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份契约。”摩拉克斯沉默了一下，钟离却第一时间猜到他想说什么。

“你完成你的任务后再来找我。”钟离语气平静。

“嗯。”摩拉克斯点头，给了一个相对确切的时间，“等你从天空岛回来。”

“对了，巴巴托斯他们也在。”钟离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提醒了一句，摩拉克斯默默点头。

钟离站在原地目送那位神明离开，整理着自己的记忆，静静地看着意识空间崩坏，比视觉更先恢复的是听觉。

“钟离怎么还没醒啊？”这是堂主的声音。

“帝君伤得很严重吗？”这是刻晴，不过，帝君？

钟离缓缓睁开眼睛，神纹随着他的呼吸一闪一灭，温迪是第一个发现他醒来的，“老爷子，你终于醒了！”

“抱歉。”钟离下意识地开口，对上其他人茫然不解的眼神，又不动声色地补充了一句，“把你们也牵扯进来了。”

“害，多大点事，”温迪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倒是你，昏迷了一个时辰。”

“纳西妲说这是一份记忆，”荧关切地看向钟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钟离摇摇头，压下那种愧疚自责想道歉的心理，声音一如既往，“拿到了一些很有用的东西。”

胡桃疑惑，“这难道是储物间？”

“算是吧。”钟离轻笑一声，他现在头疼得厉害，两端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钟离需要仔细分辨哪些属于自己，哪些属于那位摩拉克斯，不能用那位摩拉克斯的态度对待这些孩子。

“真的没事吗？”胡桃凑到钟离面前，梅花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家客卿。

钟离克制住后退的动作，语调依旧温和，“堂主放心，我自然是没事的。”那位摩拉克斯自从被深渊侵蚀后，根本不敢靠近人群，看见人类会自动避开。

“哦，”胡桃没说自己信了还是没信，哥俩好的模样拍了拍钟离的肩膀，“客卿啊，你和本堂主说实话，你的伤势如何？”

“只是一些皮肉伤而已，不必在意。”钟离真心实意地开口，想想那位摩拉克斯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这些伤还叫事吗？祂神格未毁、权柄仍在，只是伤了一些本源而已，只要有时间迟早会恢复。

胡桃眯起眼睛，指了指旁边的药碗，“这是今天的药。”

钟离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药，一点都没意识到这是给自己准备的，无比自然地开口，“这药量，似乎只有将军大人和草神大人能承受。”

一旁被摩拉克斯尊称为“将军大人”的雷电影：“……”

隔壁乖巧坐着被摩拉克斯尊称为“草神大人”的纳西妲：“……”

温迪看着胡桃和刻晴扭曲的表情差点笑出来，最后还是刻晴忍不住了，“帝君，这是给您的！”

钟离条件反射地想说“别叫我帝君”，又反应极快咽下到嘴边的话，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温迪瞬间笑出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语气戏谑，“刚才你昏迷的时候，神纹可是一点都没遮掩。”老爷子的马甲终于掉了！被子民暗戳戳盯着的他终于有伙伴了！

钟离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苏醒前听到的声音，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在胡桃和刻晴的虎视眈眈下，钟离老老实实将那碗药喝干净，对自己的伤势挑挑拣拣说了一些，听着比雷神草神稍微重一些。

“现在也该吃晚饭了，”钟离试图转移话题，“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火锅如何？”

“火锅？可以啊。”温迪眼珠子转了转，吃火锅喝酒很正常对吧？于是一群人在鸣神大社架起锅，因为这些神的身体状况，所有人一致否决他们的香辣红油锅底，能让祂们吃三鲜已经是极限了，不过四神在这方面都不挑。

四位神自己找自己想要的食材，独自来到厨房的钟离微微侧目，确定没人后拿出四个杯子，倒了少半杯橙汁，然后拿出摩拉克斯给的本源力量融入其中。

“或许是因为多次承担天理法则的缘故，我们的本源都能恢复法则带来的磨损。”

七神承担过天理法则后本源可以治愈磨损，他之前扛过寒天之钉应该也算？

钟离盯着那四杯特制版果汁沉默了一会儿——他有一个想法。

火锅底料味道还是不错的，土豆放在火锅里并不算奇怪，虽然因为其他奇奇怪怪的食物导致味道有些奇怪，但还是能接受。

“这果汁喝着暖洋洋的。”温迪拿着橙汁，舒服地眯起眼睛。

钟离喝着没什么感觉，毕竟他给自己倒的真的只是果汁，见温迪他们已经将果汁喝完有一会儿了还没反应，钟离默默给他们换了一杯。

果汁入口没多久，温迪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神色严肃起来，仔细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目光锐利地看向钟离，“老爷子，你给我们喝的究竟是什么？”

