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萧九衿早早便起床了。想起昨夜江清离的信，萧九衿一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虽然先不用见到江清离，按理来说萧九衿应该是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哪怕春杏早早为萧九衿熬了一锅清甜的瑶柱鸡丝粥。

萧九衿只觉得味同嚼蜡一般。微微泛黄的粥面上倒映着萧九衿走神而又绝美的脸上。

她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一勺一勺将碗中的粥送入口中。

春杏见到小姐如此，心中顿时明白了萧九衿定然是因为昨日那封信。她打量着萧九衿，眼中夹着复杂的情绪。

粥面倒映的萧九衿忽而睁大了双眸，似是醍醐灌顶一般。她唇角绽起笑意，转过头看着春杏。

春杏云里雾里，只是茫然地看着萧九衿。小姐这样子，可怪吓人的。

萧九衿将面前那碗鸡丝粥放了下来，笑着道：“春杏，我想要你帮我打听一件事！”

“小姐，什么事呢？”春杏眨了眨双眼，直直地望着萧九衿。

“帮我打听打听，定国公府最近可有什么客人！”

定国公府便是江清离的府邸，如果萧九衿没有猜错的话，江清离之所以没有来，肯定是定国公府有什么人来了。

或许，便是她！

春杏听命后，便退了下去。萧九衿忽而觉得低迷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方才还觉得食之无味的瑶柱鸡丝粥，如今却觉得乃人间极品。她端起那还带有余温的瑶柱鸡丝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子衿阁中忽而传来一阵淡淡的青竹香，与之而来的还是那一抹不输烈日的笑意。

裴素吟素来冰冷的面容不知怎的始终带有浅浅的笑意，哪怕身后的白芷想了又想，也始终不明白裴素吟为何如此。

熟悉而又清脆的铃铛声在子衿阁中传了开来。萧九衿听到，差点噎着了。

原来，裴素吟说的是真的？

萧九衿将口中最后一口鸡丝粥吞了下去，亲自站了起身恭迎裴素吟到来。

裴素吟漆黑如夜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她站在那处看着乖乖同自己福身的萧九衿，眼底的笑意更深。

[没想到，棠棠竟然这般乖巧！]

耳边传来裴素吟的心声，萧九衿面上一红。要是从前，她定然不会如此谦虚。

萧九衿在心中安慰自己，罢了。只要拿到了菩提铃铛就好了。

思及此，萧九衿抬起头脸上僵硬地笑道：“吟姐姐来的可真早！”

[能不早吗？这一刻我不知已然想了多久]

裴素吟润了润喉咙，她平静地道：“反正在阆苑阁待着也是待着，不如早些过来见见棠棠！”

棠棠！萧九衿后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上僵硬的笑容听到这两个字以后，更是僵在那处。

意识到自己失态以后，萧九衿亲自去取苦茗，泡上一壶微苦的茶饮。

苦茗苦茗，顾名思义便是带有苦味的茶叶。站在一旁伺候的夏芳看到小姐竟然这么大方，连自己最爱喝的苦茗也拿了出来，顿时目瞪口呆。

裴素吟总觉得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有些碍事，于是她将脸上的笑意敛去，回头冷冷地看了身后的白芷。

白芷被这么一看，竟然不知不觉腿软了。萧九衿见状，也让夏芳退了下去。

子衿阁中香烟袅袅，只剩两个绝世佳人在案几中煮茶，好似一副高雅的画卷。

“这茶有些苦！吟姐姐试一试！”萧九衿将刚泡好的茶放在裴素吟面前。

苦茗？裴素吟心头一触，只觉得有根刺狠狠往心中柔软之处扎去。

那双柔情似水的双眸忽而黯淡下来，裴素吟接过茶喝到：“确实是好茶！”

自然是好茶！萧九衿心里得意地想。以至于裴素吟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悲伤她也没有留意。

言归正传，萧九衿往裴素吟身边四处打量一番。却始终没有见到菩提铃铛的身影。

难不成，裴素吟是诓自己？

裴素吟似是看穿了萧九衿的心声，她找了起身。高挑修长的身影将萧九衿遮蔽，腰间之处，一颗银白色的菩提铃铛赫然挂在腰间的带子上。

随着裴素吟站了起身，那银白色的铃铛也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因为铃铛身似菩提，加之菩提寓意极好，所以萧九衿将铃铛取名为菩提铃铛。

虽然，萧九衿还没有证据表明现在的菩提铃铛有毒。可一想到第一世的种种，萧九衿还是不自觉地颤抖了一番。

她看着那颗银白色的菩提铃铛，竟觉得是罗刹降临。她颤颤巍巍道：“吟姐……吟姐姐怎么将菩提铃铛带在身上？”

