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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71.5-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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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毛小豆开始和谢灵运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从他们接到北边异常劫掠的军报起始,一路到阿拓凭借驯马术发现很多蛛丝马迹,最后经过许昌又换了那批马里的其中两匹从而追到了现在的夏口直到遇到谢灵运为止。

“就这样?兵家手段这么神奇?”谢灵运对于整段故事里最感兴趣的就是阿拓的驯马术了,“这样,我的马在楼下,你去问问它看能问出什么来,我再考虑该不该相信这整个故事。”

阿拓对此没有什么反对意见,所以三人一起到了楼下,谢灵运那匹马就被拴在楼下毛小豆他们俩的马旁边。阿拓走上前去,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这匹纯白的骏马。到底是康乐公的坐骑,这匹马不但身型高大,浑身肌肉看着是紧致而不是徒有力量的壮硕,给人一种轻灵之感。

“这是匹纯种的汉马。”

阿拓一句话让谢灵运眉头一挑,他这匹马因为身型的缘故常被相马的人认为有胡马的血统。即使有名的相马师初次见他时也多数都说错了它的血统。

“它说它的爷爷是你的爷爷的坐骑。”阿拓用手掌轻抚马颈,那匹马舒服地打了个响鼻,“它爷爷曾经跟它形容过他们去的地方,很多很多马死了,很多很多人也死了,它觉得很可怕,以为自己也会和它爷爷一样。可是后来它只是跟着你看了很多的山水景色,所以它说它喜欢现在这样。”

听到这段话后的谢灵运脸上表情很精彩,有羞愧,有庆幸,有不甘,也有向往。毛小豆和阿拓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同时展现这么多矛盾的表情。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我不是我爷爷那样的将军,没有为了汉人流过血受过伤,只是有了几分文采而已……”

谢灵运走到他的马的身边,阿拓自然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对方,而谢灵运将脸颊贴在他的马的脖子之上,阿拓听到那匹马发出了舒服的哼声。

“你和我,我们不过是害怕这个世界的残忍的懦夫罢了。”

俩人都没打扰谢灵运,任由他和他的马共同感伤了一阵子。等到对方回来时,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味道淡了很多,手上还拿着从马背上拿下的一个锦布包着的长条状的棍子一样的东西。

“我姑且算是相信了你们的故事了。但是还有一点——” 谢灵运郑重地看着毛小豆,“我要试试你们的动机是否也如你说的这般坦荡。”

“怎么试?”

“我上次离开虎牢关时说过下次会登门请教的,没想到不等我上门,我们已经在夏口城遇见了。相逢即是有缘,所以我想请毛参军与我论道一番,等我问过你的心后自然就知道你是否坦荡了。”

谢灵运解开手中包着棍子的锦布,露出了里面的一支铁笔。

“好。”

毛小豆的手反射性地拂过腰间戒尺,不过口头论道而已,倒也没有真的要动用武器,于是他笑了笑双手合拢先行了个礼。

“司州中兵参军,法家传人毛小豆在此请康乐公赐教,让我也见识一下北府嫡脉,书圣家传到底有何高见。”

72.

天下人都知道谢灵运很有才华,可是芸芸众生只知他有才,却不知他有才到何种程度。所以有个好事者为了这件事专门去谢灵运那打听了一下,当时谢灵运想了一下,给他打了个比方。

“怎么个有才法?就好比啊,天下才华一共一石,我呢可以占其中一斗,剩下的其他人分那一斗,大概就是这种程度吧。”

那人心想不对啊,您这一斗剩下人加一起一斗还有八斗呢?

“还有八斗要归曹子建啊,可惜人家早就没了,所以就凑活凑活留下两斗分了算了。”

曹子建什么样如今的世人是见不着了,可谢灵运还在啊,他从小涉猎广泛包容万象,什么书拿来就能一点就透进而举一反三,所以他这一斗之说是真的没有过分的自我夸耀。而毛小豆敢以剩下那合起来的一斗里的一小部分挑战完整的一斗也可以算得上是他有文胆了。

谢灵运拿起铁笔凌空写下一个“亲”字,笔走龙蛇之下那个字几乎化为实质的烙印直射在场另外两人的心神。

毛小豆恍惚间回到了他五岁的时候,那时的他还活得没像现在这么刻板,多少还带着点小孩子的调皮。所以冬天出去在城墙上玩雪的时候贪了凉着了风,入夜了开始咳嗽,后半夜就起了烧。

