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从腊月二十四开始，就有地方台，从早到晚放电视剧，一直放到正月十五。其他时候这个台基本收不到。
所以虽然李荷花家只能收到两个台的信号，但她看过的剧真的非常多。
早期的港剧，什么83年版射雕英雄传，梁朝伟版的侠客行，广东十虎，苗翠花之类的，甚至还有新加坡的电视剧，鹤啸九天啥的。
至今李荷花都还有印象的。
好处是一集电视剧两三天就放完了，坏处是，一天不看，就跟不上了。
“你们白天看了没，有没有人说下情节。”
“没有，二姐不让我看。”李海龙委屈巴巴的。
自从李荷花上初中后，他看的电视就少的不能再少了，刚开始不能适应，现在也习惯了。
“没事，大姐，明天就播新剧了，你换一个追就好了。”
因为李荷花要读书，刘平下令不能打扰她和李海龙的学习。
李莲花反抗了，让他们去楼下开地炉子学习。
为了省钱，不开两个火，李莲花就在楼上挨冻看电视。
后来李耀阳不忍心，给她用小火罐弄点炭烤一下。
过了年三十，一楼一直有人来拜年，客人要烤火要聊天，会打扰两人看书，刘平就又在二楼生了火盘。
放在堂屋，李莲花要看电视，就把房门关了，声音开低一点，一个人窝着看。
这两天她跟着出去做事，李荷花又把火盘搬回房间里来了。
堂屋高，空荡荡的，楼梯间还有风灌进来，没房间里暖和。
机会来了，李荷花清了下嗓子，说，“姐，你就不能看书吗？电视有啥好看的，现在不努力，到时候毕业也找不到工作。”
李海龙放下笔，看热闹。
李莲花微眯着眼睛，“怎么，你现在开始教训我了？”
李荷花抬着脖子，看回去，她可不是十二岁，对李莲花没有那种害怕的感觉。
“我看我的电视，你学你的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可你打扰我学习了。”
“我怎么打扰你学习了，声音也开的小。”
“堂屋有风，冷的很，学习效率就不高了啊。”李荷花反驳回去。
“那关我什么事儿。”
“反正我们以后就在这儿学习。”
李莲花真的动怒了，斜着眼睛看着李荷花，压迫感随之而来。
她姐姐斜眼看人的时候，五分的蔑视，五分警告，真的很唬人。
如果是十二岁的李荷花，估计早就认输了吧。
“你再说一遍。”
“我说，以后我们在这儿看书，你不能再看电视了。”
说就说，咋了。
李荷花已经很快了，她姐比她更快，李莲花属于能动手就不瞎BB，垂眼看着自己勃颈处的手，李荷花双手用力去掰。
她姐并没用力，只是相差五岁，力量有差距，李莲花倾斜身体，她被压制着往后倒，后边是木柜，抵在她腰侧的位置。
“你再说一遍。”
小时候她就是这么被唬住的，她姐不会真的敢把她怎么样，可这架势，这眼神，就是很恐怖，一般这种时候，她肯定就认输了。
“不看书，不学技术，你毕业后想做什么？去哪儿找工作？”李荷花感觉到自己勃颈处的压迫感更强了，喉咙痒痒的，想吐。
她姐真狠。
李荷花也不留情，指甲在其手背上死抠。
她姐就是不松手。
李荷花整个身体都悬着，脚离开凳子，李莲花起身，膝盖撑着她的身体，不让她掉下去。
李海龙怕二姐真被大姐弄死了，赶紧来帮忙。
扒拉着李莲花，“大姐，二姐会死的。”
李荷花才不会轻易认输呢，她干脆用整个身体的力量拖着她姐往下掉，加上李海龙的帮忙，李莲花没站稳，跌倒在李荷花身上，手上的力道被减弱。
李荷花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迅速的制住她姐的手，两人就坐在地上打起来了。
李海龙无从插手，站在一旁看着。
女生打架，比他们男生打架更狠，更没有逻辑可言，抓到哪里是哪里，扇到哪儿是哪儿。