原以为，只要自己克制一番便是。可萧九衿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她与铃铛隔了不到三寸，却似被阎王用刀抵住脖颈一般。

裴素吟思绪复杂，一双漆黑如夜的双眸心疼地看着萧九衿。然不过一瞬，裴素吟便笑着开口道：“这铃铛是棠棠送我的！我自然要好生带着。”

难不成裴素吟时常带着菩提铃铛？所以才会有了第一世的结局？

萧九衿苍白的脸上用力扯出笑容，她接过裴素吟手中的菩提铃铛，心中五味杂陈。她抬头看向笑意盈盈的裴素吟，心中忽而生出一丝愧疚。

或许没有这个菩提铃铛，裴素吟第一世也不会落得如此结局。

“菩提铃铛有些旧了，我给吟姐姐换一个新的铃铛身。”萧九衿摇晃了手中的铃铛，心里很不是滋味。

裴素吟看着苍白且无力的萧九衿，心底也不甚好受。气氛有些沉重。

裴素吟见状打趣道：“棠棠莫不是想着先诓我把铃铛拿给你，到时候又撵我出子衿阁吧？”

听到裴素吟的话，萧九衿脸不禁红了。自己虽然心里面确实有这么想过，可说到底都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付诸行动。

可心底的小秘密被裴素吟看穿了以后，萧九衿不自然起来。她低垂着头，小声道：“棠棠才不会这么做呢！”

话音刚落，萧九衿脸又一红。她现在在裴素吟面前怎么也主动说起了自己的小名了？

她缓缓将已然凉了的苦茗茶放入口中，苦涩的茶水冷却后苦味愈发明显，而这样凉了的茶水在寒冬腊月中喝下肚子里，整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果这一世没有变数的话，还有三日，裴祈暮便要回来了。思及此，萧九衿手上的苦茗不禁洒了出来，碧绿的茶水晕染了她的鸾凤青云百褶裙。

她悄悄抬头，打量了一番裴素吟，故作镇定地开口道：“对了，吟姐姐。表哥是不是快回来了？”

裴素吟心头一颤，怎么问起了裴祈暮？她摇了摇头，遗憾道：“哥哥来信说军营出了点事儿，所以不能回来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萧九衿听到裴素吟的话，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

她暗暗窃喜，心底的喜悦都快要溢出来。只是，在裴祈暮的龙凤胎妹妹面前，萧九衿还需要演戏。

萧九衿轻轻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哎！说起来，也许久没有见到表兄了！”

裴素吟轻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哦？棠棠可是想念兄长了？其实只要我给兄长写上一封信，不过一日兄长便可回来！”

萧九衿：……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嘚瑟了，她摆了摆手，“表兄事务繁多。以后再见也是可以的！”

皇宫中。

冯贵妃看着芳嫔的湛儿愈发白胖，心中很不是滋味。

原先只要让芳嫔生病，那么自己到时候去皇帝身边吹吹枕边风。那湛儿还不是归自己了？

冯贵妃低头看了看平坦的肚子，伸手握拳锤了过去。

“不争气的肚子！”冯贵妃边锤边骂道，泪珠还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她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从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便是潜邸的侧福晋。

可入宫这么多年，自己却依旧没有子嗣。如今她还算是风华正茂，皇帝还宠爱她。可再过几年年老色衰，到时候皇帝怕是会忘了她这个贵妃。

就连入宫不到两年的芳嫔都有了孩儿，并且还是个小皇子。芳嫔更是母凭子贵，成了一宫之主。

这让冯贵妃怎么不着急？想到此处，冯贵妃更是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肚子。

底下的人见了以后，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因此被牵连。

还是冯贵妃的心腹香菱心疼自家娘娘，她走上前去捂住冯贵妃的肚子，劝道：“娘娘当心凤体！如今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才能抚养小皇子！”

香菱是冯贵妃的陪嫁丫鬟，她说的话冯贵妃还是会听上一些的。浓密且乌黑的睫毛浸润了水光，冯贵妃静了下来。

香菱想了想，说道：“上次其实也是奴婢考虑不周，若只是让芳嫔病了，只怕会后患无穷！”

冯贵妃却不以为然，她不屑地说道：“一个舞姬出身的贱婢罢了，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说实话，她并没有将芳嫔放在眼中，只是单纯地老不顺心罢了。

香菱让底下伺候的人退下，眼中凶光混杂着精光，缓缓道：“如若娘娘真的抚养了小皇子，可芳嫔还在，小皇子会如何想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冯贵妃明白了香菱的意思，眼中凶光乍现。她唇角微微勾起，“上次帮芳嫔的是安乐郡主对吧？”

“是！”香菱回道

“那便让安乐郡主给芳嫔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