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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提瓦特穿越指南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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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若撇开职责不谈,九条裟罗是相当不愿意自找麻烦的。尽管为人正直,为将勇猛,在各个场合都进退得当,但这不代表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在战场上,一切凭实力说话;可到了不得不谈判的时候,九条裟罗只能尽力应付一二。

前提是,对面也想好好交流的话。

“未经通报便擅自将神社围起来,我首先要为此表示我的歉意,八重宫司大人。但是请您理解,这一切都是为了追捕逃犯。”

“哦?”

八重神子的耳朵动了动,“我还想着怎么今天的影向山格外闹腾,原来是九条大将在追捕犯人。”

“哎呀,真是辛苦你们。这骚动,呵呵,热闹得就像过节一样,连森林里的小妖们都来找我抱怨了。”

八重神子目光流转,轻轻眨眼,“究竟是什么逃犯能让九条大人这般苦手?”

九条裟罗面色不虞:“八重宫司大人应当也知晓,日前,将军大人为了鼓舞人心,在千手百眼神像之前举行第一百颗神之眼的眼狩仪式。但仪式不过进行到中途便被人打断。我等此行的目的,正是要缉拿这名重犯。”

“嗯,我知道。眼狩对象是……社奉行的人来着?”她语带玩味,嘴角勾起,“呀,真有趣!神里家这样坦荡的态度,不得不说,颇显得有大局观。到底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忠诚,还是为了钓出大鱼故意放饵,抑或者,其实是无计可施了、被迫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呢?啊呀呀,九条大人怎么看?”

怎么看?九条裟罗皱起眉头,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接话:

“宫司大人还请谨言慎行。”

“有什么关系,反正那位将军大人又不会到这里来抓我。好啦好啦,别这么看我,接着呢?详细说说。”

九条裟罗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但又偏偏理亏在先,想到之后还需要八重神子的配合,她压着不耐,继续道:“仪式被打断,异乡来的旅者不仅救走了逃犯,还冲撞了将军大人。最重要的是,此人竟然拥有不借助神之眼就能使用元素的力量,打破了眼狩令的限制,因此被将军大人视作眼中钉。将军大人当场下发了针对他和他同伙的通缉令,我等奉命缉捕他,一路追查到神社附近。”

“难怪从稻妻城一路追到了我这鸣神大社里来。恐怕啊,你们是在影向山上玩躲猫猫玩了一天,最后实在无计可施,才不得不封锁可能窝藏嫌犯的鸣神大社和社奉行吧。”

八重神子拉长声音,忍不住笑出声,“该说是那位通缉犯先生太能跑了,还是天领奉行的人太无能,居然整整一天都没抓到人……啊哈哈哈。”

“这的确是我们的失态,我无可否认。”九条裟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宫司大人若是想要取笑,我绝无二话。但天领奉行是将军大人的眼手,我无法坐视将军大人的威名因为我的失误而浊上污点,因此,还请您在取笑之后,配合我们的行动。”

八重神子敛了笑,颇感无趣地睨视着她片刻,“算了,真没意思。你刚才说他还顶撞了将军大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宫司大人对每件事都好奇得要这样刨根究底,之后我可以亲自差人把整理好的公文特地抄送一份送到鸣神大社。”

“哦?那就有劳你了。不过,得麻烦九条大人现在先粗浅解释一番,我才好对着公文去核查细节呀。”

“……您认为有这个必要——!不,是我失言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变得剑拔弩张。

和九条裟罗冷若冰霜的表情不同,八重神子倒是游刃有余地轻抚耳旁挂坠,她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从中透出兴味和恶意交织的光。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愉快。就像一只矜贵的狐狸那样扬起下巴,态度难缠又恶劣——作为稻妻最尊贵的宫司,除非那位将军大人亲自到场,不然谁都别想从她这里占去一星半点的便宜。

2.

呵,嘴上礼貌有加,可鸣神大社何时容得下这等冒犯?

3.

