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秋闱这天，李满坐在殿前的椅子上，偶尔下连看看考生们的卷子，众学子在保和殿中奋笔疾书。

考试共两卷，上午一卷下午一卷，一卷快结束时，李满下来看考生们的卷子，兴起时问：“朕观一名学子在卷中写了王命不可逆，朕问你们，对于王命不可逆你们是怎么想的？”

一名学子示意被准许后答道：“王命不可违逆，若王命已下，无论如何下属都应该实行下去，只是作为臣子有劝谏之责，若命令有误，作为臣子便该向陛下讲清事情的厉害关系，以求事情能够得到妥善解决。”

又有一名学子起身回到：“回陛下，王命若无误，自该毫不犹豫的实行，若有异议，劝谏之人应在王命下达之前便提出心中所思所想，让陛下可以三思后行命。”

李满说：“若命令就是错的呢？若是一名任谁看来都是忠臣的人，朕非要处斩他，你们又当如何？”

一名学子站了起来道：“若他日学生可以在朝为官，学生愿效仿古圣贤，死谏。”

又一名学子站起回答：“学生认为，劝谏陛下，是为人臣子之责，但事情真相更为重要，学生不会贸然劝谏，而是会上书陛下，让臣去将那位忠臣之事调查清楚，这样能有理有据的劝谏陛下。”

最终学子们的回答大多都是如此，还未步入仕途的众学子，他们年轻，且都单纯的想做个忠直之士。

李满走到正在奋笔疾书的程清面前，问道：“破了京都碎尸案的才子，你怎么不说话。”

程清道卷子还有三五句便写完了，就没着急回话，此时李满问起，她站起来道：“回陛下的话，王命不可逆，指的是陛下之命，无论如何都不可违逆，纵使那官员是所有人都认为的清官，但陛下若是下令，那么他就该死，不管情由。”

“哦？即使朕是错的？”

“陛下不会错，陛下是英明睿智之人，陛下心中的苦有时不可对外人道，此题陛下问的是任谁看都认为是忠臣的人，而陛下又怎会不知其任谁看都是忠臣，那么只有两种情况，一中陛下知道他是忠臣，但却不得不杀他，另一种是他的不忠只有陛下看到了，其他人没有看到，无论哪一种，此人都该杀。”

此话让众学子嗤之以鼻，但程清并未理会。

“哦？若哪一日朕要你的命呢？你又该如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学生会遵王命而死。”

“你这后生。”

李满又问了两个问题后，上午的殿试便结束了。

这边殿试的时候，李义带着男子装扮的李仙来到了京都的一家妓院，从正门进去，前面的侍卫走到里面一个伙计面前，拿出了一个手牌，伙计见到牌子便将众人引至妓院中的一个房间里，转动屋内桌上的油灯，面前的墙面便出现了一处暗道，李仙一惊，李义示意李仙跟着一起下去。

他们顺着暗道走下去，尽头又是一处机关暗门。

有顺着走了一段路，里面豁然开朗。

李义开口道：“此处便是我三年前听了你的话后便筹建了的一处情报网，此处名为织网阁，自一年多前筹建成功至今，织网的人已经遍布全国，如今这里已经几乎可以做到网罗天下消息了。”

李仙看着织网阁的人工作有序，中间有一个转盘样的东西在最中央，有一些小竹筒会顺着四面八方进入到这转盘一样的大物件里。

李义指着这个大转盘说：“此物名为中枢，四面八方的消息被收集到这里，然后我们的人会将消息分拣到负责相应消息的各部，我将此处分为七部，五部负责东西南北中各处的消息，六部负责暗杀，七部除了你我京都除了你我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

“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无处不在。”

李义没有顺着这个话说下去他带着李仙来到织网阁的阁楼上，走进里面一个屋子里掏出来一块令牌说：“此牌只有两个，织网阁只认牌子不认人，他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日后，你与我有一样的权利可以调动这里的人。”

李仙看向李义说着：“哥哥，你怎么将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我？”

“因为，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我选择永远相信你，希望你不会辜负大哥的心意。”

李仙哭了，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如此深厚的亲情了。

三日后文渊阁拿着学子们的名次来找李满做最后的确认。

程清被排在了第五名。

李满看到后划掉了程清的名字，随即吩咐到：“拿金榜来，朕要亲自把前三甲的名字题上去。”

八月八日是放榜的日子，清晨，程清与叶安来到贡院前石壁的皇榜前，他扫视着一榜的86名进士中并没有他的名字，二榜的113名进士中依旧没有，最后一榜的100人一样没有。

