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屋内神力暴涨，似乎再过一点，海底就要开始汹涌动荡。
林观鹊借掐住脖颈的两指发力，抽出手臂的同时，女子脖颈两侧的紫黑气息窜出，她另一手结阵，将其圈/禁，抛悬半空。
可这还没完，女子僵直起身，周身气息压抑，木讷神情里涌现出痛恨之感，似乎要对林观鹊进攻。
林观鹊自是没那么好脾气周旋，闪身至其身后，从脊骨之处控住女子，挥手大动间，将侵入身体的异族恶灵自后颈悉数抽出。
她没有将其击杀，而是甩在老海主面前。
只有多看几眼，才会彻底确信她所疑不假。
老海主却未细看，手持大刀一横一竖将其斩为灰烬，“我呸！上我夫人身，臭不要脸！”
“阿爹，这不是上身不要脸的事，这是要害阿娘。”迟欢提醒没抓清楚主次的阿爹。
“那更该死！”
迟欢将自个老爹气分叉的胡子捏在一块，转而换了个招牌明媚的笑容向林观鹊去，小心翼翼：“神司姐姐...刚才我误会你了~”
林观鹊本就没当回事，同迟欢将女子扶回床上躺下，细细查探着。
须臾，她出声向老海主问询：“夫人开始嗜睡之前接触过什么人？”
老海主摇头，“没有，就偶尔出海面看看有没有被天上被弹下来的人，她啊...她喜欢用她那鱼尾拍人类玩，这不最近没人被你们丢下来嘛，她基本都在屋里给族里理账呢。”
林观鹊向两人解释：“方才那是通过梦境生成的恶灵，没有办法占据人全部的意识，所以会选择突然一段时间占据人意识做行为，其余时间沉睡。
接触宿体的人很容易被带入梦魇，但都不难出来，索性发现的早，还没到你精力枯竭时读取你的记忆。”
这种术法只有异族几个长老会，倒不害人性命，主要在人精力枯竭之时侵入识海，读取记忆。
“还会读取记忆？”老海主大惊，这倒是罕见。
“对。”林观鹊轻点头，接着说道：“夫人先中了此术，而后陷入沉睡，异族在远处通过梦魇术操控这个恶灵做事。此术最初需要面对面下咒，老海主，异族盯上了你们，可要加以防范。”
此番探听怕是为日后大肆作妖做准备。
“竟然如此嚣张...今日多谢神司！”老海主躬身拜谢，“等夫人醒了我问问，看是哪里有缺口让那异族小儿钻了空子。”
林观鹊抬手，拦住来海主的礼数，“好，夫人已无碍，我也不算枉来一趟，就先回去了。”
她将最早抽出的两缕邪气从高出拿下，收入袖口里，回去试试能不能借以找到异族所在之处。
见迟欢在给她阿娘压好被褥，林观鹊想到一处，唤道：“迟欢。”
迟欢愣神，眨巴两颗水葡萄般的眼睛，慢慢走过去，等着林观鹊发话。
她怕林观鹊因她先前态度不好而数落她。
林观鹊将一个小铃铛递出，“若发生危急情形，可摇此铃。”
这铃铛虽小，却是不多得能联系上神殿的圣物。
默海处于天地交界，定不能有事。
“多谢神司姐姐，我一定收好。”迟欢将其收入胸前的空间里。
刚准备走，老海主招呼迟欢：“欢儿，去，把你爹泡的几罐小鱼仔拿给神司。”
“不必麻烦，神殿还有事，就先回了。”
小鱼仔这东西已经是默海主谢人的货币，林观鹊倒没多爱吃。
“可以拿给你喜欢的那个人呀！她不是觉得稀奇，可喜欢吃了吗？！”迟欢道。
这话一出，倒叫林观鹊停下步子。
喜欢的人...