沉默地和她对峙半晌,九条裟罗懊恼的同时也不禁感到头痛。她素来不擅长应付这类家伙,神里绫人是一个,八重神子又是一个。

“明、白、了。”九条裟罗盯着对方,额角突突直跳,“在满足您不合时宜的好奇心之后,还请务必配合我们天领奉行的工作。”

八重神子只笑而不语。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半刻钟足以九条裟罗讲清楚来龙去脉——甚至在八重神子的强烈要求下,她还形象地描述了追缉路上看到的三花猫的花色究竟是哪三色。八重神子满意地点着自己的唇角,听过九条裟罗的解释后,她面上的兴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浓重。她啧啧地念叨旅行者的名字,眼里发着诡异的光:居然有人可以踏入一心净土……还能从影的手中全身而退!

沉寂了百年的思绪,突然又活络起来。她面上却露出遗憾的表情:“啊,好可惜,要是你能看到一心净土里发生了什么就好了,啊啊,明明这里才是重点,怎么偏偏吊我胃口呢?”

九条裟罗忍无可忍地闭上眼:“将军大人的领域不是作为臣下的我有资格冒犯的。八重宫司大人既然这么感兴趣,不妨亲自去一趟稻妻城,亲自拜见将军大人,亲自问个清楚。比起折磨我,宫司大人的疑惑应该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得到解答。”

“哎呀哎呀,不是‘她’见我,就算亲自过去又有什么用。咦,还是说,九条大人这是在揶揄我,其实心里知道将军压根不会接见我?”

“……我没有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将军大人的想法。”

“嗯?你刚才不是还说天领奉行是将军的眼手吗?”

“……”

九条裟罗控制理性的那根神经已然在绷断边缘,她干脆打断对方:“宫司大人,容我确认一句,您的问题都问完了吗?”

“嗯,”八重神子点头,“你能回答的问题应该是没有了。”

“那真是太好了。”九条裟罗冷笑道:“既然如此,请您让开。擅自包围神社的赔礼我已给出,尽管根据将军大人的命令我不需要这么做,但出于对鸣神大社的敬意,以及对宫司大人的歉意,我还是尽我所能地做出弥补。按照之前约定的内容,现在,我作为天领奉行大将有权对神社内部进行搜查,如有得罪,还请见谅。”

八重神子沉默了一会。

“有权?”

4.

她身后的五瓣樱开得灿烂,夜色正正好。形似狐的巨大神樱树枝杈轻轻晃动,从枝桠间飘出樱花的花瓣。不知为何,今日的樱格外绚烂,绚烂到给整座神社都笼罩了一层粉色的光,簇拥在八重神子身后的巫女们惊诧地抬头,看向这变得有些妖异的神樱,它树干上流转的蓝色纹路蓦地黯淡了,只有形似眼睛的部位闪着冷光。

八重神子的笑容有些凉薄,“约定的内容……”她咀嚼着这句话,“啊,是说让我配合你们的工作吗?”她语气一顿,眼睛眯成一线,“我什么时候答应九条大人了?”

“噌!”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声脆响。但任谁都会感到奇怪,明明八重神子和九条裟罗什么都没做,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声音?只有队伍中少部分拥有神之眼的人额角淌下冷汗。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只此一瞬,两人之间闪过了极其锐利的雷元素光芒。

九条裟罗缓缓将拳头握紧,防止自己做出更加失态的举动。她素来不喜欢和人兜圈子,此刻,她的耐心已然耗尽:“宫司大人,这不是开玩笑的场合。”

“我没有在开玩笑。”八重神子用手指遮住自己的唇,话语轻缓而有力,“我是稻妻鸣神大社的宫司,在这个地方,在这棵神樱树所笼罩的范围内,我当然有自作主张的权利。任何人,都不得在这里放肆。”

“宫司,不,八重神子大人。我以为您应当清楚事缓从恒,事急从权的道理,这番举动实在给大社颜面抹黑。让人对您产生怀疑,这件事到底对您有什么好处?”

“好处?不一定有。可放任你们行事,却净是坏事。”

如果视线能实体化,两人之间早已轰出了百八十个战场。“可别以为影那条算不上命令的特许状在这里有用,”八重神子冷笑着,“我也要提醒你,九条裟罗大人。——事缓则圆,事急则乱,哪怕有那条特许命令在前,你也应该好好思考一下,是否应当在我面前触犯鸣神大社的威严。”

九条裟罗的额角鼓动着青筋,空气中扑面而来一股躁动的元素力。这股力量不是源于八重神子本人,反而来自她身后那棵挺拔的神樱树。没有人说得清神社的狐狸宫司与神樱究竟有什么关系,九条裟罗暗自咬牙,一旦牵扯到神社,麻烦只会无穷无尽。现在这股抗拒着她的力量,到底是八重神子的意志,神樱的意志,还是神社的意志?