那时的毛小豆自知犯了错,心中理亏之下不敢去隔壁找父亲,只是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辗转反侧。然而恍惚间却感觉毛将军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一碗温热的汤药就此送到了嘴边。

“别怕啊,小豆子,爹爹在呢,把药喝了就会好了,就不会再难受了。”

汤药很苦,毛小豆大概喝了一半吐了一半,说不定都吐在毛将军身上了,可是他不气也不恼,又是一碗同样的汤药送到毛小豆的嘴边。

“没事的,爹爹就知道你会吐一半,一早就熬了两碗的量。”

那时才五岁的毛小豆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闪过了真拿爹没办法的想法,现在想来大概这就是他少年老成的开始。那天毛小豆被发烧折腾了一夜,毛将军陪他熬了一夜,第二天却依旧顶着两个暗沉眼圈没事一样处理着虎牢关上下的军务。

毛小豆虽然从小就没有娘,可是他感受到的亲情是完整的。

而阿拓则是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晚上,他跪在冰冷的地上,而他面前是他尚还温热的母亲。那个人像山一样的阴影投下来,压得阿拓喘不过气来,他用手里的刀指着阿拓的眼睛,余光里阿拓能看清上面母亲的血慢慢滴落。

“你哭什么?不过是这种程度你就觉得无法承受了吗?”

阿拓很想反问那个人,什么叫“不过是这种程度”?他的母亲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这世界难道还能变出第二个母亲来赔给他不成?可惜那个人的气势强到阿拓只能跪在原地,沉默就已经是他穷尽浑身力气所能达成的最大限度的反抗了。

“记住,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可怜你,它只会把你往死里逼,若你还不想死的话,最好学着习惯起来。”

阿拓的娘死了,从此亲情于他来说只是责任了。

毛小豆对着眼前幻景中的父亲笑了笑,嘴里轻轻一句“散”后他就化成一缕轻烟消失不见了:“康乐公想问什么,问吧。”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可若子孙不擅父辈之道,却非要强行效仿,东施效颦,最后反弄得他人怨声载道,不但污了那道本身,也堕了父辈名声,此为孝或不孝?”

“公爷说的是我还是自己?若说的是自己,这道就在你眼前,记室参军虽是闲职,却是军职中最需文采的职位了,你当此职是绝不至于搞得怨声载道的。同样,记室参军是文职里最接近军职的职位了,你若怕东施效颦,在这职位上多学多问自然也就慢慢能懂参军之道了,到时候再走正经军职也同样不至于怨声载道。”

“若公爷怕自己走的不对,弄错了路,大可以上书一封辞了职位便是。然而公爷占着路却不走,这样倒是不怕会把路给污了,可是另外的要这条道配合才能走的人却干脆是连路都找不到了。公爷自己认为,若老公爷还在,会觉得这种白占着军中的道却又无所作为的人是在践行还是玷污自己的道呢?”

“若公爷问的是我,我父亲领军,今天观士兵体力不济便开始拉全军锻炼体能,明天见城墙防御不足又叫人加固各种设施。一月下来,各种事务排得乱七八糟,可是缺的漏的他都给补了,官兵谁有建议他都细细听了,能办的都办了,不能办的也给解释了,虎牢关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我领军,初一练兵,初二巡逻,初三查城墙雷打不动,年年月月,那些官兵起床问一声日子就知道今儿个要干嘛。官兵的建议,能听的我会听完告诉他们怎么做,不能听的我听三句也就让他们退下了。虎牢关上上下下喜不喜欢我我无所谓,至少他们都服气我,因为我永远比他们有理。”

“我和我父亲,他走他的道,我过我的桥,可是我们要去的地方都是一样的,我和他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护住虎牢关。哪怕我没在虎牢关做参军,只要我有那个保护虎牢关的心,就算我选了朝堂,我父亲也不会觉得我走偏了。我们父子俩,他觉得他父慈,我自认我子孝,既然我们俩各自都没意见了,旁人心里的孝与不孝又与我俩何干。”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谢灵运脸色黯然,“你的那个父慈子孝,我挺羡慕的。”

的确,他谢灵运天之骄子,谢家的长辈见了他说客儿文采无双,不愧是我谢府嫡脉,长大后朝堂上必有你的位置;王家的长辈见了他说客儿行楷皆绝,有太翁几分功力,日后必有墨宝传世。他就像是谢王两家的最高杰作,集合了两家所有的美德,于是生来就该是伟大的,谢灵运必须成为人杰栋梁,否则就是背了父道,便是不孝。

可是谁又在乎谢灵运是谢灵运呢?也不是他选择生成这样的,为什么就没有人问问谢灵运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谢灵运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明明是他在问别人的心,结果却是自己的心先乱了。不过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认输。

“好,答得不错,再来。”

73.

