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屿唯跟在系草身后，磨磨蹭蹭地走回圆桌间。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跟空雪解释。

门才刚被关上，空雪就单刀直入地说：

“流明不是玩家。”

系草和邬敌都有些吃惊，同时看向了万屿唯。

万屿唯自知逃不过这个话题，只能点点头。

“嗯……他不是正常的玩家。”

流明自己，倒是也没有这方面撒过谎。

但他也从没主动解释自己的身份。

流明身份异常的结论，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被万屿唯所确定。

出于各种考虑，万屿唯并没有直接向他提出质疑过。

第一次察觉到这个事实，还是于最开始观察荣钻购物中心的时候，万屿唯察觉到那个作为谜底的存包柜、存在某种异常性。

“……我看过邬敌和山莽的条款码，数字和位置都差很多。”

听到自己的名字，邬敌有些惊讶。

她顺势回忆着点点头，算是佐证了万屿唯的说法。

山莽对应的店铺在一楼，邬敌的却在六楼。

原先是同一分区的山莽与邬敌，距离却如此遥远。

根据这个事实，完全可以判断，条款码绝不是以玩家区厅为顺序、进行对应排列的。

“也就是说，可以得出条款码规律两种可能的猜想。”

第一种可能，条款码无视玩家所属的区厅，以宏观纵览的方式，完全以所有玩家进入各自等待大厅的绝对时间、作为顺序依次分配。

第二种可能，条款码是完全随机分配给各个玩家的，毫无任何的规律所言。无关区厅，也无关登入时间，是彻底随机化的产物。

无论是细究第一种可能，还是第二种可能，都存在无法忽视的疑点。

于这些猜测面前，流明的条款码紧跟在万屿唯之后的事实，这也实在是太巧合了些吧？

当然，这只是猜测和疑点而已。

巧合是无法证明，也是无法证伪的。

但在之后，万屿唯与流明继续探索荣钻购物中心，他发现了更加明确的疑点。

那就是副本内置成就。

流明自称看过万屿唯在“考生请作答”的直播。

实际上，他的言行举止之间，看起来也确实对那个副本中的事了如指掌。

既然如此，那流明就不可能不知道，万屿唯对成就的痴迷程度。

而流明的性子又……嗯，勉强说是活泼吧。

总之，他热衷于逗弄万屿唯，不可能忽视掉任何开玩笑的话题。

但蹊跷的是，流明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顾客即上帝”的内置成就。

即使是在奶茶店里，也是听万屿唯说到议价的成就之后，流明才开始认真的提起情侣亲吻挑战。

那么合适的话题，绝对应该被他主动提起才对，为什么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种反常之处，只可能是某个前置条件出现了问题。

比如说……不，应该是只有可能是：

流明不知道“顾客即上帝”的内置成就。

副本的内置成就，会在玩家ID卡上更新。

所有的玩家都能在相应的界面上随时查询。

那么是流明的ID卡故障了吗？

不，恐惧之瞳中ID卡是非常特殊的物件。

在一定时间后便会自动恢复，更何况在刚进副本时，ID卡的状态会被刷新，一定会是正常的。

既然这样，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流明拿出来的那个东西，那个和其他人ID卡外观一模一样，被他用来操作过阵营选择功能的东西……

那其实并不是ID卡，只是某个被伪造成ID卡外形的东西？

这个结论，倒是和流明对圆桌组不自然的回避态度吻合了。

加入这条猜测为真，流明没有ID卡，他自然没办法操作圆桌组关系。

所以在那时，他没有答应加入【我是被迫的】桌。

而最终的基础结论，也就能被确定了。

没有ID卡的流明，当然不是正常的玩家了。

系草本就觉得流明不对劲，听完万屿唯的描述后，更坚定了：

“我们唯宝不能和这种来路不明的野男人交往。”