她握紧拳头,胸口起伏的弧度加大:“八重神子大人,这是将军大人的命令!并非我有意冒犯,但追捕逃犯本就是重中之重,更不用说这名逃犯身负两条重罪!您这样阻挠我处理公事,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您私藏嫌犯。”

私藏——也是就从犯,同伙。

但八重神子根本不以为然,别说稍许的态度松动,她甚至还抖了抖耳朵,冷笑着往火里再加一捆柴。

“别会错意了,我不是要驳影的面子。我的意思是,想要在神社的地盘上乱来,你拿着鸡毛当令箭有什么用?——最少也要她本人亲自拿这根鸡毛过来命令我,纡尊降贵,见见我这个自作主张了百年的宫司,这事才算完。”

5.

“……看来,您是真的不打算松口了。”

“我很高兴,在这一点上我们终于达成了共识。”

“很好,我会将您的所作所为全数上报将军大人。您拥有神社的管辖权,我确实不能强行搜查,但我会即刻向将军大人请求会面。在得到许可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出入神社,我会限制整座影向山的进出。您无权拒绝。”

“请便。”

“……”

九条裟罗绷着脸,眼神堪比寒冰。她冷声问道:“这句话完全出自我个人的意愿,希望您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八重神子不咸不淡地挑了眉毛,这便是回答了。九条裟罗道:“若是将军大人降罪下来,整座神社都会受到牵连,您明知如此。若真的清白,何必要多此一举?”

6.

“很合理的提问。”迎着对方尖锐的问题,八重神子却笑了。那是嘲笑,是微笑,是哂笑,是大笑,是戏谑的笑,是自贬的笑,是空虚的笑,是毫无感情的笑。

“合理,却也无聊。就算将军大人因此要问罪我,见面先斩我一刀,与九条大人又有什么关系么?——我很期待你的会面结果。”

7.

夜鸦站在房檐顶端扭动脖子。它欣赏着这出闹剧,张开翅膀,悄无声息落在九条裟罗身边的树枝上。

8.

神社虽有住的地方,但一般不收留外来人。拐过一条隐蔽的走廊,巫女领着八重神子缓缓往前走,最终在尽头的小门前停下。此处远离了神樱,又偏僻而冷清,在神社内显得格格不入,不由得让人心生寒意。

“这里……”她微微皱起眉。

“非常抱歉,宫司大人。”鹿野奈奈面露难色,“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更好的房间,只能暂时将人安置在这。”

“原来如此。不必道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对鹿野奈奈点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鹿野奈奈会意,悄悄将手中的灯熄灭,顺着来时的路安静地离开。八重神子屏气凝神一会,抬手在门前敲了敲。

“笃、笃。”

门内没有反应。过了一会,门才缓缓拉开,一个白色的小脑袋探头探脑地露出来,她警惕地看向外面,表情很是紧张,看到来人的狐狸耳朵以后才如释重负般耷拉下肩膀,吐出口气。

“吓死个人了!”

“别紧张,”八重神子轻轻笑着,“你们在这里很安全。只有一小部分巫女知道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会来打搅你们。”

“话是这么说,可是……”

派蒙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安地拉住衣角。她犹豫地抬头,“那个,外面已经没事了吗?”

“嗯——”

八重神子点点嘴角,刻意拉长了声音,“那要看你指的是什么了……”

“噫,什么?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了?!”

派蒙一下子跳起来,头上的圆环“蹭”地飞得老高。八重神子好整以暇地观察对方的反应,直到派蒙的小脸被吓得发白,她才弯着眼睛,不紧不慢把话说完。

“如果是在说九条裟罗,放心吧,她已经走了。我只是不知道神社周围有没有被她留下‘眼睛’而已。天领奉行的人很有可能包围了整座影向山,就算进不来神社,也不会让苍蝇从这里飞出去。”

“那还好……不对,怎么会这样!”