在他们来回问答的时间里,太阳已经彻底西沉,谢灵运今天注定是看不了江边日落了。如今的长江边孤零零地站着他们三个,大风阵阵卷过,撩起他们各自华丽的、清冷的、干练的衣摆,却吹不动他们脸上凝重的表情。

黑暗之中,谢灵运随手在身侧凌空写了个“灯”字,那个字却发出微弱而荧荧的光亮,被一字照亮的谢灵运抬起脸有点挑衅地看着阿拓和毛小豆。

“我的快来了,你照你自己就好。”阿拓在毛小豆想要出声前先提醒了一声,他说过不想让毛小豆为了他背负任何的因果,哪怕点盏灯也是一样。

“随你。”毛小豆的声音里依然没有什么起伏,他伸出食指虚点着头前上方的一点,“光。”

一个微小的光点出现在了原地,亮度的确刚刚够照亮毛小豆而已。

而此时阿拓说的他的光的确是到了,几十只萤火虫从四面八方飞来,开始自发地围绕着阿拓飞舞,小虫尾端一明一灭的荧光虽小,却也足够阿拓看清场内情况了。

在默契之间又过了一轮招的三人继续保持着刚刚的对峙,直到谢灵运提气一步上前一气呵成在空中写下了个“君”字。在这个字里谢灵运用上了他的十成功力,所以最后一笔还未离笔,实质的帝威就从那个字上散发出来,继而朝着毛小豆和阿拓的方向扑去。

毛小豆被这股帝气逼退了半步,那帝气仿佛要压着他的上半身让他表示臣服就地跪下,毛小豆凭借毅力抵抗了一阵,终于还是开口说了个“散”让那些帝气散去了。

而阿拓的应对就从容了很多,他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就原地站着迎接这股帝气了。本来就高大的人微仰着头却又垂下眼睑看人的样子带着一种天生的霸气,而那股帝气就在距离阿拓几尺的地方与那股霸气对上了。一阵拉锯之后,两股气息谁也不肯退让,最后噗一声由原地爆散,化成一股卷风扩散开来,场中三人连表情都没动,任由卷风带起岸边碎石扑打在他们的下摆之上。

“字我们领教了,你的提问呢?”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如今朝野内外礼乐崩坏,前有桓玄篡位,后又有你们指控的刘毅私通敌国,是君先不君,还是臣先不臣?”

“君已不君,臣已不臣,你只问先后不问解方又能如何呢?若是君先错了,一纸罪己诏能救天下吗?若是臣先错了,是啊,桓玄余党不是已经杀干净了,朝野是就此清明了吗?”

论到此处,其实多少都有点诛心之言了。然而一则这三人现在都在郊外,除了他们三人也不会有第三个人听了再去告状,二则如今朝堂上主弱仆强,谢灵运的身世的确可以腹诽几句,只要他别当着皇帝的面骂也不会有人跟他计较;而毛小豆他爹封疆大吏,手下掌着实际的兵权,若为了说几句话就获罪,那虎牢关也不必守了;至于阿拓,他干脆是个鲜卑人,汉人那些朝堂上的权谋糟粕又关他什么事。

所以此时此刻这各自有着自己的骄傲的三人才能在这里畅所欲言,表达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何况这做了君的,帝位可是当年当臣的时候抢来的。而这做了臣的,自帝位东渡建康时就有王与马,共天下了。从根源上来看,这上梁就已经都不正了,过了快百年了,那些下梁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地也算是顶过来了,眼看大厦将倾,你现在再来想这屋中栋梁是哪根先歪,哪根又歪的过了又有何意义呢?还不如敲掉重新再造一间了,在这点上,你们王谢两家就没有什么话要讲吗?”