“那位摩拉克斯给我的，”钟离语气坦然地回答道，“祂找到了治愈磨损的良药，只是制作起来比较麻烦。”

“什么良药？”温迪微微眯起眼睛，那种灵魂都暖洋洋的感觉。

“和天理有关。”钟离只是这么说，和天理有关的事情有很多都是不能谈及的禁忌，温迪也不好再问。

钟离本人非常镇定，他又没说谎，良药确实和天理有关，不过需要贵金之神硬抗天罚才能制作而已，就目前看来，他在失落的岁月中抗下寒天之钉获得的效果不如摩拉克斯。

神明没有饥饿和饱腹的概念，他们一遍闲聊着一遍慢悠悠地吃东西，直到浓郁的草元素突然聚集起来。

其他三人第一时间看向纳西妲，小草神脸色苍白，手捂着肚子，浑身的草元素力都躁动起来，鸣神大社里的植物都因此长高了不少。

不等几人开口，雷元素力也躁动起来，雷神表情木然，眼睛都暗了下去，雷元素力在身边徘徊。

旁边的一群人：“！！！”

“你们都放了些什么？！”被琴扶着的温迪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全身的元素力也混乱起来，伤口仿佛被撕裂了一样，浑身都在疼，“牛肉、鸡蛋、苹果都是很普通的食材！”

“我是新鲜春笋、一些萝卜。”被魈、胡桃、刻晴紧张兮兮盯着的钟离极力控制着自己暴动的元素力，还不忘给套个护盾避免不小心伤到人，语气无力到了极点。

温迪难以置信地看向钟离。

胡桃探头看了看锅里和碗里的食物，包括但不限于已经长出小芽的土豆块、还没有煮熟的豆角、五颜六色的蘑菇。

刻晴、琴等人眼前一黑，只能说，食物相克、食物中毒是被这些神玩明白了！

温迪缓缓吐出一口气，漂亮的天青色眼睛里充满了沧桑。

钟离平复着元素力，以正常情况来说，这种程度的食物中毒根本不可能让祂们这么狼狈，但是架不住这四人现在重伤未愈啊！

看看这四位刚才还在聊天的四位，钟离浑身无力，温迪目光呆滞，纳西妲面色惨白，影……雷电将军面无表情毫无动静地坐在那里，眼睛已经完全没有焦距了！

一个普通的火锅游戏硬生生被玩成谋杀神明的饭局，这四位参与者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钟离和温迪的脸色尤其惨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在此刻彰显着存在感，平日里被刻意忽略的痛感也一股脑地涌上来，钟离极力压下来自摩拉克斯记忆导致的本能。

“没关系，我们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纳西妲看着两位脸色难看的前辈，以及身体都不太受控制的影，压下涌上喉咙的血，温声细语地安慰脸色很不好看的子民。

因为草神状态的问题，鸣神大社和天使的馈赠都不怎么稳定，所以一行人来到了钟离的别墅，极力反对去找白术开药的决定，四位神明或躺或坐在沙发上，温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目光扫过其余三人，悄咪咪地操控起千风，“哎，大家透个底吧，都恢复的怎么样？”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但是也不难回答，大家都是神明，对一些事情也都是心知肚明。

“基本上没恢复多少。”纳西妲摊手，无奈叹气，哪怕整个须弥都在供应小吉祥草王的药材，但是那些汤药对于神明的恢复真的只能说聊胜于无。

“大概只有一二成的力量。”影在一心净土回答，她还在努力修复将军，至少让她能够控制身体吧。

“我和老爷子嘛，”对上纳西妲的眼睛，感觉到影的注视，温迪耸耸肩，颇为无所谓地笑道，“我们还活着。”

这个评价，只能说，很生动形象，毕竟祂们本应该死亡的。

“我有一点很好奇，”纳西妲抬头看向两位前辈，“为什么你们要单独去天空岛，虽然是天空和大地的法则，但是我们合力的话应该就不会有损失了。”

“不行哦，”温迪笑眯眯地摇摇头，语气带着笑意，神色却分外认真，祂没有多谈什么，只是说道：“只能是我们。”

“这是初代七神之间的契约，”钟离开口道，鎏金色的眼眸平和得注视着草神和雷神，“在灾难降临之前签订，从一开始就放好了筹码。”

“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温迪垂眸轻笑道，祂们想尽办法、拼尽全力赢来的结局，这已经足够了。

“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务必对此保持沉默。”钟离叹了口气，祂知道的秘密很多，但是受到的限制更多。

岩神这句话的意思在场神心知肚明，这个话题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