“嗯?很合理的思考方式不是吗?对方是那个九条裟罗,就算她用更激进的办法把你们逼出去我也不会感到奇怪的。”八重神子意味深长地侧过身体,用余光瞥向远方。乌鸦落在远方枝头上,无声无息地凝视黑夜。她的感知力可以笼罩整个神社,在神樱树的帮助下,她清楚地借助乌鸦“看”到了夜色中发生的一切:树枝在轻轻颤动,九条裟罗却纹丝不动地站在上面,林间埋伏的人不知好几。

八重神子微笑着,语调越发轻快,“不过,你也不要着急,我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你们运气很好,外面根本没有人在也说不定呢。”

9.

派蒙拉开门,八重神子在门外略一行礼,款步走进室内。桌子上放着一盏烛灯,窗户上被一层黑色的物质糊住,透不进一丝光亮,狭窄的小房间只靠着一簇火光勉强维持照明。少年半靠在床上,一只腿自然地放下,另一边曲起,他闭着眼睛,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身上的血迹没有完全清理掉,周围还散落着绷带和药物,如果不是他胸口的起伏,光凭那苍白的脸色都能吓死个人。

派蒙想飞过去叫醒他,八重神子却先一步走过去。她半弯下腰,饶有兴趣地俯身观察,不一会,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旅行者看起来没有半点困意。他略微颔首,身体往后靠。八重神子笑笑。

“晚上好,”她说,“休息得怎么样?”

旅行者“嗯”了一声,坐直身体:“缓过来了。多亏八重宫司的帮忙,实在是非常感谢你。”

“我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才怪,这样的客套话我应该不用多说。你看起来不像是能好好聊天的状态,真的缓过来了?”

这时候,派蒙飞过去,手里捧着一条干净的湿毛巾。旅行者侧过身,上衣放在一边,他精练的上半身被绷带缠着,背部肌肉因为疼痛而紧绷。派蒙小心地擦掉血液和汗渍,动作轻柔得像在碰易碎品。旅行者不由得小声道:“这种事我可以自己来的。”

“你不可以!”

“唉……”

派蒙坚定地摇头。见她态度这般坚决,旅行者只得叹气。

“抱歉啊,我现在的模样有些失礼。”

八重神子在桌边坐下,一只手托着头,她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我没这么想,不用顾虑我。说起来,真亏你们能在九条裟罗的追击下一路逃到我这里,别的不论,光是逃命的技术就值得肯定。”

“这是在……调侃我?”

“调侃?啊呀,你是不知道九条裟罗的威名。”她笑着道,“作为将军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别说是带兵追捕通缉犯这种小事了,领兵打仗、讨伐叛党、斩杀妖邪,任谁在稻妻都要敬、甚至是畏她三分。况且,她替将军大人铲除的各路‘威胁’都可以说上三天三夜。这样的人物在你们手上吃瘪,足够作为吹嘘的资本了。”

派蒙听了,擦拭的动作反而一抖:“这,这家伙,都是些残暴的名头,难怪把旅行者弄成这样!”

可谓是怨气冲天。旅行者失笑,“我倒觉得她是个令人敬重的对手……”

“啊?为什么?什么嘛,明明在牢里那时——”

“派蒙。”

说时迟那时快,旅行者的手像闪电一样猛地探出。他迅速捂住派蒙的嘴,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松开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回原位。

八重神子眯起眼睛,半开玩笑地道:“怎么了,是不打算告诉我的小秘密?”

“人和人之间,总要保有一点秘密才显得真诚。”旅行者表情坦然,但八重神子不吃这套。她看向派蒙,对方却心虚地移开视线不跟她对视,转身躲到旅行者身后去,下一秒,她叹了口气,故作伤心地轻抚胸口。

“真是的,小派蒙,也不用这么戒备我吧?”

“我可是好心给你们提供了住处,又不惜得罪九条裟罗,窝藏身为罪犯的你们……甚至还一边担心将军大人不知何时会来的问责,一边给你们提供伤药和吃食,结果,非但得不到感谢,还被这样防备,处处警戒。要不是你来神社求救的时候,看起来实在太可怜,我一时心软就……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不是!”派蒙的心一揪,“我们很感谢你的,真的!”

“呜呜。”

“我,我,我只是,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但是!”

“但是?”

