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睡觉，这四个字出来，不得不说，秦蔚然感到很熟悉。
就是这个味，这才是游戏副本应该有的那种困难和恶意，之前总觉得有点轻描淡写，看上去难度很大，可解决起来并没有那么伤筋动骨。
秦蔚然和钟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严重看到了警惕和“这才对嘛”的信任感。
钟霓嘁了一声：“居然没有午休？小孩最需要的是充足的睡眠吧！”
秦蔚然半睁着眼，无语地说：“你的关注点还真是清奇。”
三人解除戒备的三角资质，一起跟着的助手往楼里走。
话说起来，这栋楼占地面积高，也没什么标志性的牌匾，现在都不知道这栋楼的官方名称是什么。
进教室之前，秦蔚然专门拉着钟巽和钟霓来到队伍前列，想要看清这些人是怎么开门的。
结果，那个负责开门的助理，根本没什么动作，轻轻一推门就被推开了，没有钥匙，没有什么身份卡。
秦蔚然皱了皱鼻子，这还是生物识别吗？
进了教室，那个声音又开始念一些能听懂但记不住的咒语。
秦蔚然感觉随着念的句子越来越多，忘记的东西似乎也越来越多。
但最可怕的，是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忘了一些东西，却完全想不起来忘的到底是什么。
再来几次，或许他也会变成那些孩子，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的任务。
秦蔚然神不守舍地跟着“念经”，忽然听到一声的尖锐的嗡鸣声，那声音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分贝很高，听得脑仁疼，秦蔚然直接捂住耳朵，咬牙忍耐。
“我不是说过吗，不要睡觉，在这里睡觉，是对神明的亵渎！”助手的在尖锐的嗡鸣声中，缓缓说道。
秦蔚然很想吐槽，不就是叫醒睡觉的孩子吗，至于用这种手段？你特么拍他一下不就醒了吗，是看不起你的力气？
助手话说完，嗡鸣声也停下来，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疲惫立刻占领高地，本来不困的秦蔚然现在也感觉到困了。
有没有搞错，这些助手不会是钓鱼执法，故意放这种刺激人的声音让大家精神疲惫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秦蔚然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睡着。
疼痛让疲惫退却了一些，但这抵抗不了多行时间，没一会，念经年的无聊的秦蔚然眼睛又眨了好几次。
然后，秦蔚然就忽然看到坐在他侧前方的一个孩子忽然软倒在地，看上去没有意识了。
助手快速上前，检查那孩子的状况，然后很快就摇头，表示这孩子没救了。
助手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沉默地抱起孩子的尸体离开教室，剩下的助手说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说：“睡着的代价就是这样，你们要引以为戒，千万别睡着了。睡意……可是会传染的。”
秦蔚然此刻无师自通一种技能，嘴上机械跟读，脑子却在疯狂头脑风暴，思考刚才孩子的死亡。
这和他之前以为助手跟他们在对立面的结论相悖。
刚开始助手想用那种刺耳的声音惩罚他们，目的是不让他们睡着，他当时觉得这是助手想让他们清醒地接受洗脑。
可现在看，真的睡着后，会直接没命，还不如清醒着被洗脑安全，这说明助手确实是不像他们睡着，之前刺耳的声音也不是钓鱼执法，是真的有人睡着，被他们用这种方式救了回来。
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是，这里似乎存在两个势力，一个是以助手为主，任务是想让孩子们洗脑忘记前尘旧事，另一个是想用睡着的方式，让孩子们去死。
这两者目的相反，但受害者都是孩子们。
在这里，孩子就像桌子上的一盘菜，两拨人都想吃，正在用筷子互相较劲。
不能睡觉，但是也不能完全被洗脑，该怎么办呢？
秦蔚然手放在桌子上，有点神经质地点桌子，动作不大，在一众朗读的声音中也不太显眼。
这种机械性的动作有利于秦蔚然自己梳理思绪。
这次上课和上午的课有什么区别吗？为什么这次上课就这么容易困？
秦蔚然转动眼珠，观察四周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孩子们的衣服还是蓝色的，墙壁、地面、天花板还是白色的，座位也没有变，难道单纯是洗脑的副作用？
“吱咦——”
那种尖锐的声音又来了。
