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先别哭了……”邹任出来也没带手机，没办法联系江曜。

宋向燃没心情再多说一句话，胡乱摸抹了抹眼泪，转身要往回走。

“哎……”邹任想不出理由拦他因为现在已经在上课了，但也不想放他走，因为他怕江曜死在课上。

“我回家……”宋向燃出了厕所门直接往安全出口走，连教室的书包都不打算去拿了。

邹任看着宋向燃消失在楼梯口，现在就想把江曜拎出来给两拳。

“妈的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全被你败完了。”

他们班在上化学课，老太太眼神不算特别好，邹任就趁她在黑板上写板书的时候飞快地冲到自己座位上，拿到手机贴着地爬出教室。

【你他丫的在不在，出来，厕所】

【妈的你死了，宋向燃知道了】

江曜在上自习，他正想着要找不知道跑哪去的宋向燃，手机就来了消息，以为是宋向燃发来的，结果却是晴天霹雳。

他看到第二条消息的时候，连假都没请就跑出去了。

掀了门口的帘子，邹任倚在洗手池上面色凝重。

“他人呢？”江曜根本不想宋向燃是怎么知道的，满心的担忧。

“他哭了，现在已经在回家路上了。”

“他他妈之前都想过自杀你就这么放他一个人走？”虽然说现在的宋向燃很积极，但是万一呢，万一他又想着回去，万一他就不要自己了呢。

“艹。”宋向燃天天没心没肺的让邹任差不多忘了这件事。

江曜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教室，摸到桌上的手机给宋向燃打电话，震动声从旁边的桌位里传出来。

宋向燃连手机都没拿就走了。

江曜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慌乱感，因为自己不够坦诚、犹豫不决。

把书胡乱往书包里塞，给宋向燃的书包也整理好一起拿着。

“我家里有急事，先走了，帮我跟老师请个假。”他跟班长说了声就头也没回地离开学校。

宋向燃浑浑噩噩走回家，看了眼时间，小姨这时候应该去接郁荔了，不能在家。

什么也没带，钥匙落在书包里开不了门，手机也没拿联系不了小姨。

他就只能蹲在门口等人回来。

没等到俞宁，等到一个百米冲刺奔上楼的人——短时间内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虽然整张脸显然是大哭一场之后的样子，但是宋向燃还是死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再掉面子的哭。

“我错了，我不该瞒你这么久……”江曜很直白地认错，完全没觉得拉不下脸，他看到宋向燃窝在地上哭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真的该死。

宋向燃蹲着哭的时间有点久，腿麻头晕的，晃晃悠悠站起来缓神。

江曜伸手想扶他，被他一巴掌拍开。

“别碰我。”声音哭得发哑。

宋向燃趁江曜呆在原地，从他怀里拽过自己的包，翻出钥匙，进屋关门，再没给他一个眼神。

江曜被关在门外，没有解释的机会，他也认，毕竟这是他该。

他之前确实糊里糊涂有很多短暂的挂名女友，但是这么喜欢一个人，这么认真的恋爱，犯这么大错误还是第一次。

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熟，能应对很多问题，他往常犯了错，稍微服服软也就过去了，但是现在，如果还像之前那样处理，自己会失去宋向燃，这点他很明白，但是他想不出对策。

俞宁领着郁荔上楼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江曜在自己家门口拿着个电话在哭。

江曜一门心思在给宋向燃发消息，没注意到身后来人了。

“小江？发生什么事了？”

他发现俞宁回来了，慌忙地擦眼泪，“没事的……”

无地自容地要逃跑。

“我……我先走了……”

俞宁还云里雾里的，开门发现玄关处宋向燃脱下的鞋。

按理来说现在还没到他们放学的时间才对。

她敲敲宋向燃的房门，没人应。

“我进去了昂。”