她从旅行者背后飞出来,慌慌张张地想要安慰八重神子。旅行者脸色一沉,他轻轻拉住派蒙的围巾,皮笑肉不笑:“我不知道八重宫司大人有骗小孩的爱好。”

只一眨眼的功夫,某人的表情就恢复如初。“哎,把人说得像坏人一样。”

她无视派蒙那震惊的小眼神,眉头挑起,把话头重新抛回给旅行者,“话虽如此,我刚才究竟有没有骗人,你明明心知肚明的不是吗,小家伙。虽说确实有些夸大,但归根到底还是受了我的恩惠,好好记着,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没错,我的确非常感谢宫司大人的救助。如果不是你替我们打掩护,我和派蒙现在就不会在这。不过,这和那,是两回事——我没有必要把所有事都告诉宫司大人。”

“它们可以是一回事。”

旅行者没有接话,他和八重神子对视着,气氛逐渐变得微妙。

八重神子意味深长地拉长声音,“没关系,时间还很充裕。想吃些什么?我差人送过来,咱们可以一边吃,一边慢慢聊。”

“不用这么客——”

“吃的?!“

听到这话,派蒙“蹭“地一下两眼放光。她马不停蹄地凑上去,突然又犹豫了,回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旅行者。

“我,我可以吃吗……?”

“如,如果你说不行,我绝无二话!我,我,我一口都不会吃的!真的!”

“……”

10.

“唉。”

11.

在八重神子的招呼下,巫女往房间里送来了简单的吃食,米饭,鱼肉,味增汤,和油豆腐。整日滴水未进,两人早已饥肠辘辘,派蒙直接就扑上去,风卷残云一样地把食物往肚子里塞,旅行者犹豫片刻,才勉强动筷子。他用筷子轻轻拨开米饭,就着鱼肉送进嘴里,鲜甜在舌尖绽开,舒缓了胃,可人的神经却依旧紧绷着。

“你大可以放心吃。”八重神子夹起自己面前的油豆腐,筷子尖虚虚点了点旅行者。然后她慢条斯理地把油豆腐送进嘴里,慢慢咀嚼,再慢慢吞下肚。

一举一动都仿佛在取笑旅行者的小心谨慎。

12.

事实证明,让派蒙来神社求助是正确的选择。

13.

时间回到不久前。

“你是说……让我飞到神社去求救?”

旅行者虚弱地点头,他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只能喘着粗气,挑尽可能紧要的话对派蒙说。

“去神社,找八重神子。如果没办法直接见到她,那就找谁都可以,让那个人告诉八重神子,‘有外乡人来访,他们需要帮助’——除此之外,多余的话一句都不必对她说。”

“咦,这么不客气?!”派蒙一愣,随即急急打断他:

“等、等一下!旅行者!我们正在被天领奉行追杀,是逃犯啊,你忘了吗?就算消息还没传到神社,但是等通缉令下发全国,不就会被他们直接绑上去?”

旅行者的胸口微微起伏,他喉头滚动了一下,“不会的。”

“可是,我们只见过八重神子一面,根本没有交集……相比之下,果然还是知根知底的社奉行比较好,只、只要小心一点,肯定不会被追兵发现,”派蒙眼前一亮,她说道,“是啊,社奉行离这里不远,我们可以马上去求救!神里家肯定会帮助我们,我们还可以告知城里发生的事,让他们去救托马那边,这样就可以一并解决两边的麻烦了!”

“一并解决?”

旅行者咀嚼着这几个字,苦笑着摇头,“他们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他的笑显得有些疲惫,嘴角轻轻拉起,眼尾却是往下压,眼神中透出一股嘲讽来。

“不能去,派蒙。”

“为什么?”

“因为,”——那才是自投罗网。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拳头突然砸向地面。过了一会,旅行者才哑着声音,接着说道,“因为,我想他们现在应该不会见我们。”

14.

这件事是很明确的。第一百颗神之眼的眼狩仪式之所以会选托马作为对象,有两个原因。

第一点,旅行者清楚:既然是作为眼狩令成果的展示,这枚神之眼就必须具有特殊意义。如果用臣下、近卫的神之眼,既能表达出将军大人要收缴所有神之眼的决心,同时又透露出一个讯息:哪怕是将军身边的人,神之眼也会被“眼狩”。这样才能稍稍控制稻妻内部反抗的火种,换言之,这是一个“交代”。

