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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筹钱的方式千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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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是想——”

“没错,其实钱庄开赌坊本就是灰色生意,万永钱庄只是背后有人保护,才一直无事。”苏无羡冷冷笑道,“若是想查他的账,找几个追不回债的赌徒闹事,我带人去抄了它。”

别别别。窦清欢一阵眩晕,这个男人骨子里还是该狠就狠,不留情面。可做生意最忌将人逼上绝路,她低头思忖半晌,摇了摇头。

“你无缘无故,何必去找万永钱庄麻烦?既然他们有后台,就更不是好招惹的。”

苏无羡欲言又止,眼里闪过冷冽的光,但窦清欢并未注意,继续说道:

“苏无羡,我这几日细想了下,你是江城军副将,是朝中之人,生意场上的事还是少沾染,会被人抓着把柄。

“秦老板写给我的晨讯里提过,江城军昨夜去得月楼抓了两个醉汉。而你正好夜值,想来就是你亲自去的吧?”

窦清欢一脸认真地对着他,“我们可以签下契约,你的东家身份不对外披露,产业由我代持经营,你给我发薪水就行。”

“……不必,”苏无羡疲倦且不耐烦地扶住额头,“你人都是我的,还怕你跑了不成。”

又来了,这让人误会的话。窦清欢仰天长叹,努力给自己洗脑。人家这边进了府就等于卖身为奴,说这话的意思等于“你是公司的牛马”,观念不一样观念不一样。

之前还对老板心存几分畏惧,可最近她和苏无羡相处得愈发自然,仿佛无形中就被盖章了某种身份,甚至苏府的下人也对她高看不少。不仅吃穿用度比以往大有不同,连之前与她姐妹相称的几个丫鬟,现在统统恭敬地叫她“小姐”。

窦清欢心中大呼:大家同是天涯打工人,至于吗各位!

她暗戳戳地在背后纠结,苏无羡转身看见她一脸痛苦的小模样,忍不住继续逗她。

“你若是真那么想签契约,不如算算我这些产业一年能挣多少,达标了余下都是你的,不达标的话就收了你的权。”

好家伙,还玩起对赌协议了。

她才不会和苏无羡签这种丧权辱国的契约,但寥寥几句对话却让她思路开阔了不少。万永钱庄靠不住,但与云月涧十日的履约期限也迫在眉睫,总得想其他的方法。

窦清欢猛地起身,眼睛亮闪闪的,宛若灵机一动的小狐狸。

“有了?”

“有了!”

她急切地拿了纸笔,写下【得月楼】几个字,又在上方画了个圈,写下一个【苏】字。

“筹钱的方法千千万,”窦清欢胸有成竹,“既然都是借,向万永钱庄借还得还利息,不如直接向有钱的人借。”

“什么意思?”

“我要发东家票。你看,得月楼现在的东家只有你苏无羡一人,赚了亏了只由你承担。可若我们拿出两成份额,让所有人都来认购呢?”

她在【苏】字旁引笔,写下【东家】二字,两者同时连向了得月楼。

“比如,将这两成股份均分为两百份东家票,每份定价三两银。凡是看好我们得月楼生意、认为我们今年肯定能赚钱的,就可以来买。等年底,持有我们得月楼东家票的,就可以来领取相应的利润分红。”

“那若是亏了呢?”

“亏便亏了,哪怕破产倒闭了,拿着这东家票也能来分几条桌椅板凳。”

“你这想法,倒有点意思。”苏无羡浅笑着打量她,从前只知道她聪明能干,不想还有这等奇思妙计。

“只是,为什么要选得月楼呢?”

“因为这得月楼是我笃定会挣钱的,”小姑娘一脸真诚,“若真有人来买东家票,说明是信得过我们得月楼,我自当全力以赴让他们挣到钱。”

苏无羡赞许地点头。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大半,回身看到窦清欢已经在伏案疾书着东家票的契约草稿。苏无羡摇头笑笑,悄悄退出了房间。

今夜月色是橘黄的澄明,洒在身上也感觉不到冷意。

以往他沾了人命后泡在水里一天,出来时已是摇摇晃晃,几近虚脱。

今日却不同。

夏日炎炎,他身上的玄色丝袍干得很快,站在碧瓦朱檐下抬头望,月色和云影之间仿佛浮现了刚刚那个巧笑倩兮的面容,他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心中的千钧担无声无息地消散。

他低头审视着自己一身的装扮,黑色丝绸上斑斑点点的水渍格外扎眼。赶紧去换身衣服吧,苏无羡急切又烦躁地想,淡青色的那身便甚好。

翌日,得月楼忽然宣布歇业半日。食客们来了又走,但都注意到门口贴出的告示,说今晚酬宾,酒水半价。有便宜不占天理不容,果然,离夜市开张还有多半个时辰时,得月楼门前就已乌泱泱一片。

窦清欢从楼上推开窗望了一眼,喜滋滋地缩回了头。

“秦老板,那套说辞你可背下来了?”

