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环境变好了，于幼诗的学习态度认真了很多，成绩也有所增长。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但盛灿却觉得很诧异。
现在已经临近十一月底，付喜妹和易丝甜最近只要一有空就会贴在一起讨论元旦节目，尤其是付喜妹，颇有要将主业荒废的倾向。
换班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于幼诗已经彻底和她们熟悉起来，自然也就暴露了些本性。
此时他正懒洋洋地托腮望着两个姑娘交头接耳，拿了张废卷子叠了个纸飞机，“咻”地一下投出去，正中付喜妹后脑勺。
“啊！谁啊！”付喜妹摸着脑袋怒道。
“我。”于幼诗不以为意。
“付喜妹，你最近很颓靡啊。”于幼诗道。
小姑娘撅了下嘴，不以为意：“我怎么颓靡了？元旦表演也是大事！”
“你这次周考不是说没考好吗？不怕你妈骂你？”
“骂就骂呗，反正她也回不来。”付喜妹嘚瑟地扭了扭身子。
易丝甜双手合十，道：“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
蓝柯踱步进来，见他们凑一起，好奇道：“聊什么呢都？”
付喜妹直接将他拉入编排讨论大军。
于幼诗看了眼钟，发现离上课还有六分钟，便跟一旁的盛灿交代了声：“我去上个厕所。”
盛灿正在学习，闻言点点头：“去吧。”
这一幕让被蓝柯看见了，不由打趣：“于幼诗，你连怎么上个厕所都要获批啊？”
于幼诗被他那贱兮兮的语气烦到，抄起桌上的橡皮擦就往他脑门丢去：“就你话多。”
蓝柯被砸个正着，躲闪间还被桌角撞了大腿，疼得吱哇乱叫，然而回手还能稳稳当当地接住凶器，乖乖还了回去，嬉皮笑脸道：“怎么还开不起玩笑呢！”
于幼诗没理他，绕过盛灿的座位，走后门出去了。他们俩的位置都在最后一排，行动方便的同时，也是老师的猎杀场，他俩好几次上课开小差都被老班逮个正着。
一想起江河海那个撇嘴的表情，于幼诗就有点憋不住笑。
这栋楼都是高三生，即使下课了也没什么人出来放松，但是挡不住每个班总有那么几个人，下课了就往班外跑，因此走廊上也算热闹。
解决完需求，于幼诗全身舒畅，洗完手从厕所出来，于幼诗抬眼间望见远处半隐在云中的落日，学校的老树摇下碎叶，年轻的生机仿佛蒸腾出热气，在这校园里烘得热烈沸腾。
高中的过去的两年半里，他有无数次欣赏这般风景，却从没有如此时这般快意。
风拂过面颊，告诉他离解脱只有一步之遥的消息。
感触完毕，于幼诗正准备往回走，余光却瞟到了个熟人。
“陈铭？”
陈铭瘦瘦小小地，在他背后不知道站了多久。跟之前相比，他似乎更惨了，微微缩着脖子，好像仅支撑着身上的厚衣服就用尽了他的力气。
看见陈铭校服上一大块茶渍，于幼诗方才的好心情一洗殆尽：“他们又找你麻烦了？”
陈铭额前的头发有点湿，左脸也红了些许，他没什么表情，清秀的脸显得很灰暗，眼睛也无甚神采。
少年眼眸半垂，似乎没什么力气，也没什么兴趣再睁开，随后，他说：“你转班之后，怎么样……”
“很好，六班很好。”于幼诗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他。
陈铭推开他的手：“不用了，我下去走了一圈，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每节课间都下去吗？”
“对。”陈铭点点头，“他们不会下楼，只要我不在教室，他们就懒得找我。”
两人相顾无言。
于幼诗有些无所适从地挠了挠眼睛，望向一旁——对于陈铭出卖他又帮了他这件事，他不究其原因，不告诉老师，而且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保持交流，已经是他最大的礼貌了。
所以他根本无意多了解为什么对方会再次被欺负。
可是陈铭似乎还心怀希冀，上前一步想说什么。
于幼诗背后一激灵，看他嘴型就觉得他要说“求求你”，赶紧后退一步，抢先道：“快上课了，我先回教室了，再见！”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头都不敢回，生怕自己看见对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心软。
……
他踏进班门后，上课铃就响了，只不过班上却仍然吵吵嚷嚷的。
六班的整体成绩在全年级属中上游，且班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沾点不落俗套的“大病”。
比如全班的快乐源泉，某个瘦高瘦高的竹节精，正带着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绿色鱼头套，被一群人围着跳新宝岛，连上课铃都没把这匹脱缰野马拽回来。
“干什么都在！上课了还不回座位！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语文老师黄灿是个端庄的女人，走路没声儿，神出鬼没的。