人类,不患寡而患不均。

那么,在这个前提下该如何选择具体的人?这一点,他只能推测。

社奉行内部出了问题。

同为三大奉行之一,被选作“眼狩”对象,在名义上其实是光荣的。“忠诚于将军大人”、“全力支持将军大人的决策”、“被将军大人青眼有加,特意选中”……没错,只要配合了,想怎么贴金都可以。但事实上,这件事里看似吃亏的其他两大奉行不折一兵一卒,而获得荣耀的社奉行,却要在本就稀少的神之眼持有者中再拨出一个人。

——这才是实质上的打压,毫无疑问。

回想一下神里绫华在最开始见面时候说的话:

“社奉行虽服务于将军,但因职责的缘故,又是与民生最贴近的一方。奉行的权利本就源自于民众的信任,如果对这样的情况坐视不理,又怎能够安寝。”

“旅行者,我有个不情之请。请将你的力量借给我,我们一定能够……”

她说,社奉行的权利源自民众的信任。旅行者很快明白,正因为社奉行绝不能失了民心,才迟迟不在眼狩令和锁国令问题上做出表态,他才理解神里绫华不得不暗中行事的考量;也是基于这个理由,他才接受了神里绫华的请求。可一旦手下权臣成为公开眼狩对象……

——中立于三方之间、站在民众身边的社奉行,最终在“眼狩”的态度上却是顺从神明?那么锁国令呢?原来左右逢源的社奉行说的全是漂亮话,背叛了大家的期待!只是一根墙头草!

在实质上,损失了战力;在明面上,损失了民望;这样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为何社奉行居然不采取任何行动、反而放任自流?旅行者在木漏茶室得知托马被带走后,一直想不通这点。

15.

黑夜中,一个人满意地用手指点着桌子。他面前有个茶杯,水面上静静立着一根茶梗——象征着极好运。男子慢慢将其端起,轻抿一口。

“嗯,所以,思考到这层以后,他就会从这里开始怀疑社奉行的真正立场。”

房间里没有电灯,只有一扇半开的窗户透出外面的月光。夜色美丽,房内的二人却无心欣赏,只见那花瓣翩翩飘落,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落地。而这景色越是凄美,就越和此处的气氛相映衬。

“真的像绫华说的那样吗?自己最开始假设的立场是不是就有问题?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他就会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最后发现,所有前提都轰然倒塌。是的,”他轻笑一声,“ ‘被眼狩’对社奉行没有好处,得利的会是除了社奉行以外的所有人。这便是我想要的。”

“为了准备这一切,我安排你提前和他们分开,命令梢在告诉旅行者这件事后,把绫华拦在木漏茶室里。不愧是名扬两国的旅行者,他如我所想,成功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断了仪式、反抗将军大人;同时,还完成了他在稻妻这个舞台上,最声势浩大、最符合英雄亮相的演出。”

“旅行者将会如英雄般登场——哪怕终于想通这一切,现在,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男子的语调轻柔温和,目光平静,仿佛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他正是用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着手策划出一个个局,大胆到在神明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推动事情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家臣摸着自己的胸口,下意识地抖了抖。纵然是知情者之一,但当他随着这人的思路纵观全局时,也不由得感到心头一紧。

他恍然大悟。

“哎,从最开始,我就是作为‘饵’去钓他的?”

“呵呵……”

男子从书桌后站起身来。他看向窗外,夜樱开得正好,“扑簌扑簌”地洒下樱花花瓣。美则美矣,却缺少赏花的风雅意趣。

“接近他,是一切的前提。”他缓缓道来,“绫华既然协助了劫狱一事,我便提前命人将有关社奉行的证据都销毁干净;又暗示九条裟罗,使她报告将军大人在先,顺利把毫无准备的两大奉行拉下水。那两家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不会吃下这个闷亏,只要有机会,必会联手把社奉行推上风口浪尖的位置。那么我顺水推舟,主动示弱即可——在今天的闹剧上,社奉行是实质上的、也是名义上的受害者,既损失了民望,又损失了一位家臣,甚至还损失了‘被眼狩’的‘荣耀’,可谓吃尽苦头——却也由此,今天的混乱任谁也不会怀疑到社奉行头上。”

“所以,”家臣揣摩着男子的意愿,插嘴说,“您尽量限制小姐出面,不让她与他们同时出现在外人眼中,也不让她参与进来,都是为了避免落人口实。他人眼里,只有我与旅行者有联系,所以借着这个机会一并切割,把社奉行从这件事里摘干净,把旅行者彻底推入稻妻的漩涡之中……啧啧,家主大人,你还真是好手腕。”

16.