人窝在被子里，看起来像个小瓢虫趴在床上。

俞宁走近他，被子被裹得更紧。

“怎么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没事……”极力掩饰自己不正常的嗓音。

俞宁是过来人，看这两个人的样子能猜出来是闹矛盾了。

她轻轻在隆起来的被子上拍了拍。

一直在轻颤的被子动了动，宋向燃从里面钻出来，手机被甩在一边，聊天界面上一直在刷新的文字消息，他没再看，一把抱住俞宁。

“唔……”他真的很需要一个肩膀。

俞宁没过问，只坐在床边抱着他。

十七八岁的大男孩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是会想着找妈妈。

李桉雁刚做完晚饭，坐在沙发上，平常时候再看两集电视剧爷俩就差不多到家了。

钥匙插进门里旋开的声音被电视声盖过去，但是关门声巨大。

李桉雁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江曜已经冲到她眼前了。

“妈……我做错事了……”

李桉雁不记得多久没见过儿子掉眼泪了。

“怎么了这是？”

“他知道我和许哲之前闹的那些事了……”

……李桉雁哑然无话。

那阵江曜谈的每个女朋友她都知道，还没来得及问儿子为什么每个谈的时间都那么短，就被许哲告诉说江曜其实喜欢男生，之前找的那些女友都是在玩。

她做亲妈的都被气得半死。

“你之前，没和他提过吗？”

“没……我不知道怎么说……”

“所以就一直没说？”

“嗯，最近打算要说来着。”

“小宋怎么知道的？”

“他找邹任的时候听到邹任和陈子跃说了。”

……

“解释了没？”

“解释了，他回家了不愿意见我。”他一直在发消息承认错误，这不是误会，干那些事的就是他，拖到现在不说的也是他，他还能解释什么呢？

李桉雁闲嘴都不吃了，思考对策。

门又开了。

“你今天怎么也回来这么早？”

“这个项目结的快。”江闻看到江曜的后脑勺。

“这小子怎么回来了？逃课了？”

“做错事给小宋气回家了。”

江爸奚落他的机会到了。

“什么错事？”

“就……就之前那些事没和小宋说。”李桉雁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江闻，还是想多一个人帮她想想办法。

“这事还能瞒着？他把你踹了都是你该的。”江闻没安慰儿子，直戳要害。

本来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的江曜听完，眼泪彻底绷不住。

“我不想分手……”

绕过沙发到两个人前面坐着的江闻看他这架势也蒙了，就算上江曜出柜那阵闹得那么凶，江曜都没这么哭过。

“不是，他不是还没提吗？”江闻猛男放软。

“对啊，你好好说清楚，挽回一下。”

直到十二点，江曜还在给宋向燃发消息，得不到任何回应也没关系，没被删掉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我真的错了，我没想瞒着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因为自己也觉得这些事难以启齿】

【是我糊涂，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喜欢过那些女生，之前只是在和许哲打仗】

【真的错了】

【我错了】

江曜发的每一条消息，宋向燃都看了，哭太久已经没眼泪了。

江曜的对话框就没切下去过，那条【许哲回来了】他也没精力去看。

学还是要继续上的。

江曜怕宋向燃提前走，早早地跑到宋向燃家楼下等着，人是等到了，但是宋向燃像没看到他一样，拒绝和他讲话，自己往学校走。

他只能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一整天的课，宋向燃只和他说了三句话，两句是让他挪一挪座位，他要出去。

剩下那一句，是宋向燃走哪江曜跟到哪，他烦躁的不行跟江曜冷说的别跟着他。

不过完全没有效果，到下午，跟着他的从江曜一个人，到邹任陈子跃还有李章远一排人。

准确的来说是江曜跟着他，邹任跟着江曜，陈子跃和李章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能看出宋向燃不对劲，也盲目地跟在后面，陈子跃被邹任提前说过，所以出奇的安静。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玩老鹰捉小鸡。

“你们能不能别跟了……”

身后的脚步安静了几秒而已，就又凌乱地响起来。

宋向燃后槽牙咬得生疼，但是没办法。

“许哲回来了。”邹任猜到江曜可能没看消息，跟着的路上又说了一遍。

江曜都懒得回应，只一门心思地看着宋向燃，邹任其余的话都没往外说。

班级里的开心果突然不苟言笑起来，整个二班的气氛都很严肃。

邢夏想回头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身后两个人都一反常态，空气像要凝固了一样。

直到放学都没人和他们两个说上话。

放学铃打响宋向燃也没急着动，还坐在座位上解手底下那道数学题，江曜就在旁边等着他，门口几个小鸡仔陪等。

宋向燃想把他们熬走，但是没成功，他们压根没有要走的趋势，等来的只有过来检查教室的门卫大爷。

“还不走在这干吗呢？”

