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是尾声亦是新生

小树、惜妍、湛子冥、凤翔、萧燃，他们站在三水和小淼的坟前，看着墓碑上两人的名字，心想“他们终于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

祭拜之后，几人便打算离开。萧燃却突然在后面叫住了小树。

惜妍拍了拍小树的肩膀，看了看她，只是跟她说：“我们先回县衙等你。”然后惜妍、湛子冥和凤翔便先行离开了。河边只剩下了小树和萧燃。

他们看着远处一个船夫划着小船慢慢的驶向天边，萧燃看向小树，开口说：“那天姜孟齐说小淼最后跟他说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会帮她取消婚约，保护她。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像被人猛击了一下脑袋。小淼从未跟我提过她的婚事以及她和姜孟齐的这些事情，她那时候那么坚定的告诉姜孟齐我回去后会帮她，可是她为什么没有跟我说呢？”

萧燃并不是真的在提问，所以很快他又继续说了下去，而小树也始终没有看他，她没有说话，依旧看着远方。

“我想起了当时我回去后发生的事情，当我回到家里，见到小淼时，她确实生了病，她躺在床上，整个人消瘦了很多，脸上也没有血色，整个人都蔫蔫的，可是看到我的时候，却突然很开心的笑了，她叫了一声‘哥哥’，想要坐起来拉我的手，可是母亲却突然拦在了前面将她的手按下，让她躺了下来，转身对我说，‘小淼刚吃了药，那些药是安神的，所以她现在没有精神，小燃我们先出去，让小淼好好休息。’我见她确实没什么气力，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便也就信了母亲的话，只是跟小淼说，‘你先好好睡一会，晚点我再来看你。’便跟着他们出去了，他们告诉我小淼是前段时间遇到了歹人，差点被拐卖，所以受到了惊吓，精神就有点不济，现在看着大夫也没有什么大事，多休息调养调养就好了。我就以为真的是这样了，没再多问。”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又看了看小树，眼神有悲哀有愧疚，“后来，他们便问起了我的近况，还问了你的事情，他们听完之后并没有表示明确的反对，只是用那种关心的眼神看着我......”

萧母语重心长的跟萧燃说，“小燃，这个木姑娘从小在洱城长大，你以后是要跟她一起去洱城发展还是留在三川郡？这两个地方无论是哪个，生活压力都太大了，你俩也都没个正经的工作，她又是个孤儿，没有根基，你俩以后怎么办？你会很辛苦的。”

萧燃听后皱起了眉，这些确实是问题，他也想过，可是除了烦躁却没找到答案，但是现在听到母亲说这些只觉得烦躁，“我们会自己看着办的，不会让自己饿死的！”

“小燃，娘不是这个意思，娘知道木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是她毕竟从小在戏班那种地方长大，那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跟她一起长大的那些人到底什么样的你根本不清楚，万一有个什么歹人......”

萧燃听到这里看着他母亲怒吼了一声，“娘！”

萧母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安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别急，小燃，娘不是说她不好，只是怕她身边有什么不好的人，比如什么赌徒恶棍什么的，要是缠上你们可怎么办。所以我和你爹还是觉得找个家里的姑娘，至少大家知根知底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之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们也能帮衬帮衬。”

萧燃也终于品出了味来，他嗤笑一声，“呵，我算是知道了，小淼重病是假，你们想要我回来才是真的！你们是不是都已经替我安排好相看的对象了？”

“小燃，娘和你爹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些年在外面发展的也不是很顺利，反正画画在哪不是画，你要是回来压力能小很多。我们家的条件你也知道，帮不了你什么，要是能给你找到一门好亲事，以后你岳家也能帮帮你，娘真的是为你着想，小燃。”

萧燃沉默着，脸上的怒气依旧未消，却平静了很多。

萧母见缝插针的继续说：“小燃，其实这样也是为木姑娘好，你仔细想想，她从小在洱城长大，已经习惯了那种繁华的大城生活，她会愿意跟你回到我们平双吗？她来，我们又能给她什么？”

“小燃，爹娘年纪都大了，现在你妹妹又这样，我们是真的想你回来。我们知道小时候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没能尽到父母的职责，我和你爹都很歉疚，所以这些年一直也想着补救，你想要什么，爹娘都依着你，现在爹娘也想趁着自己身体还行，多照顾照顾你。小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颗心也该热了吧......”