“那是自然。姑娘放心。”

秦启晟虽然心里犯嘀咕,但打工人的觉悟很高。老板都发话了,自己当然指哪儿打哪儿。他忧心忡忡地望着楼下的人群,定了定神,宣布开门迎客。

今日得月楼的厨子个个使出了看家本领。后厨锅气十足,菜叶随着颠勺上下翻飞,传菜上菜的小二脚底像打了油,又快又稳地穿梭在桌与桌之间。得月楼的藏酒一坛坛往外搬,配上切牛肉和小酱菜被食客下了肚。

不出一刻,得月楼便已满客,几个小二不慌不忙,从后院搬了桌椅板凳,支在门口的棚下,又接下一波客人。

满店的食客很快吃饱喝足,酒酣耳热之际,迟迟未曾出现的秦老板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举着酒杯站在账台后的脚凳上。

“感谢诸位来照顾我们得月楼的生意!”

秦启晟一袭紫红色华袍,眉眼须发梳理得整齐。容光焕发,与之前那个腌在小酒馆里的消沉男人判若两人。

“老主顾肯定都在奇怪,非节非年,得月楼怎么忽然要酬宾?我秦启晟来给大家解解惑,这是因为今天我们得月楼要迎新东家入伙。这个新东家,不是别人,正是各位看得上我们得月楼的人!”

他举起酒盏,一饮而尽,而后从柜台里拿出一叠装裱精美的票柬,甩得噼啪作响。

“得月楼能有今天的起色,全靠各位捧场。这里,有我们得月楼两成的股份,每张代表了千分之一个得月楼。有了这个,年末的利润就按份分给大家,当然,账目也可以随便查阅。

他打了个手势,最近的小二连忙凑过去,重新斟满他的酒杯。

“倘若在坐的哪位也想来当得月楼东家,就投资个三两银子,领张东家票回去。我秦启晟在这里也下个保证,当拼尽全力把得月楼做大做强,努力给大家挣钱!”

秦启晟一仰脖子,跳动的喉结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酒杯转眼便空。他一抹嘴,亮出了干净的杯底,底下忽然有人叫道:

“好!秦老板不愧是豪杰,好酒量!”

大堂里爆发出一阵喝彩声,秦启晟脸色通红,跟着热闹的人群一起笑得开怀。二楼的窦清欢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拍着栏杆来回踱步。秦启晟应酬完回来,见到她便拍着胸脯:

“窦姑娘,我说得可还好?”

窦清欢哭笑不得,可看着他涨红的脸又于心不忍。秦启晟虽有海量,却上脸极快,喝两杯便能从发际线红到脚后跟。此刻他已在各桌之间巡了一圈,只怕起码也有七分醉。

“秦老板就是秦老板,只有你才能压得住场子。不过我且问你,咱们的东家票,到底卖出去多少?”

话一出口,秦启晟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摸摸口袋里的碎银,约莫不过三十两。窦清欢见他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蔫了下去,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不得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开口分析利弊。

“秦老板是性情中人,可要掏钱的食客却不是。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银子,就得讲清楚日后有什么回报。”窦清欢为他倒了碗晾了许久的醒酒汤,柔声细语地安慰道。

“譬如说,今天花三两买了我们得月楼东家票,明日或许有人花五两来求购。就算你不想转手,等我们年底结了账,若能赚下一千两净利,你便能分得一两,往后年年如此。若我们能提前为食客们算好收益,难保他们不会心动。”

窦清欢分析得丝丝入扣,酒醒过来的秦启晟羞愧难当,正要向她鞠躬认罪时却被拦住。

“秦大哥!咱们都是一条心,我怎会怪你?”窦清欢扶着他重新坐下,“其实我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我也是才明白过来,食客的钱终究是小。要想快速筹到钱,不仅要广撒网,更得重点捕捞。”

散户的钱再多,也得一笔一笔挣。直接瞄准私募客户不是更明确?

窦清欢锤着脑袋,怨自己还是狭隘了。她请秦启晟回忆了几个常来常往的大户,又让他留心来送菜送肉的几家商铺老板,决心明日分头去拜访。

窦清欢留了一半东家票,揣着剩下的一百张从后门出了得月楼。虽然出师不利,但怎么说也销出去了十张,等这几日谈成几个大客户,多联系些人把二手倒卖提价的消息放到黑市上炒一炒,想来也不愁剩下的销不出去。

她喜滋滋地往苏府走着,路两旁是各家挂在门口的灯笼,光影摇曳,好似每家都有翩翩起舞的妙人儿。头上的步摇钗子一步一晃,摇出悦耳的清脆之声,她的身段如同河堤边扶风而起的柳枝,软绵绵的。

绣花软底鞋踩在青石板路上,按理说不会有声音,可窦清欢却分明听见蹬蹬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她一惊,不敢回头,心中一万个后悔没等苏府的马车来接,一不留神却被一处不平跘了个趔趄。

不对。不对。

半跪在地的窦清欢撑起身子,猛然想起了那个在长街上奔跑的噩梦。

似乎就是这里,摇曳的灯笼,不平整青石板路,她像梦里一样被绊倒在地。接下来是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忽然觉得前胸后背的刺痛得几乎窒息。想起来了!窦清欢惊恐地回头,猛吸了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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