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陆予安感到惊喜，急切回过头，看到了荆真言。“小兄。”

荆真言淡漠，“荆家已覆灭，殿下还是不要叫我小兄了。”

陆予安神情淡下来，眼里的光暗淡了。半响才“嗯”了一声。“陆凌让人……”

荆真言打断他的话：“殿下慎言，不要直呼陛下名讳。”

陆予安愣住了，他有点想哭，还想拽小兄的衣服哭。但他没资格这么做，他攥紧自己的衣角，再次开口：“陛下派太医给我把腿接上了，太医说年轻养两年就好了。”

“这是饲食肆的肉干。”荆真言将纸袋递给他，“殿下以后唤我井言，从今以后，我就是殿下的近卫。”

陆予安接过肉干，是熟悉的味道，他又想哭了。他把肉干囫囵怼进嘴里，他腿也痛，荆真言带着陆凌的人来的及时，腿是救回来了疼痛是在所难免的。眼泪忍不住的掉下来了，不是因为腿痛，他想起了小兄的左臂。小兄武功不在他之下，如今他们二人一个废了一个残了，苟活还要仰仗别人的算计。

“井言，我要报仇。”他仰着一张满泪的脸，苍白难掩精致的长相，眼中盛满了恨意。“我要亲手杀了他们。”

井言神情这才有所波动，他眼神纠结的看着陆予安，即欣慰又痛心，从前的陆予安是名满京都的剑术天才，是受尽荣宠的晋王殿下。井言对他的喜爱比对弟弟荆真昔更甚，从前的陆予安内里保有几分孩童的娇气，从来只在最亲的人面前展现。

刚刚陆予安想过来拽他左衣袖他不是没有看见，他的家没了左臂没了，井言心硬的像一块铁，不是陆予安的错，可陆予安和他还活着，他总要去恨。

井言抬起右手轻轻放在陆予安头顶，像从前那样轻抚，“属下陪你一起。”让他们一起去恨，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陆予安大哭一场，哭尽了委屈。

陆凌来看他的时候，陆予安还在睡。看着好像又瘦了一些，整个人缩作一团，脸色白的没有血色，眉头紧皱着好像被梦魇住了。

陆凌没伸手碰他，只是隔着不远的距离瞧他，从上到下都看进眼里。好美啊。

陆予安被噩梦吓醒，额头上布满虚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皇叔可好些了？”

陆凌适时出声，陆予安这才瞧见房间里多出的人。他又想到自己如今是废人，换做从前，踏入屋子的那一刻他便会有所察觉。

他立刻要下床行礼，被陆凌按住。“皇叔与我生分了。”陆凌眼神黯淡，语气低落。

陆凌在众多皇子中向来不善表达性懦弱，陆予安一向心疼他这个性子，“陆凌……皇叔没有。”他犯了混，明明陆凌也是受害者，更是皇兄唯一的儿子，是他所剩无几的亲人。“别怕，皇叔会护着你。”

他下意识说出的话，让陆凌有种诡异的满足感。从前陆予安常常对他说，明明他比自己还小三岁，但是他努力保护自己的样子就是让陆凌觉得开心。

陆予安一说出来便知道自己说了可笑的话，陆凌就算再懦弱无能如今也是皇帝，怎么还需要自己的保护，自己刚断的这条腿还是多亏了陆凌才保住的。

陆凌也想到了，他蹲下身子跟陆予安平视，“皇叔，我好没用，无法对伤害你的人做什么。”

他眼中真诚不作伪，陆予安像荆真言安慰自己一样，伸手去摸陆凌的头。“陆凌，我想见见我武师傅。”

陆凌心底满足感达到巅峰，他想就这样一直囚着陆予安，只要陆予安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身边，他什么都能答应。“好，我去安排。”

“若是麻烦便缓一缓，等我腿彻底好了亲自去也行。”陆予安知道陆凌现在也不过只是个傀儡皇帝，复仇的事他不想把陆凌拉下水。

“不会，皇叔安心养伤，过几日我便将人送进来。”陆凌怎么舍得他离开，如今这样便是最好的，他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人。

安抚了陆予安，陆凌亲自去见西北来的质子谢樊璟。

西北的定王近几年无所出，谢樊璟是定王年龄最小的孩子。可即便是最小的，今年也已十八。不过他名声可不太好，传言谢家四公子谢樊璟纨绔浪荡，漂亮废物一个，不过最得定王和定王妃宠爱，只是不知道传言有几分真假。

陆凌还是蛮期待这个西北来的质子的，毕竟他羽翼未丰，如今的他要保住小皇叔的命还需要借助张怀的手，只希望谢樊璟不要像传言中那般废物才好。

“宣西北定王四子，谢樊璟入殿——”

陆凌看着谢樊璟走进来，一袭红衣身材高挑，眉眼中带着潇洒不羁。头发没有同闻朝人一样束发戴冠，用红色发带高高的扎起一把，剩下的随意披着。

他比陆凌高出很多，陆凌今年同样十八，他长得不算高，配上一张过分水嫩的脸，使他这个皇帝没有半分威胁。不说跟谢樊璟比，就是和小皇叔比自己也只到皇叔眉眼处，这也是为什么陆予安总是对他有怜惜之情的原因。

陆凌看着谢樊璟，眼中带着恰到的好奇：“你是谢樊璟？”

“是，参见陛下。”谢樊璟直面圣颜，与陆凌对视。“百闻不如一见，陛下果然如传闻中稚嫩。”便是这样一个孩子长相的傀儡，让他千里离家，入京为质。

陆凌眼里的好奇险些装不下去，这谢樊璟果真蠢得很。可惜他第一眼还将谢樊璟与从前名满京都的小皇叔做比较。

“朕也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所言非虚。”陆凌有意跟谢樊璟打好关系，“听闻你同朕一般大，此番入京，便安定下来，只当如自己家一般。”

他笑的无害，不像个皇帝到像是寻常的弟弟对哥哥一般。陆凌深知自己优势，只要他想，他做到任何事情都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他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谢樊璟脸上也带了玩世不恭的笑，微微低头，“樊璟多谢陛下。”

陆凌看着谢樊璟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恶心。什么东西，跟皇叔比，白白辱了皇叔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