男子——神里绫人转过身,稍显落寞地笑了笑。

“抱歉,请原谅我,托马。这件事里你是付出最多的,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要说比你更适合去完成这个任务的人选,饶是我,就算翻遍整个稻妻也找不出半个来。”

17.

托马忙慌慌张张地否认:“别这么说,最开始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就有心理准备了。为了社奉行,为了整个稻妻,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只是……”

托马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神里绫人静静地观察他片刻,点头,示意他直接说,于是托马犹豫着开口:“只是,我不太明白。”

“旅行者有改变时局的力量,是会掀起风暴的人,所以你才这样不惜代价地要拉他入局——和他共同经历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完全理解你的想法。可那个人,为什么要刻意留在这边呢?让旅行者他们一起走似乎也不会对局势造成什么影响。”

“嗯,很有价值的问题。”

神里绫人站在窗前,用手指轻轻点着窗棱。木漏茶室外亮着夜灯,混着柔和的月光,把半边窗纱照得透亮。窗户只开了一半,他站在透亮的这边,托马则站在黑暗里,看不透他脸上的表情。男子指尖在这层纱上缓缓滑动,最后停在窗棱和窗纱的交界处。

他问托马:“你能看到太郎丸吗?他正在庭院里面警戒。”

托马探过头来,发现开着的半扇窗刚好被神里绫人的身体挡住。

“这就对了。”

神里绫人点头,嘴边的微笑加深。

“托马,正是因为看不到,所以你才要努力去看。你会想,太郎丸为什么在庭院外警戒?它现在有没有在打瞌睡?它有没有发现它的私房钱里被你偷偷放进去了几块干肉?可你看不到。你就只能通过我的描述去猜,你只能相信我说的话。哪怕实际上,太郎丸现在并不在庭院里,而是在自己的房中睡得正香。”

托马诧异地走过去,绕开神里绫人的遮挡。当光照到他身上时,他却惊讶地和庭院里的太郎丸对上视线,对方还低低地“汪呜”了一声。神里绫人弯起眼睛:“道理是一样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若是把太郎丸换成你更加珍视、更无法割舍的存在,会怎么样?”

18.

托马明白了。

这样一来,旅行者就切实地、毫无疑问地、人为掌控地——彻底不能逃离。

19.

旅行者眼底深处闪着隐约的怒意。这是一个局,一个完完全全针对他设下的局。派蒙也好,你也好,竟都是被他一个人牵连的。

派蒙已经睡下了,吃饱喝足,疲惫得连眼皮都无法睁开。她躺在旅行者身边,小手紧抓他的手指。他低头看着她的睡颜。

一直告诫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要随便放下戒心,到头来,反而是自己中了招,直到猎人收网后才反应过来。

还有比这更让人火大的事吗?

社奉行——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托马想必是直接听命于他。自己竟然一直没有看透这层关系——他握紧拳头,砸在床上。

八重神子嘴边挂着了然的微笑,她静静观察旅行者,难得好心地出言相劝:“三家奉行里,社奉行才是最不好相与的。你既然不了解,吃亏也在所难免。”

“……”

“那么,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也该说说正事了。特地跑到我这神社来,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听了八重神子的话,旅行者抬起头来。面上表情仍没有释然,眼神像利剑一样直射过去,过了一会,他才重回状态。

他沉吟半晌,缓缓道出早已想好的条件:

“替我……保护好那家伙。”

“哦?”

“就算社奉行不出手,也难保别人不会下手。既然我被通缉,无法亲自看着那边,就有必要多上一层保险。作为交换,我会帮你做事。”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同意?”

八重神子葱白的手指盖在嘴角,她眯着眼睛。只凭眼神难以看穿狐狸真正的想法。旅行者不以为然,他闭上眼,学起八重神子的语调:

“ ‘来自异乡的风会为这片海域吹来新的生机。’ ”

“ ‘我们的相遇虽然为时过早,但你踏上这片岛屿的时机却刚刚合适。为了不辜负我的期待而努力吧,小家伙’——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20.

八重神子一愣,肩膀不由得抖动起来。她咯咯笑着把手放下,竟然笑得很是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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