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与君弈 > 第31章 昭昭(三)

第31章 昭昭(三)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大雪纷飞,出行不便,长泱除了偶尔去悬壶堂帮忙,便是留在府中,思索解毒之法,以此编撰《毒经》。

这日,她来到悬壶堂,今日恰好轮到林霁月当值,因大雪覆地,到堂中看病的病人较之前要少,来的无一例外都是寒症患患者。

寒症这样的病,发病时手脚冰凉、四肢无力,咳嗽不止,严重者还会导致昏厥,寒冷的冬季正是此病的爆发期。

这些日子,来帮忙的长泱都接连为好几个病人施针,以此缓解其体内的寒气。便只有戈壁的葛大伯兴高采烈地过来买些药材,用来给产后的儿媳妇补身子,堂中只有林霁月与长泱二人,见长泱正在撰写药方,林霁月正在包扎药材,葛大伯忍不住问:“这里只有你们,万一病人多的时候忙得过来吗?”

林霁月把打包好的药材递给他,笑道:“忙得过来。”

“你们就没想过请多个人,人多好办事呀。”

“不用,咱们几个能忙得过来。”

葛老伯将药材收好,一面感叹道,“不过,请一个人过来,还要追究底细,听说那位被贬为庶人的贤王殿下不?他就是让府里的下人给害的。”

“初次听闻。”林霁月笑说,“不过,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听了这话,葛大伯就来了劲,觉得自己有责任为她讲述这个故事,搁下药材,摆了摆袖子,娓娓道说:“你们还记得之前被废为庶人的三皇子君曜吗?他在中秋宴上献上的玉人是被人掉包过的!至于那掉包的人是谁,坊间众说纷纭,主要有两种说法,这第一种呢,便是有人说这是底下人做的怪。那君曜不得人心,平日里对老百姓是动辄打骂,他府中下人的日子更是没法过,下人起了歹心,恰逢楚贤二王之争,下人们逮到了机会,便把那纸条塞进玉人里。”捋了捋胡须,眼珠溜溜转,“不过这说法也不一定准确,毕竟前贤王府的管家可是个厉害角色,什么都收拾得妥妥帖帖的,还非常忠心,严刑逼供下愣是没说出君曜的半点不是,有这样的人在,这下人看着也不像是能翻天。”

林霁月本来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可听着听着便好奇起下文来了:“另一种说法呢?”

“另一种说法啊。”葛大伯咽了口水,林霁月给他倒了杯滚烫的热茶,他喝过后,缓了缓,继续说道,“有人说这贤王府里有探子,这探子高明到王全都查不出来,探子察觉出了君曜的用意,索性以其道还治其身,这才有了中秋夜宴的那一幕。”

听他说得像身临其境,林霁月忍不住笑道:“葛伯,您可以去说书了,您说得可真好。”

“是吗?我也正有这个想法!”葛大伯听后哈哈大笑,神情大悦,本还想再说几句,想着家里还有人等着,不能多待,只能道别而去。

林霁月叹道:“这永乐城可是越发不太平了。”

“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长泱神色不动,“如今也不过是翻到明面上来,暗潮汹涌从未停止。”

说起这个,林霁月想起平时听到的闲言碎语,遂问:“对了,我听说前阵子段桓去你府上了?”

“是。”

“我听说......”林霁月想了想,依旧不知道如何转述这听来的话,犹豫之际,长泱把话补全:“听说他喜欢我,想要娶我?”

林霁月呆住。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长泱问。

林霁月道:“就是在悬壶堂里,听病人谈起,说段桓最近喜欢上一位经常进宫弹琴的姑娘,我便想你不是经常进宫弹琴么,加之段桓去之前去你府上,我便想他口中的心上人会不会是你,没想到真是如此。”林霁月叹道,“他这是和多少人都说了?”