万屿唯：……

怎么还在惦记这事啊！

在斩钉截铁的系草身边，空雪和邬敌都陷入了沉思。

“……圆桌组和特殊能力这些异常之处，以强实力玩家的身份，也能解释得通。如果不是唯在他身边观察了这么久，真的很难确定他不是玩家。”

“所以，不是玩家，但却混在玩家群体里……流明到底是什么人？”

想了会，邬敌试探着说：

“是恐惧之瞳系统方的人？主神的下属？”

万屿唯没有说话。

关于流明在自己读档空间里出现的事实，他其实没有告诉朋友们。

倒也不是袒护流明，只是系草和空雪都在这里，万屿唯怎么也没办法提起读档的话题。

那片特殊空间的入场券，是友人们的死亡血色。

因为这条不能分享的线索，万屿唯关于流明身份的猜测，要更加确定一些。

不是玩家，不属于副本……

那在以生命为筹码的恐怖游戏、这场名为恐惧之瞳的巨大悲剧之中，还有第三个阵营吗？

就只剩下恐惧之瞳这一种可能了。

这个猜测，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很重要。

他们在恐惧之瞳里苦苦挣扎至今，当然是希望能活下去、能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去。

想要达成这个目标，肯定得先弄懂恐惧之瞳到底是什么。

但关于恐惧之瞳的线索实在太少。

副本紧张而短暂，主神空间里又将所有的核心线索都摘得彻底。

此时能遇到流明，算是一个重要的突破点。

只要能把流明这个异常的存在理解明白，就能顺藤摸瓜地理清许多恐惧之瞳的信息。

“他出现在‘顾客即上帝’，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副本有什么特殊之处？”

空雪沉默到现在，终于提出了一个观点。

实际上，对于经历过许多个副本的邬敌来说，副本“顾客即上帝”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她觉得，空雪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提到了这个话题，圆桌间里的四个人，便顺势复盘了一下整个副本的框架。

看起来同等但其实完全不同的两种顾客，似乎是一条心但其实各怀心思的荣钻与商铺，表面上金碧辉煌实际却黑暗恐怖的购物中心，表面上的被害者实际却是拯救了所有人的英雄……

林林总总的存在也太多了，信息量爆炸性地堆在一起，让人头疼。

“……到底是哪个地方能特殊到、让恐惧之瞳官方也现身参与？”

空雪有些发愁地揉了揉眉头。

万屿唯却因为复盘的过程，而身临其境般地想起了在荣钻里的感受。

熄灯后的黑暗、察觉反转时的压抑、冷气运行着的寒冷、整个副本的表里不一……

似乎有什么东西，如同某一种感受，强烈地存在着，驱动着整个副本的内核。

像是直觉般，一片信息纷然落在万屿唯的脑海里，他喃喃道：

“……顾客即上帝。”

“什么？”

系草不解地看过来，却发现万屿唯在发呆，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喂——唯宝？还在吗？”

万屿唯从逐渐成型的思绪中骤然回神。

那如吉光片羽般珍贵的灵感，终究是没能握住，已经轻盈地从思维中滑落。

万屿唯遗憾地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话。

但突然被提起的副本名字，倒是给了他们整合的一个思路。

“‘顾客即上帝’……无论是荣钻的阴谋、还是胡蝶的献身，源头全部都是一个东西。那就是贵客在荣钻处至高无上的地位。为什么啊？”

听到系草的梳理，邬敌一边回忆着，一边慢慢地回答：

“大钱。荣钻三种货币……宝石是商品，小钱是真的钱，大钱……大钱是贵客的特征。”

从最开始，贵客的判断标准就是“使用大钱”。

所以，大钱到底是什么呢？

关于这个问题，万屿唯倒是记得相关的片段。

在副本的尾声，蝴蝶们终于到达真正的战场后，它们呼应着所有的同伴。

贵客们因身内新生的钻石而溃烂消逝，在他们濒临死亡之际，万屿唯记得有个贵客曾经说过相关的话语。

【荣钻！我给了你那么多大钱！那可是平民百姓怎么也拿不到的‘权利’！那可不是‘小钱’这种普通的财富！】

“小钱，应该就是普通的、我们所知道的钱。”