“马上就走。”

宋向燃收拾起书包，江曜把自己的凳子往里推，给他腾地方。

学校里的老师都下班撤的差不多了，鸡妈妈才领着小鸡仔出校门。

门外蹲着个染着一头黄发的男生，看到江曜他们从学校里出来才重新站起来跺跺脚迎上去。

“卧槽！这傻逼怎么来了？”陈子跃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宋向燃回头看了眼三个人的反应——明显地震惊加慌张。

哦，他知道了，前面那个大概就是他们嘴里的许哲。

在学校外面等了很久本来就有点烦躁的许哲看见他们走路还磨磨唧唧的，更烦了，朝他们走的脚步加快了些。

宋向燃隔着不近不远掂量了一下——也没什么突出的，就一男的，要硬加点形容词的话，勉强算是非主流头子。

他回头走到江曜旁边，贴着他站，拉住手十指交握。

这一系列动作给过来的许哲看懵了，反应过来可能是江曜新找的对象，面上显出嘲笑的神情，步子都高傲起来。

“你这傻逼怎么来这边了？”

“说话怎么这么冲？我落地第二天就来看你们还不好啊，我还以为你们提前走了，出来的也太慢了点。”

“谁要你等了啊！”站在边缘的陈子跃尖叫的开关又被打开。

许哲没兴趣和他闹嘴，目光扫向江曜，还有他和旁边不认识的男生交握的手上。

“你也没回来多久吧，这就找到对象了？”

江曜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宋向燃没骨头似的往江曜身上靠着看戏，邹任提心吊胆，陈子跃和李章远直接被弹到状况外。

五个人并排站着，他们两个站在最边上，看不到江曜和宋向燃牵着的手。

看江曜说不出话，许哲心里暗爽。

“比不上你之前找的那些，也不知道你到底为了什么，非得喜欢……”他直摇头，没直接爆出江曜的性向，但表达的什么，知道的都能看懂。

“这样我就不和你抢了，我可不好这口。”许哲目光和宋向燃撞上，嫌恶地挪走。

“手表。”宋向燃松开手和江曜要手表。

刚要开骂的江曜听话地把手表摘了递给他。

他把江曜的手表缠在手上，表盘在手指近节处。

端详了一下，走向还沾沾自喜的许哲。

“怎么？……”屁还没放完的许哲被宋向燃突然的一拳直接砸倒。

拳头带着表盘砸在脸上，他嘴里泛起一股血腥味。

除去江曜，在场剩下的几个人第一次见宋向燃打架。

许哲想爬起来，但宋向燃已经压过来，他只能抬起只胳膊抵挡。

宋向燃朝他脸上抡去一拳，许哲连忙吓得闭眼，但是没有痛感，他试探地睁眼，看到身上的男生露着虎牙冲他笑。

举在脸旁边的拳头落了下去，砸在肉上发出闷响。

“会说话就赶紧说，你马上就说不出来了。”

没几拳许哲手都抬不起来了，鼻血直流。

“这么弱鸡啊？”

宋向燃嫌脏，不打了，直起身补了几脚。

揍人的是他自己，红了眼眶的也是他自己。

许哲像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捂着剧痛的腹部，猛咳一阵没声音了。

“弱鸡还那么多话？谁给你的勇气啊？”

边上站着的人开始担心许哲的存活情况，宋向燃收脚，把手上的表脱下来扔给江曜。

“死不了，顶多是晕了，自己处理。”

说完捡起扔在一边的书包继续往回走。

江曜没管地上的许哲，要去追他。

“再跟过来就分手。”

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

江曜脚下定了跟一样的不动了，又害怕的开始掉眼泪。

“不是你们俩都这么爱哭吗啊？追啊？哭屁啊？”邹任恨铁不成钢地推他。

“先……先给他送医院。”江曜控制不住眼泪，不想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