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台平日里并不对外开放。

纪梨有师尊陆沉的令牌，一路上自然畅通无阻。

“池燃，你把手放上面试试。”

尝过池燃的手艺后，纪梨反倒比裴寂更希望池燃留下。

池燃点点头，把手放了上去。

四周的光柱并没有一点变化，连一丝颜色都没有。

气氛有些微妙。

大概心态很平，早已经接受自己没有灵根这件事，池燃没有太多情绪欺负。

凡人修仙本就逆天而上，带灵根的更是少之又少，没有就没有吧。

反倒是纪梨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大概是怕他失望或者难堪什么的。

“嗨，这灵力球肯定是坏了。”纪梨干笑着拍了拍池燃的肩膀。

这和她一开始的设想完全不一样。

没有灵根就代表不能修炼，师尊收池燃当徒弟了的概率直接降到了零。

她总觉得以池燃这样漂亮精致的五官，也算是天道垂爱的宠儿了。

“只要你愿意留下，你就能留下。我听说以前也有人天生没有灵根，后天生出灵根的。”裴寂不太擅长安慰人。

他以为池燃最差也就五灵根，只要有灵根，修炼就算比别人慢些，一切都好说。

一想到凡人短短不过百的寿命，他忍不住皱眉。

“哈，不就是不能修炼，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我志不在此，我更喜欢做饭，让更多人吃到我做的美食。”

池燃说的是真心话。从他拿起菜刀和锅铲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这一生都离不开这个爱好了。

“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们宗门的食堂能承包窗口吗？”池燃听纪梨吐槽过宗门的食堂，不知道能不能均出一个窗口给他。

他听说食堂的掌厨有些孤僻，做菜的时候也不喜别人插手。

让他去他手底下打杂，从切菜什么做起，他又不太愿意。

本身他就是冲着宗门人多，人生安全又有保证的优点去的。

“你想承包食堂窗口？”作为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纪梨，太懂这个词了。

没想到池燃这个古代人有这么超前的现代人想法。

想当年学校不做人，请的厨子做得菜真是猪食一般，不管什么都是水煮，煮得软烂不说，味道也寡淡，一个中午下来，十个泔水桶都快装不下了。

好在后来二楼承包了出去，什么铁板饭、炸酱面、麻辣烫，只要你能想到的，都能吃上。原本一个个往外跑的学生也终于回来了，食堂也热闹了起来。

“恩。但是我现在没有灵石，不知道能不能先借用。”

池燃有些不好意思。

他有灵石，就是不方便拿出来。

等拿下食堂窗口，他就能开展他的计划了。

赚灵石现在不是他的首要目的，以后他更想拿菜肴和这些宗门里的弟子，换些没见过的食材。

这对他们来说不难，毕竟不是稀有的灵草灵药。

纪梨和裴寂对视一眼。

这事说棘手吧，也不算棘手。

说不棘手吧，又有点难办。

食堂是郝老头的地盘，只要他点头同意，那就什么都好说。

可偏偏这郝老头油盐不进，特别喜欢下厨，对自己的厨艺极为自恋。

池燃突然跑过去说要开个窗口和他叫板，会不会被当场打死？

“听说江珏那小子很得郝管事青睐，你说要是他去说这事，成功几率有多少？”纪梨传音入密给裴寂。

“不知。但可一试。”去食堂也行，虽然和一开始打算有些出入。

“那现在去拉上他试试？”纪梨目光狡黠，有些期待。

“不急，等吃完晚膳再去。”

裴寂看了眼池燃，又道：“具体等会再议。”

三人出了登仙台，晃悠悠地朝着来时的路走。

“快看，那男的是谁？长得真好看，完全不输裴师弟。”

“该不会是云绝剑尊新收的弟子吧？”

“啧，不过一个资质普通的凡人罢了。”有人不屑地撇嘴。

他刚刚就偷偷跟着几人去了登仙台，虽没进去，可那那光柱一个都没亮，他是能看到的。

不过就是个长得稍微好看点的普通人而已。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快和我们说说。”

几人簇拥着离去，时不时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倒也不在乎得罪了池燃这个普通人。

“别在意，就当他们在放屁。”纪梨冷哼一声，有些生气。

没想到裴寂比她更狠，直接弹出小石子，把为首那人绊倒了。

池燃笑笑。

无论多完美的人，都会被人背后说是非。

他不在意，别人就伤不到他。

这些人虽说嘴毒八卦了些，倒也说的是事实。

“晚膳要不我们吃烤羊吧？”

池燃想起了自己在半路上买的羊。

这个季节，吃点羊肉滋补，对身体也颇有益处。

他看了眼穿得轻薄的两人，又看了看穿得厚实的自己。

哎，不能比，不能比。

他没灵气护体，不耐寒，他怕冷。

“好啊。烤羊我好多年没吃过了。”纪梨一听说烤羊，眼睛都亮起来了。

天，这池燃是什么绝世小可爱，烤羊啊，她超爱好嘛。

“那要不要现在我去猎一头灵羊过来，顺便抓点灵兔、灵鸡？”

在吃这件事上，怎么能含糊呢，纪梨觉得小白太胖了，是时候运动运动了。

不等池燃回答，她就风风火火地唤出了小白。

“我现在就去后山林子里抓点回来。你们等我啊。”

纪梨跳上白虎，一阵风似地跑了。

“大师姐一向如此活泼。”裴寂干咳了一声。

要不是知道自己储物袋里有些什么，他可能也会提议去抓。

“走吧。”