“黄主任来了！”
“蓝柯！蓝柯！别跳了，老师来了！”
蓝柯就是那只灵活的竹节虫。他身边的同学立刻做鸟兽散，留他一人站在原地跟取不下来的头套作斗争：“诶！怎么不早说！来个人帮帮我，我取不下来了！救命！”
他同桌许丰益憋笑憋得肺疼，实在看不过眼他的囧样，起身帮他把头套拔了下来，随后飞速地回到座位。
得到解救的蓝柯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懵懂的表情跟绿头鱼的傻眼有的一拼，他哈哈一笑，欲哭无泪：“黄老师……”
好在黄灿虽然看起来严肃，但却是个心软的，见他可怜兮兮地样子，也不好责罚，只硬着脸道：“到教室后面站着去。”
蓝柯开心了——相比起罚抄课文什么的，罚站简直不痛不痒——立刻麻溜地回座位拿起书站到了最后。
然后他就看见了班上两个大帅哥上课时分交头接耳。
他本就是个自来熟的外向性格，见两人头凑一起，手又痒痒了，趁黄灿板书不注意，上前偷偷拍了一下于幼诗的后背：“哥们，聊啥呢。”
两人同时回头，不明所以地看他。
蓝柯在心里啧了一声——要不说盛灿是模特呢，这脸果然不同凡响。
他做作地地捂住眼睛，装模作样地后退小步：“你俩不要同时使用魔法攻击，小弟我血条快掉没了！”
“蓝柯！你在干什么！”黄灿刚好转头，见状直接拿粉笔扔他。
蓝柯如惊弓之鸟，立刻站了个军姿：“报告老师！我在问盛灿题目！”
“下课问！回去站好！”
“好！”
黄灿皱着眉，还是有点生气，于是顺着话头道：“盛灿，起来念一下你古诗文这题的答案。”
“噗嗤”，不知哪位仁兄没憋住笑，引得全班都开始小声哼哼。
被殃及池鱼的盛灿：“……”
笑出声的于幼诗：“……”
……
被黄灿点名前，盛灿其实在跟于幼诗谈论关于陈铭的事。
于幼诗最近心情时好时坏，而主要原因是他仍然对陈铭存在一点微弱的负罪感。
回答问题坐下来后，盛灿无奈地叹了口气，逗他：“开心点，今晚上我给你做宵夜，想吃什么？”
于幼诗的注意力果然分散了些许，说要吃自制麻辣烫，然后就开始选菜了。
然而，他们聊得愉悦，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蓝柯已经快把嗓子咳烂了——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这个声音无比熟悉，严肃且带着威胁。
两人均是一僵。
后面的蓝柯看着江河海反射着精光的眼镜，痛苦捂脸，为自己咳得生疼的嗓子默哀——辛苦了嗓子兄弟，白费功夫了。
江河海拍了一下盛灿的脑袋，沉声道：“你们俩都跟我出来！”
于幼诗&盛灿：“……”
小小的插曲没能干扰整个课堂秩序，唯一惨的只有在楼梯口挨训的两人。
“盛灿，你跟我说你当时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江河海看着眼前这两个比自己都高半个脑袋的少年，沉声道，“你是不是说你跟于幼诗同桌肯定监督他学习，不让他惹事？”
盛灿低头，余光瞟见于幼诗偷笑的嘴角，和偷偷摸摸地移过来、准备踩他白鞋的脚丫子：“是……”
“那你记不记得我这一个星期抓到你们上课讲小话多少回了？”
于幼诗：“七回……”
江河海回手就将卷成桶状的卷子敲在他脑门上：“你还真计数了啊？”
于幼诗一动不动，乖巧听训。
“从明天开始，你们俩把座位搬到讲台两侧，分开坐吧。”江河海淡然道。
两人同时抬头，于幼诗惋惜：“啊……”
“啊什么？”江河海挑眉，“想讲条件？”
于幼诗立刻在嘴巴前拉上拉链，表示自己服从安排。
……
由于盛灿做夜宵的承诺，两人晚上都选择忍着饿不去食堂，晚自习的时候肚子咕咕直叫，趴在桌子上面，撑不起背来，双双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发笑。
走读生比住校生提前两节课放学，两人一到家，立刻一猛子扎进了厨房，也不管谁做了，只想赶紧吃上饭。
随后第二天比以往提前了二十分钟来教室搬桌子，被许丰益看见了，遭了半天调侃。
“呦，两位VIP贵宾席呀！”
“可不，这可是来自老江的特别关照。”于幼诗顺着话说笑。
许丰益凑上前好奇道：“你俩怎么惹着他了？”
盛灿做了个苦恼的姿势：“没办法，老江觉得我们心灵上的交流太过频繁。”
“可拉倒吧。”许丰益的表情不自觉地透露着嫌弃，“直接说你们话多不就得了。”
他们聊起来的时候蓝柯正背着书包进来，此时不忘嬉笑着插一句：“这老江也是，小情侣热恋期话多点怎么了，他肯定是老光棍看你俩甜甜蜜蜜心里嫉妒，故意添堵呢。”
他就站在门口，盛灿借着距离优势，直接对着他屁股来了一脚。
于幼诗也笑骂道：“一天不犯贱你皮痒是不是？”
蓝柯摸着被踢疼的屁股，抖了抖身子，看起来颇为认真地感受了一下，遂闭着眼神神叨叨：“别说，我的修行任务就是每日一贱，盛灿这一下好像给我打通了任督二脉……”
“我看你每天可不止犯一次贱。”许丰益也受不了，抬手锤了他一下。
蓝柯朝他抛了个媚眼：“对啊，所以我每天都超额完成任务。”
许丰益瞬间作呕吐状：“赶紧滚吧，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