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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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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帘下,八宝马车里,死一般的冷寂。

顾安雷阳各自盯着自己的指尖无言,还是顾老太爷打破寂静。

“敢问恩公贵姓?”

雷阳忙回:“雷,雷阳。”

顾老太爷啊了一声,笑道:“我听仆下提过,恩公果然高义!先是救我孙子于病重之际,又救我顾氏危难之时!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前儿听我这不成器的孙子提过,恩公正在找寻至亲?恩公放心,老朽虽有了年纪,路子却广些,回去这便去信,帮恩公一起找!”

雷阳粗粝手指磨着座下褥垫,举手抱拳道:“多谢顾老,叫我雷子就好,晚辈受不住。”

顾安一旁笑道:“祖父,你吓着雷哥了。”

时隔两年。

一声雷哥,各番滋味,无以言说,堆在舌尖,酿成涩苦。

顾老呵呵一笑,又道:“既如此,老朽倚老卖老叫声雷子。既来了,多住几日再走,安儿,回头叫人将我院子后头那间抱厦收拾出来,雷子不嫌弃就住我院儿里,也让老朽好生尽一尽地主之谊!”

顾安却道:“祖父,雷哥既是孙儿好友,合该孙儿招待才是,再说,祖父那儿除了茶就是酒,无趣得紧。”

顾老拍了拍他的手,笑道:“好好好,听你的,由你安排吧。”

又接着问雷阳:“不知令堂令弟有何特征?年方几何?姓甚名甚?”

雷阳道:“家母姓何,家弟名姚柏。当年避祸逃出乡来,本县户籍册上已勾了姓名,晚辈与他们有近二十年未见,只记得小弟身材瘦弱,皮白,眼细。家母……”

雷阳惶然,他似已记不清母亲长相。

母亲常低头闷声做事,他记忆里,只有那双莹莹泪光的眼睛。

顾老见此,内心哀叹,拉住雷阳的手拍了拍,又笑问:“雷子今年多大?”

雷阳道:“二十有七。”

顾老笑道:“可有婚配?”

雷阳摇头。

顾老眼一亮,笑道:“我顾氏族内,有双生好女,年方二八,琴棋书画,针黹女工,庖厨算账,样样精通。恩公不弃,老朽做个媒人?”

顾安撩起眼皮,余光瞥他。

雷阳脸涨通红,忙摆手拒道:“不,不。”

顾老却道:“我等人家,不是那嫌贫爱富的,恩公如此恩德,当结草携环,还是恩公嫌弃我等商贾身份?”

雷阳被逼无奈,只道:“顾老言重,只我……”顿了顿,才又道:“阿母小弟还未找到,心下不安,实难成家。”

顾老皱眉道:“这不对,为人父母者,最愿子女平安喜乐,若你过得好,等找到你母亲弟弟,他们也高兴,若见你年近而立,为寻他们误了婚姻子嗣这等大事,叫你母亲的心,如何能安?叫她如何不自责?不若依我,成了婚,妻儿由我们顾家照顾,保管放心,你只安安心心找母亲去,找回一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岂不美哉?你母亲见了你高兴,见了小孙儿可不喜上加喜?”

雷阳面露为难,嘴唇嗫嚅。

此时,车停了。

顾安笑道:“祖父,咱们到了,下车吧。”

说着先下车,扶顾老太爷下了车,雷阳松了口气,一并下去。

站在顾府门口,雷阳才真切感受到何为高门大户。

朱红色正门大开,正中遒劲金字,“敕造义正舍人顾府”,左右两座石狮,气派非常。

进了正门,森韵之气扑面而来。顾老太爷左□□阳,右手顾安,相携而行,前往祠堂烧香拜祭,以除晦气。

顾氏族人男子以辈分由近及远排列两队,女眷赘后。

雷阳只觉一路上雕梁画栋,院进森严,光影明灭下,自有一股凛然气势。

进了祠堂,正中摆放杜康塑像,塑像下排列顾氏先辈牌位,两壁雕刻《尚书·酒诰》,正是顾安傻时喃喃呓语的那些话,一面正文,一面注译,雷阳一一看去,原是劝人喝酒适度的话来。正堂左右两根红木柱镂金刻了副对联,“仁义礼智信,忠孝节德行。”

众人祭祀毕,各回院内休整。

雷阳跟去顾安院内,顾安贴身小厮扫墨才收拾了房内,正在庭院里洒扫。

雷阳坐桌边,正盘算何时启程。

忽听见敲门声,顾安已换了家常穿的半旧青布棉袍,掀了暖帘进屋,环顾四周,笑问:“不知雷哥瞧着可有不妥的?缺的少的,一并告诉我,我好着人添补。”

雷阳摇头道:“没有。”

顾安点点头,对后面儿管事的道:“这儿帐子换了,换成前儿宫里赏的那匹青绿罗烟帐,这儿,摆上我库里那座楠木琉璃屏风,还有……”

雷阳由他指点去。

终指点完,顾安又笑道:“雷哥稍作休息,午时我叫人把膳食送来,祖父吩咐,晚上府内设宴庆祝,祖父好酒,您是我族恩人,难免多劝几杯,还请雷哥担待,稍后我着人送份暖胃汤来,雷哥先喝点儿暖暖胃,晚上喝了酒也能舒散些。”