叶安中了一榜第十九名进士。

程清有些失落，自己也许无才进前三甲，但也不该榜上无名。如今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前三甲有她的名字，若不能，她就只能再回去等三年了。

一榜前三甲的名字被遮住，照惯例应由金榜揭晓，金榜要比皇榜晚三个时辰，并由文渊阁大学士亲自揭晓。

程清怔怔的站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开，叶安见程清不高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三年后再考？说的轻巧，叶安终是只拍了拍程清的肩膀。

旁边的人或是忙着庆祝，或是榜下捉婿，或是失魂落魄的离开，若中了前三甲，即使不在榜下也会去京都的客栈寻找，留下来等待金榜的人也越来越少。

程清要复仇就必须要有力量，除了仕途，便是从军，若自己榜上无名，即使他日投靠陈王等外部势力，也会因为实力不足而不被重视或是轻易被牺牲掉，她不愿相信自己没有中试，她自幼便勤于读书，在文墨上颇有造诣，充军妓时她只耽误了半年多，这三年来她一直没日没夜尽你所能的读书，先生也说她必会金榜有名。

程清站在皇榜前不离去，叶安在身边想劝他回去，却别程清打断：“你回去吧，不用管我。”叶安知道此刻程清想一个人在这儿呆着，也不再出声。

程清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了三个时辰后，文渊阁的人抬着一个木箱走了过来。

箱子被文渊阁的大学士打开，他取出黑红相间的卷轴，轴长约一米半的金榜被他递给了身边的官员。

卷轴被打开后被放到皇榜左边立着的方形石壁上，石壁被两个立柱撑起，大约五尺高，一丈宽，刻着龙纹。

卷轴被铺开，裱在里面的字被红布遮挡。

清风拂过，红布被吹开，上面粗黑的三列大字写着，一甲进士第一名，状元，武道元；二甲进士第二名，榜眼，蔺海楼；三甲进士第三名，林青。

叶安激动的在程清身边摇晃着她的身体，良久，林青的眼角已留下了几行清泪，林青的内心无比高兴：“我中了！终于……终于，呵呵呵！”

那天，李满划掉了林青的名字后，亲笔将她写入了金榜之中，文渊阁的人问及原因，李满只是淡淡的说：“你们不觉得，他的样貌十分出众吗？探花郎本就该是样貌出众之人，他的文采已是第五，他前面两个相貌平平，探花郎理应是他。”

这夜，程清喝了很多的酒，这夜，她没有喝醉。

在客栈熟睡了一晚，次日一早客栈来人，是官府的报喜之人，在京都经营客栈这么久，掌柜一见便知来人是谁，开心的将报喜之人迎入客栈，程清见到报喜之人，与掌柜一同将人引入客栈，报喜之人宣读喜报：“抚州城南巷第三户家林青，金榜三甲第三名，为我朝第三次恩科之探花郎，赐其花顶玉带，并于明日入文渊阁，等待陛下召见。”

报喜结束后。程清欣喜，掌柜识趣的替程清给了赏银，并说不用程清还钱，只想求探花郎一副字来裱，程清问：“不知老板要什么字。”

老板立即让人拿来笔墨纸砚：“请探花郎赏个客栈名字的字，日后小人便用大人您的字将小店的招牌重新装裱。”

程清不废话，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城门楼客栈五个大字。

次日，文渊阁的人来到，他们是来接林青的，一匹马，两个差人，两块探花郎的小牌子。

入文渊阁前文渊阁的人会安排状元、榜眼及探花自东城门处骑马进入皇宫，以此即可让百姓得见金科三甲，也可提现金科三甲对朝廷的尊重。

三人骑马到达东门后，状元在前，后面是榜眼及探花，三人依照名次先后，过往的百姓也跟着欢呼。

路上，百姓议论着探花郎的容颜，状元的博学，为来瞧这三人的风采来凑热闹的百姓非常的多。

“探花郎好容颜啊！”

“状元郎看起来好温柔博学的样子！”

“榜眼郎好爱笑啊！”

“啊！好想嫁给他们这样的男子呀！”

“好想他们做我的儿子呀！”

街巷里，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站在路边，她看着林青身着红衣，带着插着花的帽子，在马上前行，眼中看不出波澜，看似文弱温润，眼睛看着前方，有些傲气，又有些迷离。

此女便是李仙，李仙驻足良久，身边的婢女笑着说：“公主殿下可有瞧上的。”

李仙看着林青离去的背影，没有理会婢女的话，只说了声：“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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