔儿灯。

她见阿细在院中给花圃浇水,上前道:“阿细,你能否替我问问管家,今日车夫可有空闲送我进宫?”

她本该早些做准备的,可她在府中像个客人,春节都各自忙着,管家每每都找理由避开她,即便是问了也没被当作一回事,今日便想着找阿细帮忙。

不知怎的,她也不太乐意找阿繁说,总觉着阿繁有满肚子的话,她说一句,阿繁怕是有十句等着她。

阿细正专注着拨弄叶子,被阿玿吓了一跳,不小心把一大瓢水全洒了,急忙低着头跪下:“对不起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您所说的奴婢会转告阿繁姐姐的。”

阿玿看着阿细满脸惊慌,顿感抱歉:“也好,那就麻烦你替我转告了。是我吓到你了,你不必道歉的。”

说罢匆匆回了屋子,在箱子里翻找出首饰盒子,母亲曾给她买过两个镂空小香囊,一个是梅花纹样,一个是桃花纹样,正要合上箱子,瞥见角落有一个长条锦盒,打开是支湖笔,这是母亲托人从江南带回来的,母亲说先收着,等她字练好了才能拿出来用。

阿玿小心翼翼将锦盒还原,放回了箱子一角,拿着香囊小跑着到院子中。却不见阿细身影,她站在原地呆呆地想,也许是替她找阿繁去了。

不一会儿阿繁便到了,叹气道:“小姐,管家说车夫送大人出去了,不知何时回来,今日是上元节,晚膳过后他定是要便要送夫人与二小姐去灯会的,送她们回来时怕是相当晚了,不如您明日再回宫吧。”

阿玿垂眸,拿不定主意,只得先打发了阿繁再说:“知道了,阿繁,这两个香囊你同阿细分一分吧。”阿细总是不爱在她跟前晃,每每遇到都能看到她在低头做事,仿佛有干不完的活。

嬷嬷的兔儿灯今晚是见不着了,今日太子也不会出宫,她独自一人也不敢出府去看灯会。

真羡慕许丝,有娘亲陪着。

那日太师带着宋添锦登门之时,太师托了宋添锦将潘府位置告诉了她,怕她记不住,特地写在了纸条上,嘱咐她若有事情需要帮忙,直接去潘府找他便是。

可是她从未独自出去过,母亲说外头有人贩子,专挑她这么大的孩子下手,她害怕。况且除了讲学,她与太师并无其他交集,就算太师嘱咐过,她还是不能心安理得地找过去。

若是托婢女去外头租马车也成,可是她出宫并未带多少银子和值钱的物件,尚书府并没有给她月银,典当屋子里的物件她也舍不得,这些都是母亲给她置办的。早知道就该听嬷嬷的话,银两之类的就该带着以防万一。

思来想去,今日是回宫无望了。

可是她好想见到嬷嬷,有嬷嬷在她身边,她什么事都不需要操心,例如明日要穿什么颜色的衣裳,穿厚一些还是薄一些,穿几件,穿什么样式的。有嬷嬷在,她就可以暂时不用把姨母的话放在心上,不需要什么权势,也不需要拉拢其他人心。

然而贵妃之前所说的孤苦无依,她当下也确实感受到了,毕竟嬷嬷不会一直在她身边。

五岁的阿玿又把自己思绪搅得杂乱如麻,她实在没有力气继续想了,就这么沉沉睡去。今日梦中不仅有母亲,还有赵嬷嬷,她们一起陪阿玿坐在马车上晃着去市集。

翌日,阿玿还在睡梦中便被阿繁叫醒:“大小姐,车夫说今早有空闲,您是否现在回宫?”

