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樊璟换了件衣服，跟上次一样潜入晋王府。他最近经常这样，像上次一样去给陆予安守夜。他渐渐发现陆予安可能有些入睡困难，不论他什么时候去陆予安都是醒着的，却又会在他去后不久很快睡着。那么瘦的人不好好睡觉可不行，他索性天未黑就准备，到了正好是陆予安入寝的时辰。

今日更是早了一些，他到时陆予安都不在寝居。他等了一会儿人才进来。

谢樊璟敏感的在他身上闻到了香气，不属于陆予安的味道。他迎上去问：“你入宫了？”浓浓的圣香包围着陆予安。

陆予安看他一眼，意外今日他来的这么早，“今日圣上娶风家女为妃，我进宫有什么问题吗？”

谢樊璟被撤了腰牌，没了入宫的机会，寻常的官员大多都看在风家的面子上入宫送了贺礼。

“倒是你，天还没黑就来做什么。”

寻常天黑了都看不到脸，谢樊璟挂起笑来，“自是来哄殿下睡……为殿下守夜。”他在陆予安怒视中改口。

“到底是无官职清闲，你跟文西柳跑得一样勤。”陆予安嗤笑一声开口讽刺谢樊璟每天夜里守夜跑的勤。

“不要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文西柳那蠢才也不行。”谢樊璟给他按照平日里的习惯点了香，“况且他跟我能比吗，他是来烦你的，我是来照看殿下的。”

陆予安脱了外衣坐在床边看他，意味不明的说：“你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像王府里守夜的下人。”

谢樊璟看过去，陆予安正坐在床边看自己。他走近陆予安，俯身拉进两人距离，“殿下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惋惜啊。我是不是下人不都要给您做守夜的活么。”

不一样的，谢樊璟是西北的质子身后有着整个西北谢家，陆予安深知他不该出现在自己身边，但像他说的，陆予安确实有几分惋惜。

“跪好，本王要休息了。”

除了第一日早起被抓包谢樊璟一直有意先陆予安一步醒来，跪回去伪装成守夜的样子。好像真的只为来给陆予安守夜一样。

房间里暗下来，黑漆漆的。谢樊璟知道陆予安一直没睡。

“殿下睡不着？”谢樊璟从他回来就察觉陆予安情绪有些不对劲。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没理他。六年前的今日，他亲眼目睹了皇兄的死。他不该在今日见陆凌的，谢樊璟给他带来的安稳在今日好像失效了。

身后的人声音消失了，陆予安更加烦躁起来，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六年前风家军携手锦衣卫叛变，陆予安被皇兄打晕藏在密道里。他晕倒前的印象是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响破天际，醒来时密道里到处都是从外面流进来的血。他失魂落魄的走出宫，母妃见到他一把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他没事就好。

他终于反应过来，“皇兄他死了。”陆予安哭的难以自己，泪流满面浑身颤抖。

母妃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予安，你听母妃说。陛下驾崩了，你今日没有去过宫里。”

是了，今日他要去宫里时母妃百般阻挠，是他自己偷偷跑去着皇兄的。皇兄见到他的反应也不对，先是恐慌后是欣喜最后又满面愁容，可他一时不懂。

“太傅呢，母妃我要去找太傅。”

母妃眼睛流出泪水，“予安，太傅死了。听母妃的，这些日子哪里都不要去，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

他这次也没有乖乖听话，他去了牢狱看见了要死掉的阿弟，他也在牢中被张怀废了武功。外祖一家全被斩首，他欲要冲上祭台被隐匿在人群中的荆真言死死按住陆予安哭嚎着：“好痛啊，小兄，我好痛啊。”

荆真言遮住他的眼，自己眼睁睁看着，这些都是他的亲人，他要报仇。

一声惊雷将陆予安从噩梦中唤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谢樊璟的怀里。外面下起了大雨，他以为这家伙又上来偷睡，却在听到身后人说话声时身体紧绷。

“予安，不痛了。”谢樊璟握着陆予安的左腿，用手在膝盖上轻轻揉。

陆予安把左腿从他手上抽出来，嗓音沙哑：“你在说什么胡话。”

谢樊璟在黑暗中看向他，眼里带着心疼。“我听见殿下在喊我的名字，一直说痛，说左腿疼。”

可能是因为雨夜吧，陆予安当年断腿处理的很好没有任何影响，左腿也一点都不疼，所以他很怀疑谢樊璟话里的真实性。

陆予安挣开谢樊璟的怀抱，从床上坐起来。

破天荒的没训斥他上自己床的举动，“你睡吧，我出去一趟。”

没等他脚沾地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他又进了谢樊璟的怀里。谢樊璟唇贴近陆予安后颈，若有若无的触碰着，“殿下要去哪啊，丢下我一人。”

陆予安身体紧绷但没反抗，任由谢樊璟在他后颈乱蹭。半响他笑了，“怎么？不装了？”

谢樊璟这几日装的老实装温良，活脱脱一只听话的狗，可陆予安知道他不是，他是一头能将自己吃的渣都不剩的虎。

“殿下这话说的好绝情，明明刚刚在床上还喊着人家的名字。”陆予安的默许让他愈发猖狂，在他侧颈留下一个又一个吻。

就这样僵持了半响，陆予安脖子有些酸痛挣扎着站起身。不过他没走，转过来面对谢樊璟，在黑暗中摸索着他。

摸到谢樊璟的脖子单手用力收紧，谢樊璟不吭声也不反抗，大有陆予安要他死他便死的架势。

陆予安在他快要窒息的前一刻松开了手。不过这手没离开谢樊璟的头，顺着脖子往上摸，从唇角摸到眉眼。陆予安轻笑一声，低声说了一句。

谢樊璟想说些什么反驳，类似明明因为你摸我的，下一秒他愣住。

陆予安准确无误的吻上了他的唇，他们接了一个漫长又痛快的吻，伴随着黑夜和雨夜。

陆予安突然停下，他的声音有些哑，回头问他：“不后悔？”

谢樊璟用行动回答了他。

谢樊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陆予安是他谢樊璟的，还意味着他需要达成陆予安想做的事。

不后悔，谢樊璟任何事都会后悔，他喜欢陆予安这件事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