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虞府的下人们端来了好几筐药材，要让虞青鸾一点一点来分类，只怕猴年马月都干不完。

虞青鸾这才知道，爹爹竟然是来真的。

可她这些日子只顾着玩，哪里看得进医书？现在要让她将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药材都分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虞青鸾方才听到萧九衿的话，又扯了扯她的衣服，撒娇道：“棠棠，你就帮帮我吧！难不成，你想我大过年的被困在家里吗？到时候也找不了你去逛花街了！”

萧九衿刚想说自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可不知为何，看到面前那密密麻麻的草药，萧九衿竟然都能分辨出来。

那被晒干了的带有微微刺的是荨麻，带有微毒用来治疗风火牙疼最是不错。

旁边放着的是晒干了的龙葵，清热解毒，甚至还可以做菜吃……

不过扫视一圈罢了，各类草药竟然都在萧九衿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虞青鸾见萧九衿久久没有回话，嘴巴都要嘟上天：“棠棠……”

她知道虞青鸾的天性，春节这种热热闹闹的节日，让虞青鸾哪儿也不能去待在家里，着实太惨。

就像是一只向往自由的鸟儿被关进了金丝笼里。萧九衿于心不忍，笑着道：“那我试试吧！”

虞青鸾脸上的乌云顿时烟消云散，转而是晴朗一片。

那盯着虞青鸾的小药童很是为难，毕竟师傅说得是让虞小姐好好分类。

虞青鸾看穿了那白胖的小药童，讨好道：“年年，你若是听话，姐姐给你买糖吃！”

听到有糖吃，那名叫年年的小药童圆润的脸顿时笑了起来，嘴边还流了唾沫。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为难道：“可师傅说了，要青鸾姐姐你亲自分类！”

圆鼓鼓的脸蛋乌云密布，他也好想吃青鸾姐姐买的糖啊。可也怕被师傅责罚。

萧九衿看着他白白胖胖的小脸蛋，肉乎乎的忍不住上下其手。吹弹可破，手感极佳。

她满足地点了点头，解围道：“是青鸾姐姐亲手分类啊！不过，虞伯父没有说不能带帮手吧？”

胖年年一听，眉开眼笑起来，连忙点了点头，活脱脱年画里面的胖娃娃一般。

承恩侯府中。

萧清凝看着柜子中的小肚兜发愣，一双玉手摸着那用金丝绣了福字的小肚兜，眼中含着泪水。

睹物思人，看着那小小的红肚兜。萧清凝的又想起了早夭的孩儿。

伺候萧清凝的李嬷嬷看到了以后，便知道夫人定然是想起了小小姐。

小小姐不过才三岁大，可却因为落水早早走了。夫人自愧不已，整日自责。不过好在还有表小姐还有小少爷，夫人这才振作起来。

李嬷嬷关切地说道：“快要过节了，夫人可要保重身子啊！”

萧清凝擦干眼角的泪珠，平静而又带了悲伤的脸我见犹怜。她点了点头，可手却还是不舍得从那件小肚兜里划过。

李嬷嬷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白发人送黑发人，可知夫人到底有多痛。

她将那碗静心茶放在萧清凝的面前，接着替萧清凝揉了揉肩膀：“春节期间，小少爷会回来陪陪夫人。还有表小姐，说到时候要带着夫人去逛逛呢！”

听到裴玉泽和萧九衿，萧清凝眼中的悲伤缓缓落下去。

对啊，她一定要振作起来。她要看着棠棠和泽儿长大。

萧清凝将那红色的小肚兜收了起来，放入掌心开口道：“李嬷嬷说得没有错。年后，我再去青灯寺为团团祈福，希望团团能早登极乐！”

她别无所求，只愿棠棠和泽儿平安顺遂。团团能早登极乐，投胎在一户好人家。

裴牧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看到萧清凝手上的小肚兜，他脸色微微一变。

李嬷嬷眼尖，叫道：“老爷回来了！老奴这就去给老爷倒茶！”

“不必了！”裴牧说道，他同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当即便退了下去。

裴牧不过四十出头，常年浸淫在官场中让他看着不怒自威。一身水蓝色的长袍显得他格外尊贵。

作为璃朝的丞相，裴牧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加上裴祈暮又立了大功，年纪轻轻便被封为镇国将军。

这可是继萧清墨后的第二人，这殊荣可想而知。

裴牧深知位高权贵的后果，这些年在朝中低调做人，为的就是怕被他人抓住把柄。

可无奈侄女萧九衿总是惹祸，因此裴牧更加不喜萧九衿。

裴牧坐了下来，将衣?摆放好，转过头看向萧清凝道：“你可知你那侄女棠棠又惹什么祸了？”