阿玿挣扎着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怎么母亲和赵嬷嬷不在?呆滞了片刻,才知梦已戛然而止。

东西昨晚便收拾好了,阿玿点点头,起来漱了口净了面。阿繁端上一碗面,道:“小姐,用完早膳再走吧,车夫和管家那边我都说好了。”

阿玿吃面的时候,阿繁便一直站在一旁,数次欲言又止,直到她吃完,阿繁才开口:“小姐,您在宫中……还缺贴身婢女吗?奴婢见您这次回来也没带人,想来府里带去的一定比宫女更贴心。”

阿玿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宫中有赵嬷嬷照顾我的,我有赵嬷嬷就够了。”

阿繁顿时神色落寞。

可她没有就此放弃,在侧门陪阿玿等候马车时,她又小心翼翼问道:“小姐,当真不能带奴婢入宫吗?奴婢一定好好尽心服侍您,那位赵嬷嬷年纪也大了,脏活累活尽管使唤奴婢便好,求您带上奴婢吧。”

阿玿不为所动,她自己在宫中已是寄人篱下,跟着她进宫能有什么好处?她不敢做这个决定。

阿繁原以为,这么小的孩子应当是十分好哄骗的,没想到她只认那什么赵嬷嬷。而这大小姐每年回府的次数少得可怜,并没有多少攀关系的机会。看来待阿玿走后,该往另外三位主子的院中努力了。

临走前,阿玿忽然想起了箱子里的那一支湖笔,她的字并不好看,用那支笔倒是可惜了,不如带入宫给宋添锦。宋添锦是太子,当然见过比这好数倍的,可这是她见过最好的笔了,她当然也想留着作念想,可她又是万分感激那一日宋添锦带她出去玩。宋添锦给她买了不少东西,她应当要回礼的,若是母亲还在,一定会这样教导她。

半个时辰后便到宫门口了,车夫急着赶路,一边驾车,一边抱怨着:“真是该死,早知道就该推脱掉,回去怕是要赶不及大人出门了,真是一个人当三个人使,工钱也不见涨。”

马车行驶颠簸得很,比那日出宫可要晃得多,阿玿一路上都仔细扶着,遇到拐角处,人都险些被甩出去,早上吃的那一碗面都快被晃得吐出来,下了马车后站在平地上也觉着头晕目眩。

等到阿玿脑子清醒过来,车夫早已驾着马车驶出十丈远,在微弱的阳光下甚至能看见马车所经之处扬起的细尘。

赵嬷嬷见阿玿昨日没有回去,想着今日是该回了,便早早地做完手头的活,托尚食局给阿玿做了一碗糖蒸酥酪在灶上温着,便去给阿玿收拾起了屋子。

收拾完见阿玿还是没到,便在宫门附近的角落徘徊。

阿玿只往里走了一小会儿便见到了嬷嬷,泛青的脸色瞬时泛起了生气来,双脚不由得迈得更大步。嬷嬷偏头见到她,嘴上嗔怪道:“小姐慢些走,小心别摔着了。”人却赶忙小跑过去,接过阿玿手中的包袱。

“小姐此番回府,可好好吃饭了?这段时日都冷得很,衣裳可一件也不能少穿,瞧,脸色可不太好呢。”说着,一边牵起阿玿的手,“怎的这么凉,快回去添件里衣。”

比起阿繁,嬷嬷的叨叨就顺耳多了,阿玿乖巧地点点头,眯眼夸张地说道:“嬷嬷,我今日坐的马车可——颠了,若是再远一些的地方,怕是肠子都要给人颠出来。”话还没说完阿玿便后悔了,她只想说些新鲜事给嬷嬷听听,可是这件事,嬷嬷会心疼的吧。

果不其然,嬷嬷立刻皱了眉,停下脚步将手掌覆在阿玿额前:“难怪脸色这么不好,车夫真是不像话,给我们小姐难受坏了吧,回去好好歇歇,若下回您回府还是那车夫驾车,奴婢就僭越一回,替尚书府教训教训他。”

阿玿挤出笑脸道:“没事了嬷嬷,一见到您就什么都好了!”

一回到茯苓小筑,嬷嬷便强灌着阿玿喝了几杯热水,还添了件厚厚的里衣,阿玿一下觉得自己变肿了,像元宵一样圆润。

嬷嬷在给她收拾屋子,她就寸步不离跟在后头揉着饱胀的肚皮,忽然想起什么,歪头问道:“嬷嬷,兔儿灯您做了吗?”

“当然做好了,今晚就拿出来点上。”嬷嬷话说一半,凑到她耳朵边上又悄声说道:“不止兔儿灯,我昨晚还收罗了不少花灯,各式各样的,等天黑了都拿出来。”

今日嬷嬷第一眼见到阿玿时,便是满心怜惜。她想问阿玿这几日过得如何?在府中有可有受气?是否去市集上转了?昨日为何没有回宫,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晚上是否去逛了灯会?