李荷花干不过她姐，被钳制双手，用膝盖压着，“还打不打？”
“不打了。”
“去不去堂屋写作业。”
“不去，我就要在这屋写。”
这一点不低头，不认输，不然她不是白反抗了。
僵持不下。
李荷花脑袋靠在木柜上，姿势呈现U形，脖子僵硬，屁股也痛，喘着粗气，就是不愿意松口。
李海龙朝着楼下喊，“妈妈，妈妈，姐姐们打架了。”
惊动刘平，那就是没完没了的念叨。
李莲花终于把人放开，手指指着李海龙严重警告。
男孩退后一步，大姐余威尚在，他敢跟老妈告状，李莲花不会放过他了。
刘平可能在厨房，没听到。
三个人重新坐回原来位置，李荷花蹲着干呕了一阵，看着她姐的背影，怨念颇深。
小时候她真的对李莲花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作为姐姐，的确对妹妹和弟弟挺好的，她在学校被贺伟欺负，她专门找了贺伟，警告他，帮她出气。
恨是因为她姐脾气不是一般的大，气性一上来，管不了你是谁，下手也没轻重。她对自己都狠，敢跳楼的人，可想而知了。
不过他们家的人都只敢在窝里横，李莲花在家里是一霸，去了外面也跟李荷花没啥区别，跟个蔫猫似的，只有被欺负的份儿，没欺负别人的份儿。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着，谁都没说话，李海龙练字，李荷花画画，李莲花自顾自看她的电视。
直到刘平处理完楼下的事情上来。
“你们刚才是叫我了吗？”
“没有。”李海龙立刻否认了。
他偷觑着李荷花的神色，帮大姐就会得罪二姐，帮二姐就要得罪大姐，他作为老幺也太难了。
刘平直接坐在电视机那一侧，把李莲花挡了个严严实实。
方桌四个方位，大姐实权，每次都是坐在电视机对面位置，只有爸妈敢挡她视线。
“烘了点红薯干，你们试试，软硬度可以了不。”
没人动手，李海龙本不爱吃，默默伸出手去，拿了一块，“粘牙。”
“还要硬一点？”刘平拿几个给到荷花和莲花，“怎么不吃啊。”
李荷花吃完，说，“嗯，再硬一点吧。”
“我睡觉去了。”李莲花离开凳子。
“是不是我挡着了。”刘平移开一点，“可以看了。”
“我不看了，妈你要看你就看吧。”
她躺回床上，刘平关掉电视。
火盘里的火快熄灭的时候，也就九点多钟，各自回房睡觉，荷花跟她姐一个房间，一个睡一头。
她进被窝的时候，里面还是冷的。
两姐妹完全不同，莲花像李耀阳，手脚冰凉，被窝睡很久也不热，荷花像刘平，热体质，手脚也凉，躺一会就能热起来。
她刚进去，碰到莲花的腿，她姐往旁边躲了躲。
哼，还说她犟，她家有一个不犟的吗？
也不知道这气要生到什么时候。
关了灯，屋里一片黑暗，是那种完全的黑暗，不像城市里，没有街灯，没有夜生活。
各家灯一关，这个地方就与夜色融为一体。如果有月光，能稍稍的浸染下黑暗，如果没有，你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没有什么区别。
“荷花。”
“嗯？”
突然的，大姐叫了她一声。
“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努力？”
明明她跟自己一样喜欢看电视的。
一个学期后，回来，她就在寒假给自己订了学习计划，而且真的拒绝了电视剧的诱惑，成绩还突飞猛进。
从前胆小如鼠的妹妹，现在敢顶撞妈妈，敢跟她正面冲突，敢跟爸爸的徒弟们聊天。以前都有如果有陌生人到家里来，她都是躲在楼上不敢下来的那一个。
“你是荷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