萧清凝并没有看裴牧，只是看着茶水中倒映着的自己，漫不经心问道：“什么祸？”

这些年来，萧清凝同裴牧都形同陌路。裴牧同她说得最多的便是棠棠又如何如何闯祸。

哪怕有时候棠棠受委屈了，裴牧也只会责怪棠棠。

自打团团早夭以后，萧清凝和裴牧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萧清凝永远忘不了，团团没了的时候，裴牧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在怪为何萧清凝不看好团团，让团团在他升丞相的那天没了。

那时候，萧清凝才认清裴牧是个怎么样的人。这还是她年少情深的那个少年郎吗？

裴牧心知，萧清凝又在想团团了。想起团团，他的心也不好受。

他语气柔和了些许，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可知棠棠是故意摔冯贵妃的琴，而且还让冯贵妃被禁足。你可知，冯氏一族有多生气？”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冯贵妃被一个小丫头弄得禁足，身为一脉的冯氏一族自然会不满。

萧清凝眉头微蹙，可转过头一想。宫里面传出来的是棠棠不小心摔了冯贵妃的琴，而且冯贵妃并没有计较。

左右也是棠棠名声不好，冯贵妃还博得一个宽宏大量的名声。

按照冯贵妃的性子，自然不会这么好说话。

可若是按着裴牧说的，那冯贵妃定然是做了什么事情让棠棠识破。所以为了保全冯贵妃的颜面，这才只是说棠棠不小心摔了琴。

冯贵妃被禁足一事，萧清凝闻所未闻。如若裴牧得到的消息是真的，那只怕冯贵妃是针对棠棠却被棠棠识破了。

萧清凝心一悬，但看到裴牧那带了几分愧疚的眼神，她刚想解释的话语顿时被噎了回去。

她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琉璃步摇，缓缓道：“既然棠棠回来那么久都平安无事，想来挑事的必然不是棠棠。”

裴牧眼中那几分愧疚听到萧清凝的话顿时烟消云散。

萧清凝冷冷看着裴牧，清冷的面容冷笑道：“还是夫君认为凡事只要牵扯到棠棠，那必然是棠棠挑起事端？”

在裴牧的心中，萧九衿便是挑事者。萧清凝的话就像是看穿了裴牧的心思，让裴牧的心声赤裸裸暴露在萧清凝面前。

他看着面前的妇人，从前温婉可人的青梅，如今竟成了带有尖刺的玫瑰。

裴牧哑口无言，他也曾听闻上次萧九衿进宫，实则是冯贵妃的报复，可到底是谗言罢了，他也没有往心底去。

而萧清凝的话其实也有道理，是他先入为主罢了。

一阵羞愧涌上心头，裴牧素来严肃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他深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接着才开口说道：“罢了，不谈棠棠了。过几日，太子爷要来府上做客，你好好准备！”

宁青玄？萧清凝眼中闪过一丝疑问，这个时候，宁青玄还来干嘛？

裴牧看出了萧清凝的疑惑，开口道：“太子殿下已然到了成婚的年纪！”

一言惊醒梦中人！萧清凝想起承恩候府的几个已然及笄的姑娘，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意。

不过，宁青玄此行的目的自然是裴素吟。她家世显赫，兄长又立了大功，且手握兵权，自然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裴牧也知道这一层，他提醒道：“太子到来必须要万无一失！阿凝，你可要看好棠棠，切莫让棠棠再生出事端。”

得知裴牧对棠棠还是如此，萧清凝心中那一点温情也消失殆尽。

她面无表情，只是冷冷说了句好。

将近黄昏，萧九衿同虞青鸾两人忙得满头大汗。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少女身上，让少女身上披上了一层金纱。

萧九衿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笑着对年年说道：“分类好了，年年你拿给虞伯父看看。”

年年跟着虞太医的时间不长，虽然学得还不精通。但看到萧九衿分得这些，还是笑开了花。

他张开粉嫩嫩的小嘴说道：“相信师傅一定不会失望。辛苦九衿姐姐和青鸾姐姐了！”

虞青鸾摇了摇头，拍了拍胸口说道：“不辛苦！”

她自然是不辛苦的，她都是跟在萧九衿身后依葫芦画瓢。萧九衿拿什么她便拿什么。

萧九衿没有倒她台，只是笑着让年年赶紧同虞伯父交差。

末了，虞青鸾这才反应过来。棠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她拍了拍萧九衿的肩膀，问道：“棠棠，你可是受了菩萨指点？怎么突然开窍了？”

虞青鸾的话让萧九衿的心湖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难不成真的是受了菩萨的指点？

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虞青鸾，只打趣道：“我都是瞎蒙的！”

虞青鸾心头一惊，那这样自己岂不是真的要被禁足了？

就在两人讨论之时，忽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萧妹妹，你果然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