雷阳垂眸嗯了一声。

顾安已换了一身青布棉袍,清逸出尘。

只身上的沉香味儿重了些,熏得他心头如堵了块石头。

午膳果在院内用了。

顾安不在。

听侍从们言语,顾安忙着筹备宴席,因是家宴,且时间有限,府里因主家入狱受牵连或自顾逃命的人,暂未回来,故只将顾氏的那座酒楼——遇仙酒楼的四司六局给挪了过来,可到底刚解封,人手不足,礼王听闻,便将府内四司六局送了过来帮忙。

果真王府出手大家风范,只一个下午,四司六局就在顾安指挥下,安排地妥妥当当。

雷阳沐浴更衣后,由扫墨领着去了宴上。

遥遥地见顾安站在厅外指挥布列。

大红披风里穿着银白暗云纹貂袄,头戴纯白毡帽,揣着暖炉,立在六角琉璃宫灯下。

灯影绰绰,一举一动,风流婉转,秾艳逼人。

顾老太爷见着他,忙请他上座了,雷阳谦让不过,只得坐下。

家宴设在顾府后院花厅,男女眷分开,男子一楼,女眷二楼,正对水榭歌台。

二楼,顾老太太、顾太太早逝,主桌空着,因顾府后院中馈由顾姨娘主持,顾姨娘次之坐下,其余女眷左右依次排下。

一楼顾老太爷主桌,右下雷阳,左下顾安,雷阳下是顾安之父,顾安下以辈分排之。

四司六局各司其职,宴席井井有条。

礼王为助兴,专门请来时下红人当堂客唱。

一时觥筹交错,交杯换盏。靡靡之音越过残荷寒水,传到花厅里。

雷阳不惯这类场合,只垂眸吃菜喝酒。顾安之父拉着他品评曲调,他只嗯嗯啊啊敷衍过去。

顾氏子孙更是一一敬过。雷阳也少不得一一接下,半晌下来,酒喝了不少,人一个不认。

顾氏酒天下闻名,初饮,清冽弥香,回味无穷,再饮,清香弥漫,后劲十足。

等顾氏第五代上前敬酒时,雷阳已不胜酒力,向顾老告了罪,提前回去歇下。

顾安忙也告罪,扶他回院。

炽热呼吸传到对方脖颈处,雷阳虎眸半阖,嗅着鼻尖从顾安身上传来的熏香味儿,晕得厉害,心脏砰砰,响声如雷。

顾安扶他腰际的那只手,热度灼人。

顾安架他手的那只手,柔嫩有力。

顾安的气息,直往他鼻尖里钻,撩得他意乱神迷。

短短一段路,走得他口干舌燥。

跌跌撞撞进了屋,顾安挥手叫水,自个儿将雷阳往榻边送。

雷阳比他高出许多,又壮,醉酒无力,歪榻上时连带他被压在身下。

雷阳浑身火热,这热混着他身上的苍莽气息,直扑顾安面上。

燥热,凛冽,矛盾而和谐。

雷阳朦朦胧胧瞧见身下的人,伸手拂上那张秾艳的脸。

好似梦里般。

只有在梦里,他才能碰触到那人。

但这种梦不常做,也不敢做。

厚重深情从虎眸中溢出,浓烈炽热得让顾安心痛。

粗糙的手指在顾安眼角轻轻摩挲,空气也灼热起来,顾安喉结滑动,只想扯一扯领口,让自己喘口气,松快些。

雷阳更热,手下触感柔软,激得他呼出的气都带着迸溅的火光。

这火光,点燃了顾安。

气息交互,浓烈的热。

空气燃起火花,热得二人鬓角沁出微汗。

雷阳拂着顾安鬓角的湿热,缓缓低下头来。

顾安微微阖上眼帘。

一个轻如点水的吻,印在顾安鬓角。

顾安睁开眼,看进雷阳虎眸深处。

黑沉沉的眸里,如一汪深谭,情深似海……

入骨的珍视。

酒劲爬上脑袋,雷阳昏昏沉沉。

眼一闭,趴了下去。

顾安转脸,见人熟睡,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脸恼怒起来,咚一声,一把将人掀了过去。

站床边,胸口起伏,定定瞧他,眼神莫测难辨。

扫墨端了水来,叩门轻问。

顾安回神,水端了进来,人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雷阳和顾安。

顾安拧了帕子,坐榻边,轻拭雷阳的脸。

瘦了,黑了,下颚线条更凌厉了些,头发还是冲天发茬,像他人一样,刚硬,却柔软。

顾安无意识摩挲着雷阳的发茬,垂眸凝思。

扫墨敲门,他才醒神,起身凝神盯着雷阳,直到扫墨再敲门,方帮雷阳掖好被褥,转身。

出了门,风雪已缓。站在院儿里,瞧月光洒下的清水,微微出神。

身后扫墨递上披风,轻声提醒:“爷,太爷还等着呢。”

顾安回神,接过披风,嗯了一声,强打起精神来,踩着咯吱的雪声。去了祖父院儿里。

直等五更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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