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进了自己的直播间？
万屿唯略微分神，但现在时间紧迫，他来不及招呼这唯一的观众——再说他也没这营业能力。
“文具店？是因为文具店会有打印机吗？”
系草早就在听到答案时行动起来，拽着万屿唯跑向最角落的文具店。只是他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并不明白为什么。
“只是我的猜测……学校的意志在这个副本里应该是正向的。学校不让违纪，所以违纪者会死。照这个思路，所有的学校都会鼓励学生好好学习，比起奶茶店炸鸡店这些小店，他们肯定还是更希望学生能经常出入文印店文具店这样的店铺吧？所以我觉得，文具店也会有条生路。”
系草懵了：“照这么说，奶茶店不是必死无疑吗？”
“恰恰相反。副本内置成就有涉及食堂外饮食，说明肯定有通过食物过关的办法，所以奶茶店那边必然有让准考证恢复的办法。”
正因为跑步而大口地呼吸，万屿唯气喘吁吁地补充道：“只不过，奶茶店肯定也不会那么轻松。在现实世界中，偷偷带奶茶进学校一直都是技术难题嘛。”
系草似懂非懂，但这不妨碍他对唯宝保持崇拜。
他在进副本时并没有像万屿唯那样屏蔽弹幕，此刻，陆续有好几个观众在他的直播间里发弹幕。
【妈耶，现在的新人思路都这么清晰了？感觉看到了潜力股】
【是挺有潜力的，说不定能再活几个小时呢~】
【期待华丽点的死法！！！】
这些透露着森森恶意的弹幕们在系草的眼前划过，系草竭力无视这些高高在上的嘲笑，把被雨水打湿的碎发往耳后拨了拨。
他们到达了文具店。
这家开在最角落的店铺没有几个人光顾，毕竟现在绝大多数的玩家都聚集在了文印店，剩下的也一窝蜂地去了奶茶店。
只有零星几个玩家会慌不择路地走进来，然后一无所获地离开。
系草和万屿唯一起把这家店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店铺的面积不大，总共也就四五个架子，摆着本子、笔、便利贴之类的常规文具。其中一格还被专门腾了出来，摆放着绿冈试卷、学霸笔记、字帖之类的教辅书。
可能是为了推销，每一个商品标签上都写了用途介绍。
“这里真的有办法吗？”
系草看不出门道，万屿唯也很失望。
系草努力压下心头的沮丧，提起精神向柜台处的老板询问：
“姐，有便携式打印机卖吗？或者这里能借用打印机吗？”
老板模样的npc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地回复道：“咱们店里哪有这些？标签上写的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系草不死心，他有个表妹是玩手账的，对这种东西稍微有过了解，追问道：
“那种喵喵机还是猫猫机的东西也没有吗？或者什么咕咕机汪汪机之类的，只要能打印，什么都行！”
但老板还是摇头。
系草泄了气。
他下意识地看向万屿唯，想问他要不要换家店看看，却发现万屿唯又回到了货架前，格外认真地盯着某物。
“怎么了？”系草凑过去，发现万屿唯正捏着字帖下的商品标签。
【印刷体字帖19.9元：老师最喜欢的印刷体字帖，能让你的字跟打印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宣传词放在现实世界倒没什么，但在这个世界，还被npc强调了一遍“写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当然不可能完全普通。
系草和万屿唯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欣喜。
为了以防万一，系草再一次向老板打听：“姐，咱这标签上写的都是真的对吧？没有一句假话对吧？”
“那当然。学校门口谁敢卖假货啊？”
他们两人赶紧拿了一本，又找了袋A4白纸和两支黑笔，还为之后的考试准备了两支涂卡笔，这才兴冲冲地去找老板结账。
“一共四十七块八，扫码还是现金？”
“扫码扫码。”
系草美滋滋地拿出手机，开屏才看见屏幕壁纸上硕大的恐惧之瞳。这不是他现实世界里的那部手机，而是无限流游戏方分发的玩家ID卡。
……对哦，他们哪来的钱啊？
万屿唯有点想死。
“出门结账时才发现没带钱包”绝对是死宅社恐事件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社死事件，就算知道老板只是个npc，他也已经完全不敢看老板的脸。
社死？何止社死这么简单！
他们在店里逛了这么久，拿了这么多东西到前台，还问了老板这么多个问题，结果居然没钱买下！老板会怎么想他们？听说了这事的老板亲友们会怎么想他们？宇宙的人类评价组织会怎么点评他们？！
自己居然做出了这样让人类蒙羞的事情，万屿唯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
老板看他们半天没动静，催促道：“快点，四十七块八。”
幸好身边的社牛系草没有死宅万屿唯这样“脆弱”，他承担重任，赔着笑向老板商量：