句句字字皆戳在萧燃心头，和父母的关系更是他这么多年从未解开过的心结，他没有说话。

“小燃，趁着你和她认识还短，了解还不深，不如趁早断了吧，为了你也为了她，这对你们都好。小燃，你好好想一想。”说完萧父萧母便离开了萧燃的屋子。

后面两天，萧燃将自己关在画室里，一句话不说，只是疯魔似的作画，吃饭睡觉都在画室，每日萧母将饭菜端到门口，等他吃完再去门口收回，也并没有再去打扰他。

再后来，萧燃出来了，看上去一切正常。他们在他面前说哪家哪家的姑娘，说约时间相看，他也没有反驳，只是低头默默吃着饭，其实那时他就已经做出决定了。

萧燃回忆完这段又继续跟小树说：“后来没几天，小淼的病情突然恶化的很厉害，她开始咳血，话也没力气说，整个人虚弱的让人看一眼就心疼。她临终前，我坐在她的床边，拉着她的手，我才发现她手心和腕上的刀痕，我忙问她怎么回事，可是她并没有回答我，只是看了我一眼，跟我说‘哥哥，你要回来了是吗？’我当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她也似乎并没有等我的答案，因为她已经知道答案了，她转过头，躺在床上，看着上方，眼神飘忽，过了许久，说了句‘哥哥，如果你一直在这里，会不会就不一样了？’说完最后这一句，她就断了气，走了。”

“我当时以为她只是也希望我回家......所以等她的丧礼办完之后，我就跟我父母说我去三川把事情都处理完，就会回来。”

小树像个旁观者一样听完了他的话，经过这么多事，又过了这么久，她也没了嘲笑的心思，只是冷静客观的说道：“其实你就是一个冷情又自我的人，明明只要你愿意，就会知道一切，可是你放弃了，我知道小淼为什么后来改变主意没有跟你说这些事，因为，她也看透了你。”

萧燃缓缓点了点头，“嗯，是，她看出来，她看清了自己信任的哥哥其实也是一个卑劣的人，所以她宁愿就此离开这个污糟的世界污糟的家庭污糟的亲人，清清白白的走。”

“我其实一直以来对她就不算很好，甚至从未记得过她的生辰，在她死后的这两年，我们谁也不曾主动提过她，她好像从未在这个家里存在过一般，所以听到姜孟齐说她说过关于我的那些话，我很震惊，原来我在她心里是这么好的哥哥。我小时候其实很讨厌她，也嫉妒她，我觉得是她夺走了父母，所以她黏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很厌烦的将她赶走，后来她也渐渐就不敢再黏着我了，只是偶尔会问我一些问题，夸赞我的画艺，给我送些她做的糕点。”回忆到这里，萧燃也淡淡的笑了笑。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父母在我和她面前是不一样的，我知道他们偏爱我对我愧疚，我也享受这些，觉得是应该的，她的唯唯诺诺我只当是她胆小懂事，我没有试图去真的关心过她的生活，去了解她是不是真的开心，可是她却觉得我是那样好的哥哥，其实是害了她，这一生的悲剧都源自于我，如果她出生在别的家庭，或许她真的可以做个快乐无忧的小姑娘，可以和姜孟齐开心幸福的在一起。是我害了她。”

“算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纠结也并不能改变什么，至少她现在终于和阿齐在一起了。”

萧燃看着她，神色复杂，缓缓点了点头。

“我当时回来之后，也是真的以为一切会变好，会变简单，一开始也确实轻松了一些，可是后来我越来越没有灵感，看着这些山水田野，我作不一副满意的画作，画画也不再令我安心，而家庭的琐屑也纷至沓来，我只能逃避进画里，不想理会外界的一切纷扰，可是依旧没能获得内心的平静，我就开始想，当初我是不是选错了？如果我没有离开三川，没有伤害你，会不会一切会不一样？”