可是她知道这些都不能问,问了只会让阿玿难过。

况且不用问也知道答案,她知道阿玿的委屈,她只能给阿玿更多的关爱,好短暂地遮盖住那些痛苦。

眼见阿玿恨不得立马去点灯,嬷嬷随即话锋一转:“糖蒸酥酪也早做好了,我去给小姐端过来。”阿玿听说有酥酪吃,高兴地蹦了起来。

她最爱吃糖蒸酥酪了,尤其是上面撒的一层杏仁碎。

嬷嬷生怕阿玿着凉,将炉子移到桌案前,让她坐在火炉边吃着糖蒸酥酪,嬷嬷则在一旁添着新炭,看着阿玿红润起来的面色,欣慰一笑。

晚膳前,屋外宫女敲门道:“嬷嬷,阿玿小姐,贵妃娘娘来了。”

嬷嬷蹑手蹑脚地去开门,轻声问道:“贵妃娘娘是传话来了还是人已经到了?”向外看去,便瞧见淳贵妃带着一众宫人已经走到桥上了,回头看了眼阿玿还是酣睡的模样,转身退出门外去迎贵妃。

“贵妃娘娘,阿玿小姐刚睡下一会儿。”嬷嬷盼着贵妃恩准她接着睡。

淳贵妃颔首,薄唇轻启:“拂姿随我进去等,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

也许是马车颠簸导致身子实在疲乏,这会儿阿玿睡得格外沉,淳贵妃在一旁坐到傍晚,起先只默不作声看着阿玿,坐了许久之后,面上也毫无愠色。期间嬷嬷上了几次茶水,见阿玿没有醒来的意思,便劝贵妃去美人榻上躺着等。

直到屋外添起了灯,阿玿才翻起了身,迷迷糊糊呢喃着什么,贵妃起身坐到床榻边,阿玿感觉到身边有动静,这才睁开了眼睛,见是姨母,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姨母……您是何时来的?”

贵妃没有作答,自顾自说到:“今日皇上同本宫说,三日后二公主便开始启蒙了,届时你便要去给二公主伴读,这也是你本该合理的去处。至于给太子伴读,也不一定立刻便作罢了,待这几日本宫再探探皇上的意思。”

阿玿眼睛睁开了,脑子却还是一团浆糊,光是听了直点头,然而压根没听进去。

“行了,本宫只是来看你一眼,太久没见了,瞧你一切都好便放心了。”

阿玿还没反应过来,淳贵妃便已带着拂姿走了出去,赵嬷嬷端了水来给阿玿净面。

“瞧小姐还困得紧呢,可不能再睡了,否则夜里该睡不着了。”阿玿伸了个绵长的懒腰,小心翼翼问道:“方才姨母说了些什么?”

嬷嬷打趣道:“贵妃娘娘说要小姐去做苦力。”

阿玿一惊,怔怔地看着嬷嬷,显然是傻傻当真了,嬷嬷急忙安抚阿玿,将贵妃所说原原本本复述给她听。

阿玿在心中默念:二公主……是生辰那日一同用膳,一同玩闹,还送了礼来的那位啊。大半日相处下来,阿玿觉着二公主挺好相与,给她伴读倒也不错。只是可惜,不知道以后宋添锦还会不会带着自己玩了。

好在晚膳后有嬷嬷准备的花灯,饶是什么大的小的苦恼也都烟消云散了。

兔儿灯刚点起,贵妃身边的新燕提了盏琉璃灯来,道:“这盏灯是昨日娘娘得来的彩头,说是送给小姐的,午后来时忘了带上,小姐见谅。”

阿玿目不转睛瞧着那琉璃灯,光影打在地上,像水面一样波光粼粼的。又回头看看兔儿灯,都喜欢得不行。

再快乐的时候也会有苦恼,比如现在阿玿就苦恼着该将两盏灯挂在何处,二公主所赠两盏彩灯也舍不得取下来。

一宫女献言道:“那两盏彩灯可挪到桥上,正好配着那些小彩灯。琉璃灯一枝独秀便好,代替原先彩灯的位置,兔儿灯可挂在屋子里,随时可把玩。”

阿玿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是夜便抱着兔儿灯入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2023.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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