“姐，我们这次忘带钱了。咱这里可以赊账吗？或者能以工代账吗？我们能帮你刷盘子还能搬东西呢，考虑下呗？”
“哼，原来没钱啊。”
老板听不出情绪地嘟哝一句，那轻不可闻的话语落在万屿唯的耳边，简直犹如千钧雷霆，将他那颗小心脏劈得颤抖。
“正好，仓库那里有几个箱子还没搬好，你们去把仓库的箱子摞整齐吧。”
“多谢姐！我们一定很快就搬好，包您满意！”
系草放下心来，看向万屿唯：“唯宝我们走吧……哇，你怎么要哭啦？没事吧唯宝？”
“没事没事。”万屿唯赶紧憋下了眼里的酸涩，好歹没有真的哭出来。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系草解释自己那些社恐的小心思，再三澄清自己没事后与系草一同进了里屋的仓库。
说是仓库，其实就是个单独清出来的房间。里面没有任何的窗户，也没有灯，唯一的光源来自于隔着门的店面窗户，又因为阴雨而格外昏暗。
“好黑啊。”
黑暗绝对是恐惧最大的助剂。系草与万屿唯在这个副本折腾到现在，除了见到尸体的那一瞬间，就是现在才真切有了恐惧感。
他们用玩家id卡打着光，同时映着门口那几乎没有的天光，勉强看清了屋里的陈设。
屋内有股异于寻常的臭味，角落有个小桌子，摆放着茶杯、剪刀之类的杂物。一面墙上摞了好几层的大箱子，但明显没摞满，最上面还有好几处缺口。另一边的地板上零星散落着好几个箱子。
看来就是要把这几个箱子放到最上面。
只不过奇怪的是，这些箱子的表层都有褐色的斑驳痕迹，地上的那几个箱子也并不是端正放着，有的斜躺着有的是侧面向下，就像被谁踢翻了一样。
“这是什么痕迹？”万屿唯半蹲下身，想要看清箱子上的污渍。但门口却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
“咚——”
那声音大到震得万屿唯与系草耳朵疼，但更令人不安的是声音的来源：
仓库唯一的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万屿唯赶紧试着从里面推，却发现那门纹丝不动。
“老板，你这是做什么？！”系草大声问，屋外遥遥传来了老板的声音：
“我担心你们干到一半跑路了。放心吧，活干完了我自然会放你们出来。”
万屿唯和系草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把手机的光调到最大。系草的手机被放在桌子上当作光源，但这光太弱了，只勉强能照清屋里的陈设。
“黑得我有点害怕，还是早点搬完了出去吧……”
系草念叨着，双手搭在了最近的一个箱子之上。他想要试一试这箱子的重量，刚抱起箱子，却突然被万屿唯握住了手。
突如其来的接触吓得系草一激灵，缓了几秒才疑惑地问：
“怎么了，唯宝？”
“我还是很在意这箱子上的污渍，这个颜色和喷溅的形状让我有很不好的联想。”万屿唯认真打量箱子上的污渍，试图看清那到底是不是血迹。
“……唯宝。”系草咽下一口唾沫，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你的声音为什么在那么远的地方？”
“啊？”万屿唯不明所以地转身：“还好吧，我就在你身后的箱子而已……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万屿唯转过身的时候，他手持着的手机光亮也就照清了系草的身前。
系草搭在箱子上的左手正被一只毫无血色的手用力地握住，而那手居然是从箱子里伸出来的！
两个人都被吓得大叫，突如其来的超自然存在绝对是最恐怖的。雪上加霜，那只手逐渐有了动作，竟然挣扎着从箱子里更向外了一些。伴随着暴露在外的部位面积更大，被生生斩断的上臂也露了出来。
这居然是一只断肢。
在那只手挣扎的动作之间，箱子被打翻落在地上。
伴随着箱子上胶带“撕拉”的断裂声，好几只与它相似的断肢滚落在地上，然后犹如自有生命般地动了起来，抬着手直直地朝着两个活人而来。
系草一惊，他还没想到怎么处理手腕上的那只残肢，就又冒出来这么多只残肢。
残肢们如蛇般冲了过来，有的握住了系草的手臂和腿，有的死死钳在脖子上，气管被压迫着，窒息与难以言喻的绝望让系草的血液都几乎冻结了。
难道要就这么死了……
喋血的弹幕们似乎也因这一幕而兴奋了起来，比之前要更加活跃地滚动着。
【我猜对了！是被掐死！！】
【好没劲的死法，这个副本好无聊】
【就不能流个血吗？】
系草似乎已经无法理解这些刺目的字眼，情绪如退潮般难以调动，大脑仿佛都要停止运转了。
但突然，一声坚定而着急的声音在系草的耳边响起，就像利刃劈开冰川、有谁用力拽住了溺水的自己一样，思维、情绪、勇气和希望都被这个人还了回来。
“放进去！把这些胳膊放进箱子里！”
系草艰难地转过头，在模糊的视野中看见万屿唯正向自己大声喊叫着。
有几只断肢同样缠在万屿唯的身体上，万屿唯的声音因为缺氧而格外尖锐，就像是破了音，但在系草的耳朵里却无比清晰：
“醒一醒，还没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