万屿唯顿了顿，才继续说：

“而大钱，应该是所谓的‘权势’，或者说是‘特权’这种东西？反正就是、就是现实世界中也有的那种东西嘛……”

万屿唯不知道该怎么做出精确的描述，但系草他们已经听懂了。

钱权相辅，所谓的“大钱”，就是权。

小到某个事物开后门也好，大到操纵社会规则、以容许某个危险事物存在也好……

权力绝对是非常诱人的存在。

是因为手握比钻石更为昂贵的权力，挑剔而贪婪的贵客们，才会在荣钻里被捧为高贵的上帝。

是因为想要权力、或者已经从权力中获利，荣钻方才殷勤到贡献整栋荣钻大楼、只为经营贵客们喜爱的玩具店。

由这份以权力为核心的欲望，基础逻辑自然运行，衍生搭建出了整个副本。

它滋生出了吃人不吐骨头的荣钻，摧毁掉了无数人引以为傲的灵魂。

当然，也有人因它而决绝起身、踽踽独行，以一命换无数命，以一人终换全局终。

流明出现在这个副本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丑恶的罪孽？还是因为高贵的灵魂？

因为体系融洽而复杂，荣钻的副本里裹挟了太多事物，万屿唯他们难以直接锁定关键。

“不过，就算流明属于恐惧之瞳，他似乎也是特殊的。”

万屿唯会这么说，其实是因为在读档空间里，听到过流明和某个存在争吵。

如果流明是恐惧之瞳官方人员，那也许那是他的上司？

万屿唯看着空雪向自己看来的目光，咽下了这段陈述，转而结结巴巴地描述一周目的尽头。

那时，流明的意识似乎被谁抽出，整个人陷入了异常的昏迷。

这说明他的现身很可能是私下进行的，类似于“叛逃”的行径。

系草和邬敌，都立刻接受了万屿唯的说法。

但空雪盯着万屿唯看了一会，最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讨论不出新信息了。我们去吃饭吧。”

万屿唯本以为空雪发现了自己的隐瞒，此刻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赞同。

邬敌在第一时间就站起了身，准备离开圆桌组。

系草以为万屿唯是饿坏了，当然也同意。

大家很快顺利选好了心仪的餐厅。

不久之后，到达餐厅，万屿唯他们在用ID预定的包间里坐下。

在服务员推门传菜之前，大家在包间里放松地等待着。

万屿唯好奇邬敌的弓箭，邬敌便将那巨大的武器召了出来，拿给万屿唯玩。

她在旁边看着，如果万屿唯操作不当，便能立刻出手，避免万屿唯受伤。

系草用热水烫了自己的碗筷，又伸手去帮万屿唯烫。

他也知道这里的碗筷绝对是干净的，这样的行为，更像是一种仪式感。

空雪托着下巴发呆，散漫地思考着、明天要不要带万屿唯去锻炼社交能力。

反正保底的假期还有很久。

空雪在脑内列了几个合适的社牛聚集地点，却听到自己的ID卡却滴滴地响了起来，似乎是有人打来的通讯电话。

他拿出手机，表情顿了一下，按下了外放键后才终于接听。

刚一接通，对方激动而大嗓门的声音便扬了出来：

“喂？是空雪吗？我看到你们三个的状态变成‘非副本’了，你现在有空对吧……所以赶紧来协会副本捞人！咱们协会总共就去了三个人，看状态栏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了！”

那个声音悲痛欲绝地强调了一遍：

“你赶紧把剩下的那个独苗给我捞回来啊！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金榜流水线烂梗爬宝宝的营养液~非常非常感谢宝的投喂支持！么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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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宝连续两次都是紧急就被安排了新本，惨惨的（）

总之新本马上就要开始啦~这次的形式会特殊一点，这次咱们是外援！要去救一场残局！（开局就是大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