助手们这次没有说话，孩子们几乎是熟练的捂住耳朵，等待声音消失，消失后，那个诵经的声音继续，他们也继续跟读。
如此往复两次，却没有孩子死掉，看来这种刺激疗法奏效了？
秦蔚然不确定，或许，只有自己尝试才能知道。
那，要不要自己试试呢？
试试？
……等等，不对劲呀，他现在好像根本不困了？而且内容似乎也变了一些，不完全是那些看都看不懂的咒语了！
就像刚有了睡意，马上要酝酿成功，结果翻了个身，一下打断了睡意，立刻不困了，这可怎么办？
对秦蔚然来说，清醒是常有，可睡意不常有。
随着他越发清醒，之前一直进不了脑子的诵读内容，终于留下了痕迹。
秦蔚然回忆起当初上学时候背课文也是这种感觉，是知识终于进脑的充实感。
秦蔚然不敢胡思乱想，想要专心记住现在念了些什么玩意。
按他大学本科学历的理解，这个意思似乎是说，现在遇到了很严重的困难，需要大家坚定对神明的信仰，勇于献身，迎接初生？
这有什么不能让他们记住的吗？
想要让这些人献身的话，不是更应该让他们记住这些内容吗？
秦蔚然不理解。
不过这点内容好像不全，很多都在重复，或许下次循环能听到后面的内容。
秦蔚然听着听着，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到了自己记忆深处的画面。
那是一个雨后初晴的下午，凉风吹拂，气温正好。他正在上课，老师讲课很认真，可他却不自觉走神，或是被风吹出奇怪形状的窗帘吸引，或是被窗外云朵的形状吸引，总之，一切都那么有意思。
他渐渐听不到老师讲课的声音，眼皮有点困乏，老师的抑扬顿挫的讲课声仿佛催眠曲，桌子上的笔记已经不知道画了点什么，他撑起眼皮，却不一会就又掉下去。
掉下去……
“吱咦——”
嗯？这是电流的声音，啊，高中确实经常耳鸣出现电流声。
“吱咦——”
不对，电流声没有这么清晰，是，是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作业，不对，作业不重要，这又不是上学。
对，不是上学，他早就工作了，成了小主播，然后……到了游戏。
游戏这两个字就像触发关键词，秦蔚然感觉一道闪电从脑仁劈过，整个人都精神了。
入目所及，还是纯白教室，耳边的嗡鸣声，让他立刻捂住耳朵。
刚才他差点睡着了？
怎么会，明明很精神的，那种感觉，不像是睡着，倒像是陷入回忆。
啧，可恶，现在去回忆都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就是那些人“睡着”的真相吗？
根本没有睡着，只是被拉入舒适的回忆，不想醒来。
这样的话，倒是能理解助手们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提供叫醒服务了。
可让孩子们陷入回忆，对谁有什么好处吗？
可恶，有用的信息太少了。
又坚持了一会，总算下课了。
下课后，没有自由活动，助手带着的孩子们去吃饭，吃完饭直接把所有孩子送回房间，不过并没有锁门。
有的孩子似乎很困，回来就躺下了，秦蔚然经过之前那一遭，暂时对睡觉有点恐惧，便去找钟巽分享自己刚才遇到的情况。
钟巽点头，说：“我在后面，看到前面的孩子，有的在听到那个声音后，没有立刻捂住耳朵，应该遇到和你一样的事情，另外，我注意到，那个声音也不是随机播放的，每次间隔的时间都在增多，似乎有意避免我们对那个声音习惯。”
“所以那个声音真的是在帮我们？”秦蔚然没想到钟巽居然也跟他一个想法，有种和学霸对答案居然对了的感觉。
钟巽点头：“不过，这不代表助手们就是完全对我们好，念出来的句子，或许有别的作用，不知道为什么我完全免疫，对你还有点作用，你详细说说你的感觉。”
秦蔚然把自己对记忆的感知都说出来，总结道：“总之就是，我感觉我原本能记得的很多东西，现在都不记得了。”
钟巽拧眉思考了一会，说：“或许，是和知识相关。”
“啊？为什么？意思是想让我变成文盲？”秦蔚然挠头，十分不解。
钟巽换了个说法，道：“我们的三观基本都是在上学的时候建立的，现在我们等于是重新投胎做人，这个地方想要给我们灌输新思想，要么让我们进入社会被社会改造，要么把我们受过的教育全都抹消，从零开始让我们学习他们价值观和方法.论。”
秦蔚然啊了一声，说：“好哲学呀，我只有在上课的时候听过这两个词。”
钟巽没管秦蔚然的感叹，说道：“你可以测试一下，你现在还记得多少学过的知识，各门学科都试试，或许可以推断出来，这个诵读课，总共要上多长时间。”
秦蔚然点头照做，抽空问秦蔚然是怎么推出这个答案的，钟巽回答说：“因为你提到了高中，而且是正在上课的时候，或许那节课对你有别的启发，但是你忘记了。你被启发的东西，就是这个地方想让我们忘记的东西。知道结果，就可以反推目的了。等等……你这是什么表情？冷静一点不要发癫啊！”
秦蔚然扑闪着大眼睛，一脸崇拜，“你，你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