“大概很多。”长泱神情依旧淡淡的,搁下手里的毛笔,“按照这个速度,很快我祖父祖母也要知道了。”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看着长泱的眼神,林霁月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不喜欢。”长泱意味深长道,“他也不喜欢我。”

林霁月微怔:“啊?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吗?”

“他说是这样说,未必是他的心里话。”长泱这样说道。

林霁月蹙眉道:“不过,段桓还真到长府去了?”

长泱点点头,回想着,很是感叹,那是初秋的事了,转眼间已经深冬了,时间过得真快啊,真是片刻都耽搁不得。

林霁月沉吟道:“他,是怎么寻到你府上去的?”

“长风带他来的。”

“长风?”林霁月眉头紧蹙,“他该不会把你的事告诉段桓吧?”

“会。”长泱道,“以前他很少来府里,可自从段桓来过后,三番两次的来,还挑着祖母不在的时候,他的心思,不用多说了。”

“他该不会在你院里安插眼线什么的吧?”许是刚刚听了葛伯的那番话,林霁月忍不住担心。

“他即便有这心思,也没这胆量。他过来都避开我祖父祖母,生怕被二老知道他的心思。”长泱目光忽闪,声音悠远,“况且,如果他真的在我身边安插眼线,我定会天天带着。”

“为什么?”林霁月看向长泱,似乎并不是开玩笑的模样,寻常来说不都应该让眼线离远点的么?怎么还有人故意把眼线带在身边的?

“他们可以安插了眼线,我也可以通过这双眼睛,让他们看到我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还可以从他们身上推出我不知道的事情。”长泱目光凛凛,“这样不是更加划算么?”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道理。”林霁月点点头,可是比起这探子,她更加担心的还是段桓身后的段家,“段家高门大户,如今楚王被封为太子,太子受封在即,段家势力必定更上一层。段桓再怎么坚持终究捱不过皇后与段相,以段家的行事风格,是断不会准许这门婚事,如果段桓想要你,段家也允许了,那便只能......”

“便只能去他们家做妾。”长泱倒很冷静,“对吧?”

林霁月顿时呆住。

长泱永远都是这样的清醒,清醒到任何安慰都不起作用。

只要稍稍一想都觉得难以接受,可偏偏决定权不在于长泱,也不在长家,在于高高在上的段家,只要段桓想,段家便能轻而易举地将长泱要过来。想着如此不由自主的命运,林霁月便觉得痛心,她不愿看到自己的好友入火坑。

“放心吧,到不了这一步的。”说这话时,长泱正为莲花烛台重新燃起烛火,烛火摇曳下,神色冷峻异常,“再说了,当初我如果没有学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古琴,我根本就不会和他们有任何牵连。”

天色渐晚,又恐下雪,整理完今日的药方后,长泱便回去了,和往常一样,她驾马从后面绕过去,后门离她的院子很近,她一回去,阿酒便上来为她牵马,她一下马,便听见阿酒絮絮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今日府里发生大事了?”

“什么事情?”长泱一面解开斗篷,一面问。

“老太爷与老太太把长风少爷责骂了一顿,还让他以后没有要紧事不能过来。”阿酒道,“老太太听说了长风少爷有心撮合你和段二郎,便告诉了老太爷,老太爷听后登时一怒,立刻把长风少爷找过来,臭骂了一顿。”

“还有这事?”长泱道,“现在怎么样了?”

“长风少爷离开了,老太爷和老太太估摸着还在气头上呢。”

长泱将斗篷递给阿酒,说道:“你先把我的东西拿回房里,我去落英院看看。”

落英院内,长老太爷愤然作色,对妻子道:“以后,这长风过来,给我打出去!竟敢打这样的主意!改日我去把陇军叫出来,瞧瞧他孙子做的什么好事!”