“萧燃，没有如果，你不要忘记当初你选择回家离开三川也是为了逃避当时在三川的不得意，而你现在这么想依旧是想要逃避，所以没有什么不同。”小树平静而郑重的回答他。

萧燃苦笑一声，“是呀，没有什么不同。如今我也知道了。我从前陷在怨愤之中，固步自封，忽视了身边已有的，你如是，小淼如是，我对不起很多人，我现在想要弥补，小树，你可以再给我个机会吗？前段时间，我和离的那时候，郑俊来看过我，也跟我说了当时你去找他说的那些话，我真的很后悔，我不知道我伤的你那么深，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小树，你能原谅我吗？”

小树静静的听他说完，眼中却无波澜，这样的眼神最近萧燃看了许多次，他愈发觉得后悔难受。

“萧燃，我曾经真的很恨你，或者说一直都恨着你，我曾无数次对天诅咒过你，希望你能得到报应，希望风水轮流转，你也体验一下我当时的痛苦。可是直到我这次来到平双县，再见到你时，我突然就释怀了。那一刻从前所有的爱恨突然都消失了，我觉得很轻松。两年了，我终于不再害怕面对你，想起你，哪怕现在和你说着这些恩怨也不再有感觉，就像诉说一件很久很久以前已经模糊了的往事。那时候起，你在我心中的已经泯然众人矣了。”

萧燃听着她平静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诉说着曾经的痛苦和如今的释怀，他的悲痛也难已加以掩饰的浮现在脸上。

“这两年我去了很多地方，一开始跟着戏班，后来自己一个人，我终于去看了我一直向往着的沙漠、草原、雪山、大海、深林，我很开心也很满足，以前我总是害怕着，畏畏缩缩的，想这想那，不敢去做，可是真的开始才发现也没有那么难。人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忧虑过重，其实真的做了又觉得没什么。而这其实也要感谢你，如果不是当初的经历，我不会下定决心离开戏班，去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还有，萧燃，你知道当初我最羡慕你的是什么吗？”

萧燃疑惑的看着她，他不知道。

“是你能做你喜欢的事情，并且以此为生，而且你在作画的时候真的无比专注，热忱，而那时的我却只是在戏班浑浑噩噩的打杂，有喜欢的事情却从未真的认真开始去做，我当时真的很羡慕你。”

萧燃没有想到她所说的，原来曾经的他是这样的嘛？他都有些忘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平静，写着我喜欢的话本，也有了自己的剧院，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很快乐。”说着对着萧燃真心的笑了一下。

“萧燃，现在你也没有束缚了，又有了钱，你也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提到钱，萧燃也想了起来，他解释道：“李家的钱我已经还给他们了，我不知道他们跟李家要了钱，那段时间我只觉得烦躁不已，每日都外出作画，并不想理会那些事。本来那段婚姻就是我的错，那个钱我不能收。”

小树只是平静的哦了一声，往旁边做了一步，然后往旁边对萧燃说：“萧燃，你想说的都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我就先走了。”

萧燃看向小树的身影，他突然想起了两年前，在三川，小树哭着诉说自己的难过，求着他不要离开的时候，他只是远远的冷冷的问她，“你说完了吗？”

小树见他半天也没有反应，想是说完了，于是便转身离开了。

萧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只默默地说了句，“或许真的是报应吧。”

因为萧家的案子，他们在平双已经耽误了太久，所以第二天他们便收拾好行礼，打算回去了。临走前，小树给下河村的村长留了些银钱，让他每年帮着去给小淼三水还有姜爷爷扫扫墓。一切处理完之后，四人便驾着马车回了东郡。没走多久，便听后后面有辆马车跟了上来，惜妍透过窗户看过去，才发现是萧燃驾着一辆马车跟了上来。

“萧燃跟过来了，是要跟着你吗？你要不要去问下？”惜妍问小树。

小树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他或许也只是想要离开平双了，不用管，随他。”

惜妍看着她又看了看窗外，却摇了摇头，她觉得并不一定。

湛子冥则是全程闭目养神，不曾理会。

后来，萧燃果然跟到了东郡。惜妍见到小树和萧燃又单独说了话，但她并不知道他们俩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后来萧燃就一直跟在小树身后，小树跟着巡演，他便也跟着巡演。惜妍也没再问过小树关于他们俩的事情，反正随她开心了。惜妍和小树也在东郡分开了，小树继续南下巡演，她和湛子冥、凤翔回了洱城。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搞完了这一单元，下面要搞下主线，我的繇曦呀，到现在没能找到机会出场，还有我的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