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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倒吊人—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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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先来?”

办公桌前,直挺挺站着两个身穿正装的警察,杨卓琛又点了根烟,交叠双腿,晃动着椅子,掀起眼皮看向一言不发的二人,左臂放在桌面,五指轮点着桌上的复职报告和检讨。

“不说就出去。”

杨卓琛话音落下,他右手边的陈郜第一个开口。

“当晚我和元宝的矛盾点,是因为刘美娜,我的女朋友,元宝认为我在戏耍她的感情,我们争吵了几句,九点多我打算亲自送美娜回家,但我父亲临时来了电话,要求我带上价值不菲的礼品,去水云间待客并相亲。”

陈郜顿了顿,察觉到身旁的视线,继续说下去。

“出于维护我和美娜之间的感情,我没有告诉她我有约,于是,在邓支队带人调查时,我们做了伪证,为了确保自己不受元宝案波及,伙同分局同志欺骗了,为案子奔赴南湾区的总局同志,通过这些天的停职反思,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队长指示!”

话落,陈郜面前的桌上,甩来一张签了杨卓琛大名的复职审批表。

“找司局签字。”

“是!队长!”

房门阖上,向前仍然笔直地站在杨卓琛对面,杨卓琛端起茶杯往烟灰缸里到了点水,将手上的烟头压在水面上,寂静的室内响起火花熄灭的呲呲声。

既然他不愿意说,那杨卓琛也不逼他,将向前的检讨和审批表整理好,贴心地放在对方能看见的地方,收回手,准备查看方才中队提交上的,齐中海生前两个月的所有记录。

只看了一页,杨卓琛眼皮就止不住狠狠一跳,齐中海生前两个月内的活动轨迹,简直细致到堪比起居郎观察皇帝了。

当然,无疑,这样的功夫,的确让他们在监控里找到了两个可疑身影,不过也只有这两个。

照片已经被洗出来,杨卓琛捏起这两张照片进行比对。

画面中两个人的穿着一致,黑色鸭舌帽、黑色连帽衫、黑裤黑鞋、黑口罩。

断定他是犯罪嫌疑人的原因,不止是他出现了两次,还是因为在距齐中海出事前一周左右的时间里,这个人以同样的穿着,尾随了齐中海。

但可惜的是,他们现在只能大致确定,113案的犯罪嫌疑人生活在南湾区,是一个身高约180体型精干的年轻男人,惯用手为左手,拥有反社会性人格障碍,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

杨卓琛将以上几点罗列在笔记本上,视线久久徘徊在左手两个字上。

依照这些特质,实在不行,就需要在全市摸排了,从齐中海的社会关系中延展,找到拥有以上特质的人,进行暗访调查。

杨卓琛点了点头,伸出手准备给下头中队打电话时,面前站了许久的人,终于肯往前挪一步,将桌角上的检讨和复职审批表重新放在杨卓琛手边。

“什么意思?”

杨卓琛抬头,向前垂着眼不肯与他对视,嘴唇嗫嚅两下,终于说出了话。

“对不起,杨队。”

杨卓琛呼了口气,靠进椅子里,看着对方蔫哒哒的忧郁模样,皱起眉头,开口便是一道接一道的叱责,“你又对不起谁了?向前,敢做就敢认,徇私舞弊、假公济私,这事儿谁没干过,队伍里就各个清白吗?那纯粹扯淡。清正廉洁、公开透明,不过就是他们没被抓没被查。”

“机会不是我给你的,你们让人摆了,元宝让人按了,结果,你这机会,还是他们给的。”

说罢,杨卓琛讥诮地笑了一声,闭着眼摇头,喉间有些酸涩,“好好儿珍惜吧,别再挡人道儿了。”

笔尖隔着薄薄一张纸,画在桌面,响起一道连贯的嗡嗡声,笔停之后,轻薄纸张被人放在桌边,动作间,杨卓琛的衣袖擦过桌面,窸窸簌簌的声音被一道带着哽咽的男声压下。

“樊局,一直没收到消息,我二爷、前天晚上,去世了。”

杨卓琛心底咯噔一下,他们抓住向飞是17号早上,邓玉河没说向飞是怎么暴露的行踪,但他现在,貌似能确定了。

“樊局找了人,给我二爷匹配到一个□□,是个女孩,脑子里有肿瘤,治不好了,开始说能捐,后来又要钱,再后来,他们家人突然反悔,又要的更多,还一直拖着,那天晚上。”

向前吞了吞口水,竭力稳住声线,“那天晚上,樊局说他找人给那户人家施压,有效果,但需要我去给他们定定心,这场戏演完了,趁着他们害怕,赶紧把手术做了。”

“向飞,他说有个人给他发短信,让他绊住我,事成给他十万,向飞说他想要这十万给爷爷治病,我当时觉得不对,让他联系对方,但对方关机了,我揍了他一顿,又怕他出事,让他赶紧跑,不能联系任何人。”

“这就是当晚,所有的事儿了。”

杨卓琛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两个呼吸之后,平复了心情,突然掀起眼帘,直勾勾盯着向前,告诉他一个事实。

“向飞找不到,你就是元宝案的最大嫌疑人。”

向前摇着头低声反驳,“不是我。”

“那你在元宝失踪的第二天,为什么会在出外勤之前,去监控室?当时监控室只有你一个人,你又在干什么?”