话讲到此处谢灵运一脸的苦涩,在这点上王谢两家是有很多话要说。世人都盯着这俩家的日子是过得何等风光,大体上也是,若你生在王谢两家且胸无大志的话。

上天既然给了王谢两家的人这样的荣华,就该让他们脑袋空空胸无点墨,于是只好在家好好做个富贵闲人,那他们的一生虽然乏善可陈,但那也是美好的乏善可陈,至少无忧无虑胜过世人何止千倍百倍。

可上天却偏要连同才华一起给了他们,让他们能看清这天下,看清这朝堂,看清他们自身尴尬的位置。于是他们开始思考,继而得出一个他们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结论。但凡他们多点抱负,崭露头角,一定会落个野心勃勃,必有二心的评语;而若他们选择宝剑藏锋,退回家中饮酒作诗,那就是与圣上离心离德,故而不肯为朝廷效忠。

谢灵运的祖父试了,一心壮志为了天下,要夺回汉人被胡人占了的江山,可是朝廷不许;谢灵运的舅公也试了,躲在家里一心只想简简单单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朝廷还是不许。

如今谢灵运大了,他是集了王谢两家所有的美德,却也一样要担王谢两家所有的因果。他有一身的才华,他也懂抱负是什么,他可以放浪形骸玩世不恭,他也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看着眼前这两条路他却茫然了。

哪条都是他的路,哪条也都不是他的路。然后谢灵运惊觉他的心又乱了,于是他压下自我的怀疑质问起毛小豆,反正这世上矛盾的又何止王谢而已。

“我谢王两家就算再被世人议论,好歹与朝廷共存了这么多年,就算你们觉得我们有不臣之心,这么多年安稳多少也能自证了。那你们北府军呢?别说什么我是北府嫡脉,我的那个北府早就被桓玄杀干净了,如今的北府难道不是空有一个名字的刘裕私军吗?!你们北府军难道就没有不臣之心吗?!”

“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亲也,缚于势而不得不事也。故为人臣者,窥觇其君心也,无须臾之休,而人主怠傲处上,此世所以有劫君杀主也。”被问到这种问题的毛小豆却依旧一脸无所谓的坦荡。

“北府是你的北府也好,是我们的也罢,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也没有规定你姓了谢,其他人就不能再姓了。何况北府军真正的意义根本就不在那个名字,而在于守汉而伐胡。北府其他人心中志向我不好讲,但我父亲内心在意的就只有怎么守住汉家天下,从来都不是对着朝堂上某个或者某些我连名字和脸都对不上的‘贵人’们尽那些毫无意义的愚忠。”

“既然你也已经说了如今已是君不君臣不臣的局面了,那么在我看来,以如今北朝皇帝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挥军南下的情势,谁能在那个位置上统筹全局帮着汉人抵御北方胡人,谁才是那个合格的君王。”

“人主之所以身危国亡者,大臣太贵,左右太威也。这天下将亡,你王谢不论本意如何,已经占了其中一半的功劳了,那就不要倒过头来质疑我北府事急从权,对危亡者下猛药了。”

“呵呵,天下将亡,我王谢有一半功劳。好啊,很好啊!!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你是想说你北府才是这一团乱世里真正的忠义之人吗?!”

只有微光照亮的夜里,谢灵运的这句反问听起来格外的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注:

“父在,观其志”这一句出自《论语》,意思是子女要多观察多践行父辈走过的路,就算他们离开了也不要轻易改变他们定下的方针政策,这才算做孝。

“生之,畜之”这一句出自《道德经》,大意是你生了个孩子把他养大就完了,但不要以为你干了这些就可以主宰他的人生了,做长辈的不要随便指手画脚,这就是真正的玄德。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这一句出自《论语》,这个应该很好懂,字面意思。

“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亲也”这一句出自《韩非子》,大意是你和你老板的关系不是发自骨肉亲情这种牢不可破的关系,而是迫于他的势力不得不低头,所以当手下的每天都在揣摩上面人的意思,但如果上面人就觉得这样可以怠慢了的话,早晚会被下面背刺的。

“人主之所以身危国亡者”这一句出自《韩非子》,意思是君王亡国,大概就是因为下面人权利太大,他被架空了。

“大道废,有仁义”这一句出自《道德经》,大意是光明是被黑暗衬托出来的,如果一群人都是正常人,就觉得大家都是普通人,但一群魔鬼神经病里夹着一个正常人,就显得那个正常人特别的伟光正。

这里谢灵运和毛小豆论道,毛小豆自始至终引用的都是法家经典,而谢灵运总是从儒家开始用道家结束,所以后面才会被说是一个矛盾的人。

谢灵运的祖父:谢玄,北府军的创建者。赢了淝水之战后想反攻胡人领地被朝廷叫回来了。

谢灵运的舅公:王献之,王羲之的儿子,被皇帝逼着和自己原配夫人离婚娶公主,他挣扎了半天皇帝就是不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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