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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审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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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太子莅临段府,段榷顺势提起陵王一事。

“前几日,我听父亲说,陛下.....好像不会重罚陵王。”说话时,段榷格外注意太子的神情。

太子神情并无不妥,淡淡回答:“我知道。”

“你知道还......”段榷自知失言,立马压低了声音,“殿下,您怎么知道陛下不出重罚陵王?”

“如果父皇想要重罚他,第二日必然会有旨意,可过去了这么多天,一点声音都没有。”太子淡淡道,“且派去审问的两位主审官都恰好因故缺席,如此,实在算不上是巧合。”

段榷微微一滞:“殿下的意思是......”

“他们是朝里的老臣了,父皇登基前便相随左右,最是了解父皇。他们知道父皇不会降罪,又不愿牵扯到这浑水中来,这才寻了个借口避开。严旌那老狐狸为了逃避还把腿给摔断了,都做到这种地步了,父皇也不好勉强。”太子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浑身透露出冷意,“再说了,他们至于这么怕吗?”

段榷看出了太子的不悦,遂道:“严尚书不一直都这样吗?最怕陛下发怒,当日殿上的情形着实吓人,也难怪严尚书会如此。”

“你没见过父皇真正发怒时的模样。”太子摇了摇头,“他对陵王,根本算不上发怒。”

段榷一怔,沉吟不语。

太子不在乎他的反应,径直说了下去,唇边衔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父皇亮出九霄剑相对却安然无恙,他是头一个,此前可谓闻所未闻。”

段榷道:“死罪可逃,活罪难免。陛下既已经下令把他关到天牢里,多少要给他点教训,否则他也太嚣张了,假使没有陛下,不还有旁人么?”

太子盯着他,问道:“你父亲要告诉我什么?”

段榷微微一怔,却并不意外,叹服不已:“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殿下,我还寻思着如何开口,不想您先看出来了。”

太子直接问:“说吧,什么事?”

段榷道:“陛下想送殿下一把好刀。”

太子眼光微微一滞,问道:“舅舅口中的这把好刀,该不会指陵王吧?”

“殿下英明,父亲正是此意。”

太子却不以为意,素来爱好刀刃的他对这把“好刀”没有什么兴趣。

段榷道:“父亲的意思是陛下之所以没有处置陵王,是为殿下着想,想让陵王为殿下所用。既然是一把刀,如何使用,取亦或是舍,皆在殿下的一念之间。”

太子垂下眼眸,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没有说什么。

段榷道:“这并不是坏事,至少陛下未有其他意思。”

“我知道。”太子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神情却没有放松下来,双眸犹如寒冰一般,“只不过,太硌手的刀用起来可不顺手,能伤人也能伤及,我未必能消受得起。”

段榷还想说什么,太子却岔开了话题:“段桓之前因为婚事和家里闹了一番?”

段榷“哦”了一声:“那件事啊。”

太子点了点头:“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父亲、母亲、我轮番劝了一番都没用,还是得皇后娘娘出马,他这才老实了。”说起这事,段榷依旧后怕不已,“幸好那小子听进去了,不然他还真想奔去长府提亲,咱们段家去向长家提亲,那算怎么回事?”

段桓为长泱迷得神魂颠倒,不顾一切,甚至与家中决裂,这些太子是知道的,所以更为好奇:“母后用了什么法子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讲了个故事。”

“故事?”太子奇道,“什么故事这样神奇?”

“这个我不太清楚,好像是一位年轻公子对策马奔腾的姑娘一见钟情的故事。”

“又是情爱故事。”太子顿时兴趣索然,“我素来对这种无聊故事不感兴趣。”

“殿下可别小瞧了这故事,就段桓当时的模样,也只能用这样的情爱故事来治了。”

这倒也是,太子猜测道:“那么这对才子佳人,是色衰情逝后一拍两散,还是在一起之后才悔不当初?”

“就我所知,这对才子佳人最后是在一起了,至于他们有没有后悔,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段榷说得模棱两可,“或许有,也或许没有。”

话音刚落,一个稚嫩的童声在门外响起:“爹爹、爹爹......”

循着声音望去,看到身着锦衣华服、乖巧可爱的小儿正欢声雀跃地拿着手里的纸张挥舞着,段榷低声斥道:“瑄儿,在太子殿下面前不得失礼!”

听得父亲训斥,段瑄立刻站直了身子,收敛笑意,朝太子行礼,并为先前的失礼致歉。

见到瑄儿,太子的神色也缓和不少,笑问:“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段瑄应道:“这是瑄儿抄的!”

瞧他如此欢悦,太子不禁问:“抄的是什么?”

“《战国策》!”段瑄昂着头,自豪说。

“《战国策》?”太子感到惊讶,看向段瑄的眼神都不一般了起来,“你看的哪一篇?”

“比美的那篇!”段瑄道。

“比美?”太子怔了怔。

“就是‘徐公何能及君’那篇!”段瑄只能复述这句话来。

太子顿时明了:“《邹忌讽齐王纳谏》?”

段瑄连连附和:“就是那一篇!”

“不错啊,瑄儿。”太子真诚赞道。

段榷实在忍无可忍:“什么比美,他就知道比美,都不知道这个故事讲了什么道理。”

“谁说我不知道?”段瑄昂起头来,学夫子的模样,“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能只听赞扬话,那些不好听的批评也得听,不能只听好听话,要广开言路,才能兼听则明。”

太子赞道:“不错啊,瑄儿,这个都知道呢。”

“殿下别夸他这么多,再夸他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段榷道,“他好奇一个故事,恰好那故事来自《战国策》,所以便嚷嚷着要我把《战国策》给他寻来,想复述给他的伙伴们听,又记不住,于是便拿笔来抄,抄了老半天,都没抄对。字写得歪歪扭扭也就罢了,许多字不是缺一部分便是多一部分,硬生生创造了许多不曾问世的文字来。”

段瑄直叫:“爹!”