向前猝然抬头,“杨队你,你怎么知道。”

“我也去过监控室,调看过10号当晚的监控录像,是内部人员删除,我想知道,谁干的。”

“陈郜。”

向前几乎脱口而出,紧接着将他能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杨卓琛,“如果在我之前,没有其他人再进入过监控室,那么我肯定,监控视频在当晚就已经被人为删掉了,因为第二天我去监控室,没发现有人,擅自调取了10号的监控,但那时候就已经没了,而在前一天晚上,临走之前,我亲眼看见陈郜,拿着蛋糕,去了监控室……”

向前和杨卓琛在办公室门前,看到从楼上下来的陈郜,不约而同的沉默。

直到陈郜走到了他们组办公室门口,楼梯口下方传来一道清爽男声,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

“恭喜二位复职啊,这穿上正装就是不一样,看着就让人踏实。”

叶冲两手插兜,缓步走上楼梯,视线不停在陈郜和向前身上打转。

“叶法医。”

两道喊声很齐,叶冲简单点了个头,从兜里掏出几块包装精美的糖果,“来,吃块糖,给吕晶晶捎进去。”

陈郜伸出手从叶冲手中接过,叶冲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对方的袖口,而后又以同样的方式,看了看向前的衣袖。

杨卓琛让向前去一趟中队过后,再去三楼,两人离开,他跟着叶冲去了走廊中间的玻璃窗边。

“你上来就为了给他们几块糖?”

叶冲撇撇嘴,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抓过杨卓琛的右手,啪一声拍在他手心,“我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吗?二楼都不能上?你防我防得比防隔壁老王还厉害。”

杨卓琛蜷了蜷手,将那一沓钱放进兜里,“我那是防你吗?我想知道你上来干什么那是关心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冲发出一声冷笑,“男人的辩解加阴阳怪气的指责,等同于间接承认啊杨大队。”

“你那是歪理。”

“我这是真知。”

逗弄一通,不多时,叶冲下了楼,结果正遇上闷头往上走的向前。

察觉上方有人,向前抬起头时,看着叶冲的眼神一闪而过了犹疑,但一眨眼,向前的眼底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无波无澜,平平静静。

只是在叶冲错身下楼后,他不知道,向前站在拐角处的平台上,盯着他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大厅走廊。

*

三楼,邓玉河临时办公室。

詹信坐在沙发上瑟瑟发抖,手指已经悬空在键盘上方有五分钟了,而室内另外两人间的对峙也已经持续五分钟了。

起因,起因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詹信需要离开这个弥漫着硝烟的战场。

“老大,物证拿来了。”

推门而入的警察大刺刺走进,将手上拿着的两个物证袋放在茶几上,而后转身,听到了詹信自言自语的声音。

“你找我?这事儿难办,我得跟你走一趟。”说着,詹信在对方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抱着电脑站起身,拉着对方的手臂出了门。

杨卓琛瞥了眼桌上的两个手机,双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同对面的邓玉河继续对峙。

邓玉河对上杨卓琛总是没有办法,眼瞧着对方仍然不肯松口,他只能主动放下台阶。

“我可以把物证给你看,但往后,不需要你参与了。”

这个答案很明显不符合杨卓琛的预期,他也很困惑,为什么只过了一天,对方的态度突然变得如此坚决,难道上头真的施压了吗?

“你还有多长时间?”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邓玉河有些懵,“什么时间?”

杨卓琛顶了顶腮帮,“总局没人联系你?”

邓玉河了然,点头,看了眼桌上的手机,旋即开口,说到最后,摊开两手,诚挚发问。

“樊局长自请下台,而向老也已经逝世,总局亲自吩咐过,既然与案子没有直接联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也做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怎么没有直接联系?他们是被谁推出来挡人视线的,联系向飞的人是谁?元宝他到底发现了什么?许柏章呢?许柏章在给我名单之后知道了什么?他们清楚樊局和向前的一系列动作,也清楚我的所有动作,他们的脸就快贴到你脸上了!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还要给他们善后?!”