她吼间滚动着，过去她给师父送小鱼仔的时候，总会私下克扣一点拿给不知徐，后来更是厚着脸皮找老海主要了些。
不知徐便在那时候认全了他们荒海中从未有过的生灵。
转眼过去这么久了，物是人非，也不知道不知徐还喜不喜欢这玩意。
老海主一眼察觉不对劲，捂住迟欢还要说更多话的嘴，“既然神司还有要事，那就不多留您了，今日实在多谢。”
林观鹊在原地站了一会，不动不言，仅有海底窜行入殿的遂风时不时带起她的长衫。
不多时，她转过身看向迟欢，不好意思道：
“那就请给我一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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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神殿时，殿门大开。
长缺叶正四仰八叉在殿里吃着果子，林观鹊实在没眼看，转头向另一处瞥去，发现一个竹篮放在桌上，里面的瓜果堆成小山。
“你这是又跑去人仙山主的果园偷果实了？”林观鹊道。
长缺叶坐正了些，“还不是为了给你找个合适的守护人，我专门跑去陪他在瀑布陪他耍了几个时辰，结果什么都没问到，也不能白陪他一回，当然去拿了点报酬。”
林观鹊摇摇头，自水晶椅上坐下，“仙山主自从修成逍遥大道后，醉心生活，除了大事很少操心，除了几个首席大弟子，哪里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你去问几个峰主都比问他来的踏实。”
“那要是让那几个峰主知道，还不为了这一个名额打起来，我虽爱看热闹，但也不爱看太血腥的。”长缺叶倒比林观鹊要更清楚那几个掌门的个性。
林观鹊将袖子里的邪气取出，弹至长缺叶面前，“默海的事情听说了吗？”
“听说了，本来打算去默海寻你，结果得了个消息，算到你快回来了，就在这等你。”长缺叶甚至放下的小半个果子，正经了起来。
“什么消息？”林观鹊还没听就觉头痛，光长缺叶这般语气，就知不是什么好事。
估计又是哪个大人物入梦了。
长缺叶将那乱窜的黑雾团把在手里玩着，“人间的太子爷也入梦了，但次日下午就自己醒了，不放心请附近织梦者去探过，没什么事，就他跟默海主同一日入梦的，未免太巧合了些。”
确实是很巧合。
“你觉得，下一个会是谁？”林观鹊问。
长缺叶答：“如果按照规律，应该是仙山主或者是哪个峰主了。”
这猜测不错，但仙山主的逍遥大道修成，已达无梦境界，异族若是在查探阶段，怕是接下来要在仙山各派一番试探了。
“告诉所有织梦者，打起全部精神，异族先前沉寂百年怕是在暗自蓄力，应是要有大动静了。”
“是。”
长缺叶将这邪气抛回林观鹊身前，起身向外，准备去传达指令。
没走两步又想到一事：“那你这守护者可得快些找了。”
既然日后要陪同出战，自当多熟悉些日子才是。
“守护者的事情，先放一放吧。”林观鹊道。
“啊？”长缺叶一番欲言又止，最后缩着脑袋如实道：“这怕是没法放了。”
林观鹊眉间微蹙，“为何？”
莫不是已经找到了？
话以到此处，长缺叶只好全盘托出：“我最开始找了那登梯的不知徐，结果人家不乐意来，然后在仙山主嘴里也没问道合适的，我就在山脚下挂榜了...”
长缺叶注意着林观鹊的神情，猜测今日要因自作主张遭遇谴责。
半晌未听见林观鹊说话，赶紧补充道：“但你放心，我没说是给你找守护人，我说的是我需要一个配合我的高修。”
林观鹊一言不发，给长缺叶急得手脚发麻。
愣了半晌，林观鹊眼眉垂落，更像是为刃秋风打下了不多的绿意。
她向长缺叶确定：“你是说，你最开始就找不知徐，然后她，拒绝了你。”
“对啊！那回就是...”
长缺叶一人分饰两角，将那日的情景一五一十的演绎出来。
特地将那一句“神使，我不愿。”喊得极其大声，在殿内回荡须臾。
林观鹊彻底合上双目，掩盖住欲要流出的神情，背过了身。
语气倒是暴露了她情绪的低潮：“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长缺叶似乎感知到了林观鹊话里的驱逐之意。
“那...”那她就这样走了？
不责骂两句？
林观鹊平缓道:“若有合适自荐者，带来便是。”
“是。”长缺叶一溜烟跑了出去，就怕林观鹊突然想过来揪她的错处。
殿内恢复静默，林观鹊在主位重新坐下，捧着那装着各式鱼仔的透亮琉璃罐，逐渐失神。
她难免嘲讽自己，凭什么觉得不知徐会答应。
因为那一日不知徐落了泪，她觉不知徐对她还有情，而就此忽略了在不知徐心底攀升多年的悲愤与恨意。
她始终望而却步，未接纳过不知徐最初还能抓住的一丝弥留光景。
这又是在异想天开什么......
琉璃瓶被搁置在桌面，没一会儿又被重新拿起。
林观鹊将邪气置于阵法后，抬步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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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下界的风吹得很烈，许是荒海那边神司所布的雨阵在人间循走。
街边的摊贩早早收摊回去，还没至黑夜街面上的人就所剩不多。
疾风穿过山下的潭涧，不知徐见天色不对，赶回村落，刚从半空落地就见阿婆步履蹒跚，正收拾晒在外边的药材。
“阿婆，我来帮你。”
“欸，好嘞。”
进出几趟，总算是将这些东西悉数拿进门内，刚合上大门，门外便落了大雨。
见此情景，阿婆不禁感激：“幸亏孩子你来啦！不然我这些药材淋了雨水，又要重新晾晒了。”
“药材没事就好。”
“快来坐，阿婆给你倒今日煮好的茶汤！”阿婆满眼慈爱，拉着不知徐的手臂，去向旧桌椅处。
不知徐反手扶住阿婆，向桌边走去，抬眼间，却瞧见个不得了的东西。
她眼眸微动，“阿婆，桌上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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