“他能对《战国策》有兴趣已经很不错了。”太子言辞真切,对不以为然的段榷说道,“我知道你不想他骄傲,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话很可能适得其反。瑄儿若因为你的这番话,以后都不愿意读《战国策》了,你怎么办?”

“这......”段榷顿时语塞。

太子道:“既然瑄儿爱好读书,你该多鼓励才是。孩子已经这样努力却依旧得不到应有的赞赏,孩子心里该多难过。”

有太子撑腰,段瑄说话也硬气了许多,理直气壮道:“就是,我该多难过!”

段榷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妥,却不愿拉下面子,僵持在那里。太子不再管他,笑着问段瑄:“你抄的东西呢?给我看看?”

段瑄将手中的书文摊在桌上,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很难分辨出写的是什么。

段榷对这惨不忍睹的字忍无可忍,忍不住说:“这字写得愈发厉害,仓颉看了都要甘拜下风。”

太子一面看,一面读:“这写的是什么?形貌......夫丽?”

“是形貌昳丽。”段榷对儿子的造字十分无可奈何,“他老写错这个字,不写偏旁也不写撇,好好的‘昳’字被他写成了‘夫’,真是,该不写的时候不写,不该不写的时候也不写。”

段榷欣赏着儿子的杰作:“特别是这个‘形容昳丽’的‘昳’。你忘了偏旁也就算了,还少了一撇,不是‘夫’,是‘失’!‘日’和‘失’合起来才是‘昳’。

段瑄诧异,记忆中自己并未写错,再看自己果真写了个“夫”字,不禁说:“奇怪......我记得我没有写错。”

段榷将文书递到段瑄跟前,指着那个字,“你瞧瞧,写的是‘夫’还是‘失’?”

“是......夫。”看清楚那字,段瑄不由低下了头,“是爹你说,有些字不能写完,要故意省去一笔,这个字和爹说的那些字很像,所以我......我记错了。”

段瑄自幼也被教导要避讳,为此段榷还狠狠地恐吓了儿子一番,以免儿子忘记避讳犯了忌讳。原来减去一笔或几笔即可。段瑄惟恐被父亲斥责,索性把这些字的偏旁给省了,皇子们的名讳皆以“日”为偏旁,那么就把偏旁都给去了,为避免遗漏,他还把其他不需要避讳、偏旁为“日”的字给省去了偏旁,这一省略过后还故意少去几笔,要么不要一横要么不要一撇,着实令段榷哭笑不得。

“你记错就罢了,好歹把‘失’写对吧?”段榷不禁看了一眼儿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该省的字你省了也就罢了,不该省的字你也省,这以后怕是连我都看不懂你的字了。”

说完,段榷意犹未尽,取出笔墨,洋洋洒洒地白纸上写了一个“昳”字,对段瑄说道:“这个‘昳’字是这样写的,是不需要减笔的!记住了没有?”

段瑄经不住父亲这锐利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记住了。”

“记住了没有,你得给我写......”

段榷话还没有说完,太子手里的酒杯滑落在地,砸了个粉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段榷与段瑄不由一惊,段榷回过头来,只见太子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心生异样,不由问:“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太子惊觉,握住他的手腕,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段榷莫名其妙:“什么?”

“你刚才的话。”太子神情严肃,沉声道,“重复一遍。”

“话?呃......”段榷思索着,“我刚才说问瑄儿记住没有,要他写一遍。”

“不是这句。”太子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强行稳住心神,“你刚刚说瑄儿把‘失’写成了什么?”

“写成了‘夫’。”段榷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啊,写的不是‘夫’,是‘昳’。”

太子了然大悟,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关雎阁那个满口疯话、痴痴呆呆的宫女究竟代表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他们这些兄弟的名字是父皇一时兴起一同起的,可究竟是从哪个字开始的,却是众说纷纭,不得而知,每每提及此事,贤王总是脸色大变,仿佛别人触及了什么不能触及之事。

或许是因为他这个现存的长子之名并非是兄弟之中名字的起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以及已故皇后派对这个七皇子敌意之深.......

难道君弈原本不叫君弈,还有其他名字,而那个名字.......

太子已经不敢再去细想,再细想下去,真相或许是他难以承载的沉重。

“太子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臣说了不该说的话?”段榷胆战心惊问,也是这句话把沉思的太子拉回现实。

看着段榷如此紧张,太子反倒舒了口气,不由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近日的一桩见闻,觉得可笑。”他抬起眼眸,凝视着段榷,“也想起了你说过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臣......说过的什么话?”段榷一片茫然。

“我记得你说过不希望弟弟太能干,在一个家里,能干的有一个就足够了,如果有两个免不了兄弟阋墙、二虎相争。”太子扫了他一眼,“还记得吗?”

段榷微微一怔,依旧不知道此为何意,只能答:“记得。”

太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摇头笑道“我现在好像明白这话的意味了。”

“什么?”段榷越听越糊涂,可没来得及等他反应过来,太子已经站起身来,拂袖离去,段榷随之起身,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办点事情。”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太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了一脸懵懂的段榷父子。

“爹,殿下这是怎么了?”段瑄不解问。

段榷也是一脸莫名其妙:“我哪里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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