大师姐走了，两人只能走回去了。

路上偶尔遇到人，裴寂都只是绷着生人勿近的脸点头，绝不多说一个字。

清冷如高山白雪的裴师弟，身边带着一个长相明丽又柔弱的男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短短半天，整个宗门无论关注裴寂的还是不关注的，全都知道了。

一时间，关于两人的八卦满宗门飞。

路人甲：“听说了吗，裴师兄他身边带着个美男子。”

路人乙：“告诉你个小道消息，裴师兄知道的吧，他喜欢上了一个凡间男子，两人像是在谈恋爱。”

路人丙：“裴师兄要结道侣了，可惜对方是个病秧子。我猜他们一定是真爱无疑了。”

路人丁：“裴师兄好可怜，听说他的伴侣快要死了，这次上山是来找医修治病的。”

谣言传到后面，一个比一个离谱。

池燃不知道这些，他此时正在专心地给羊肉按摩，再将调配好的调料均匀地涂抹到每一块羊肉上。

腌制入味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又顺手开始熬粥。

羊肉配灵粥，管饱又润胃。

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可惜了他那几坛用灵泉水酿制的美酒，不知道便宜了谁。

裴寂蹲在一旁负责烧火。

若是往常，他哪会浪费时间花在这上面。

有这时间，打怪升级不好吗？

可他偏偏就留下了。

“这火要再小些，小火慢熬才是关窍。这粥熬得越绵稠，口感会越好。”

池燃俯身将火弄小些。

他的语调轻快，嘴角噙着笑，像是在教一个认真好学的小徒弟。

明火熊熊燃烧，连着把人也烤得暖融融的，带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晚风拂来，发丝飞舞，不经意地扫到裴寂的脸上。

他绷直了身子，梗着脖子，偶尔点头回应。

“哇，这么快就烤上了啊。原来你们有羊肉了啊。不过，没事，你这看着是普通的羊，瞧瞧我这头，是刚断奶不久的灵羊，做烤全羊一定很嫩。”

纪梨一股脑将打到的猎物全都献宝似地摆到池鸣面前。

“这是兔子？”好肥！好食材。

“这是什么鸡？”鸡冠厚实发亮，羽毛斑驳华丽，是只好鸡。

池燃兴奋地摸摸这个，捏捏那个，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

这都是新鲜、热乎，没见过的食材，他得试试。

“今晚已经有烤全羊了，要不我用这个鸡和兔子做个爆炒兔肉和红烧鸡块吧。”池燃抓着鸡脖子晃了晃。

起码有五六斤重，再看这鸡的脚拐，又粗又长。

等会把这肉在油锅里炸一炸锁水，再用大火翻炒，这肉保准嚼劲十足，又不失嫩爽多汁。

“你决定，我没意见。”纪梨是个十足的吃货，但也仅限于会吃，不会做。

“我也没意见。”只要是池燃做的，他觉得味道都差不到哪里去。

裴寂对吃的不讲究，其实以前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吃辟谷丸的，省事又省心。

“那我去处理下这些东西。大师姐，你来看火。”

烤羊离不开池燃，裴寂也不好让大师姐一个女孩子去处理鸡毛。

“没问题，交给我。”

纪梨接过裴寂手中的扇子，兀自坐下。

三人分工合作，速度快了很多。

一阵阵诱人的香气就像是不要钱似得往四面八方各个方位飘。

尤其这云极峰位于高处，香气飘得就更远了。

江珏早就停下了练剑，靠在树上发呆。

太香了。

真的太香了。

他对食物向来不挑剔，可不代表他不会辨别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难吃。

抬头望了眼大师姐他们所在的方向。

他挣扎许久，红着脸抬腿往那个方向走去。

他真的只是去换套衣服而已。

“三师弟，你别躲屋里头了，快出来吃烤羊肉。味道一级棒！”

纪梨早就看到江珏了。

见他径直进了屋，又在房间里磨磨蹭蹭许久不出来，仰着脖子对着窗口喊。

池燃和江珏不熟，只知道他是纪梨的三师弟，那就是裴寂的三师兄？

裴寂不说话，默默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江珏还真的换了一套衣服，只是不仔细看，看不出太大差别，唯一不同的就是袖口的地方，颜色更浅些。

他摸了摸鼻子，坐到了纪梨旁边。

虽然认识十几年，但是彼此都不怎么热络。

“给你，快趁热吃。要是觉得味道淡，可以蘸点这种蘸料试试。”

池燃自然而然把自己代入到好客的主人上。

可能江珏乖巧安静的模样让他想到了亲戚家的小孩，不由得就对他关照多了些。

江珏双手接过，面上不显，内心像是一万头羊驼在狂奔，好香，这真的是羊肉吗？

他想到几十年如一日，在食堂混饭吃的艰难岁月。

要不是碍于外人在，他真想掬一捧心酸泪，再对着天空大吼，原来这才是美食该有的味道。

大概是食物的香气飘得太远。

一些辟谷不出，甚至已经几年不去食堂的人，破天荒的被空气中食物的饭菜香馋得跑去了食堂。

然而，期待有多少，失望就多强烈。

郝仁看着一拨一拨陌生的面孔往食堂涌，最后一个个又跟死了爹妈一样摔筷子离去。

脸黑得已经看不见五指了。

这他娘的是来砸他场子的！

他拉长着脸，拽住一个弟子的手臂，没好气地道：“说吧，谁派你们来砸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