杨卓琛的眼睛有些发红,他始终过不去元宝这道坎,在所有与案件相关的受害人里,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元宝受害的原因,而元宝也不曾有机会给他留下任何线索与证据。

一个大活人,突然离世,他的反常,在离开的前一晚每个人都注意到,但又被每个人忽视。

如果当初,有一个人坚持问下去,会不会今天,元宝还能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这是让杨卓琛追悔莫及的假设。

“什么叫给他们善后?在你心里,是不是总局,甚至连我,都已经同他们为伍了?!你是这样认为的吗?那我问你,你知道总局下一步的动作吗?案子里套着案子,表面上看只有这三件,但内里呢,你明白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吗?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人多势众,他们急吗?下层的人,他们抖抖胳膊就能甩下来!你要一腔热血勇往直前,别拉着你身边那些无辜队员!”

邓玉河的火气也叫杨卓琛勾起,从总局下令后,他心中也压抑着不满和愤懑,同杨卓琛对骂间,脸上带着冷嘲热讽的笑,怒气连连的声线一道比一道高。

杨卓琛嗵一声踹了一脚茶几,站起身俯视邓玉河,胸腔内燃起的怒火,翻腾不止。

“无辜?你也知道他们无辜!那六七岁的孩子错哪儿了?那十七的孩子又错哪儿了?查这件事的公职人员,哪一个不是恪尽本分、兢兢业业!他们死的死伤的伤!他们老婆孩子和家里父母不无辜?!牵一发而动全身,呵呵,真是好一句伪善良言!是,我不明白这事儿查到底得撸下来多少官儿。但我知道有个词儿,叫藕断丝连,还有一句话,叫打断胳膊连着筋。他们明里暗里勾结了这么多年,是要断就断的吗?要能这样,凭什么总局还他妈给擦屁股,谁再想不到总局里也掺了他们一手!你们这么和稀泥,这津海的政务系统,早晚得崩到奶奶家!”

嘭——!

邓玉河忍无可忍,起身时将杨卓琛踹了一脚的茶几又踹回原位,两手叉腰,原地踱着步子,怒极发笑,指了指杨卓琛,连连点头。

“是啊,谁再不知道总局有他们的人,谁再不知道分局也有他们的人!你他妈说查,你还要命吗?你底下那些人的命呢?他们也不要了吗?你看见一只老鼠的时候,那这个家就已经不干净了!你一个长工你怎么整顿,你得听管家的话!你得听上头的话!你自己在底下翻腾、叫嚣,你是抓不完的!有饵才能钓鱼!一窝端才能清了这个家你明白吗?”

杨卓琛看着发怒的邓玉河,忽然展颜一笑,笑得对方呆愣在原地,然后他骤然出现在对方面前,揪着邓玉河的衣领,死死看着邓玉河的双眼,狞笑开口。

“诱饵?一锅端?别他妈唬傻子了!这回他们露出马脚是因为哪个人物要、死、了!你们下诱饵?你们他妈拿什么下诱饵!你知道他们里头有谁吗?又是谁快死了?用什么当诱饵!啊?我问你拿什么当诱饵!让那些能接触到他们手脚的人,让他们用生命去给你们钓鱼?!”

邓玉河将杨卓琛的手一把甩开,胸腔剧烈起伏着,抬手整理自己的衣服。

“只要总局下令,只要总局下令彻查,只要从上头下令!我就不信他们敢明目张胆对重案组的人下手!你也想查清这个案子!你也不想,就到此为止吧。”

看着杨卓琛眼底略带希冀的期盼目光,邓玉河张了张嘴,噎了一下,垂下头,想起一道苦口婆心的劝说,对方说了什么才改变了他的态度呢?邓玉河现在想想,好像是关于他未来的前途和家里给他铺好的路。

“杨卓琛,你我,都是成年人了,眼下明明有一种做法,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皆大欢喜你知道吗?有过程也有结果,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不要再试图反抗了。”

杨卓琛愣愣站在原地,忽然再也不想叫对方‘小稽察’这个称号了,他攥了攥拳,干涩的喉咙间挤出四个字,但音色难辨,于是他转身,看着重新坐在沙发上的邓玉河,冷声张口。

“有始有终,不是这样的始终。”

邓玉河霍然起身,抓着杨卓琛压倒在沙发上,一条小臂横在杨卓琛前胸,直到感受不到对方的挣扎,邓玉河才松了力气,看着对方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躲开了那道赤诚的目光。

“杨卓琛!你还要幼稚到什么时候?!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你得去适应它!而不是试图去改变它!你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最后只能落得粉身碎骨替别人铺路的份儿!”

“为你的亲人想想,为你的队员想想,也为你自己想想,走了七年的路,难道就停在这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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