“行了,陇忠,我看呐这事八成是长风那小子的意思,你兄弟估计也被蒙在鼓里,不然以他的性格,是断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长老太太虽也生气,却仍能冷静断决,“我已经教训过长风那小子了,让他以后没事别来咱们这里闲晃悠了。”

“他就不该起这心思!我是老了,我还没傻,我这双眼睛还能看见东西,那段家二郎是什么人,我看不出来吗?他和泱儿能是一路人吗?是,和段府比,咱们家确实微不足道,可难道就数他是丞相府,便能这样目中无人了吗?想把泱儿当成踏板,门都没有!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然,我就算到了地下也不得安宁!”

“好啦,好啦。”长老太太起身,走到长老太爷身旁,替他捶背,“你的心情,我明白,你再生气,也不要把这‘死’字挂在嘴边,多不吉利啊。”

“我能不生气吗?”长老太爷望着妻子,眼含泪水,恨恨道,“从前,我信了那慕容铮的混账话,以为他会好好对待缨儿,却没想到缨儿因为他的一句话丢掉了性命,我不想泱儿步缨儿的后尘。我只希望她好好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说起女儿,长老太太声泪俱下,紧紧握住丈夫的手,一字一句的,既说给丈夫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不会的,咱们泱儿一定会好好的、好好的!”

侍女来报:“老太太、老太爷,泱姑娘已在外面候着,等着给二老请安呢。”

听了这话,长老太太忙擦拭眼泪:“叫她进来。”又对长老太爷说,“把眼泪收收,可别让孙女瞧见咱们刚哭过。”长老太爷点了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转悲为喜

侍女带长泱进来,瞧着二人眼圈微红,长泱已知二人定是刚刚哭过,为不让二老担心,她佯作不知,朝他们行礼。长老太太摆了摆手,指着身旁铺了软垫的座位,示意长泱坐,长泱坐下后,长老太太道:“回来了?外面冷吗?”

“不冷。”长泱笑着回答,朝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端来两杯茶,长泱依次端给了祖父和祖母,温言道:“祖父、祖母,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孙女都这样说了,长老太爷接过茶来,喝尽后,脸色好了许多,“泱儿,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那段家的!”

“我知道。”长泱笑道,“有祖父、祖母在,泱儿是不会受任何委屈的。”

长老太太问:“泱儿,祖母问你一件事,你对那位段公子可有意思?”

长泱微微一怔,没想到一日内竟有两个人问她同样的问题,她答:“没有。”

长老太爷面露喜色,对长老太太道:“我就说吧。”长老太太没理他,继续问:“他对你,可有什么表示?”

“没有,长风带他过来,我们就见了那一面,自那以后我都没见过他。”长泱这样说道,她希望段桓能够把自己忘了。

长老太太凝视着长泱:“我怎么听长风说,那段桓对你是情根深种?”

“祖母,堂兄是什么性子,您最是清楚不过,凡事总是夸张了的说,他说的话,您也信?”长泱无奈道,“再说了,我也没有什么能耐让他对我情根深种,这四个字太重,我承受不起。”

“这就好,这就好!你能明白就好,我呀,就怕你糊涂!”长老太太舒了一口气,一颗忽上忽下的心这才安定下来,“都说被废的三皇子跋扈,段相亦是如此,此前因有三皇子这个敌人在,多少知道收敛,楚王殿下成了太子后,这段家定是越发胡来。从以前到现在,人大多如此,还爬上山顶时还懂得谨慎小心,一到山上便容易被那里的风景所迷惑,初心已忘,本心已失。”说完,“那段桓纵然是真的喜欢你,可他也拗不过整个段家的。”

“祖母,段桓喜欢的并不是我。”长泱纠正道,“孙女虽愚钝,可这一点,孙女还是看得出来的。”

长老太太疑惑地看向长老太公,长老太公亦不知所以,忙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长泱方道:“他喜欢的不过是那个喜好弹琴奏乐、通晓音律的我,那并不是真的我。等到他意识到真实的我并非如他想象时,他一定不会接受真实的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