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衣！”
沈凉衣听到女子熟悉的声线，蓦地抬眼看去，谢砚紧皱着好看的眉眼，头顶的光线柔和了她冷淡的面容，他甚至能感到一丝温情的意味来。
“阿砚……”他低低唤了一声，可怜又委屈的样子。
谢砚迅速撕下一条衣服的布料，没好气地将人流血的手腕包扎止血，沉声道：“沈凉衣，你要寻死也不要在我面前死，这样的苦肉计对我根本没什么用。”
“我没……”沈凉衣反驳道，“我没想寻死，我只是……只是有些疼而已……”
我想着要是其他地方更疼一点，心会不会就没那么疼了？
谢砚也不理他，给人包扎好手腕上的伤口以后，顺带检查下男子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口，确定没什么事后，她有些头疼道：“沈凉衣，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想怎样？”沈凉衣呢喃道，“可是我只想要你啊……”
“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嫁给谢臣？”谢砚半垂下目光，接着问，“你难道不知道，谢臣……是我的母亲吗？”
沈凉衣侧开头，没有说话。
又是这样。
谢砚握了握拳，讥笑道：“你明明知道谢臣是我母亲，却还是嫁给了她，所以，你凭什么认为谢臣现在死了，我还会要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像个傻瓜一样等你？”
“阿砚……”沈凉衣哽咽道。
“别叫我！”谢砚打断道，“沈凉衣，是你先走的，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不，我要的，我要的，”沈凉衣终于哭出了声，“阿砚，别离开我。”
谢砚再一次问：“那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我……”沈凉衣一下止住了话头。
谢砚曾经给过他真心，是他自己放弃了，可是现在，他又该如何告诉谢砚，他接近谢臣，就是想靠近她啊！
哪怕是这样微弱不堪的关系，他还是卑劣地想靠近那人，没了谢砚，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谢砚是他的命，三年前他就差点丢了这条命，如果再来一次，他真的……没法承受了。
沈凉衣突然感到喉间一阵血腥上涌，稍一张嘴，一股难闻的铁锈味便冲盈了口腔，他愣愣地看着地上自己吐出的血迹，胸口的剧痛伴随着呛咳和痉挛，然后他眼前一黑，只看见女子慌乱着神色向他迎来。
我是要死了吗？
昏迷的最后一刻，沈凉衣甚至不由地想到，要是就这样死在谢砚怀里，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一一？”
“一一？”
沈凉衣寻声望去，只见谢砚笑着朝他招手，“一一，过来。”
“阿砚……”
沈凉衣听到谢砚久违的称呼，一下微红了眼，他试图着走了几步，随后义无反顾地投入那人怀里。
“阿砚，你是原谅我了吗？”沈凉衣闷闷地问。
谢砚轻抚着男子的头发，温柔道：“一一做了什么需要我原谅？”
“我，”沈凉衣伏在女子颈窝处，语气不明道，“我不想离开你的，阿砚，我真的不想离开你的……”
“我知道，”谢砚侧头吻了吻他，“一一是有苦衷的对不对？我不会怪你的，嗯？”
“不，”沈凉衣倏地抬头道，认真道，“阿砚，你还是怪我吧。”
这样，就算不爱了，他还有谢砚的恨，他不要什么也没有。
谢砚有些无奈，伸手刮了刮男子的小巧的鼻头，笑道：“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沈凉衣这才注意到谢砚穿着高中的校服，两人正在那间熟悉的高中画室里，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离开谢砚，也没有伤害谢砚。
一切都是好好的，未来也应该是好好的。
“阿砚！”
沈凉衣突然紧张地想去拉女子的手腕，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谢砚言笑晏晏地对着另一个自己轻吻着，他的手扑了个空。
“一一，未来的日子，你愿意交给我吗？”谢砚捧着一大束的玫瑰，上面是一枚戒指，或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女子不免有些紧张，连着一向镇静自若的面色上也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见男子没有回答，谢砚又耐心问了一遍。
“一一，我知道有些突然，但我还是想把你的以后先预订下来，我会对你好的，到时候等我上完了大学，我们就正式结婚好不好？”
“结婚？”
谢砚一笑，“是啊，结婚，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沈凉衣看见自己将那束玫瑰接了过来，谢砚脸上的欣喜还未扩大，他就抬手将东西扔了出去。
原先娇艳的红色花瓣散落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花香，沉默无声蔓延着，谢砚怔忡地看着地上的狼藉，喃喃道：“一一，为什么？”
沈凉衣背转身来，无情道：“谢砚，你太认真了，我不过是玩玩而已，凭什么要把自己的后半生交给你？”
“玩玩？”谢砚重复句，“所以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吗？动情是假的，爱也是假的？”
“谢砚，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是你把感情看得太真，我不过是提前告诉你，成年人的感情是怎么样的而已，所以……”沈凉衣头也不回道，“不要随意送出你的真心，这次，你就当个教训吧。”
谢砚追了几步，沈凉衣冷冷道：“谢砚，我要走了，你也别来找我，别做那个纠缠难堪的人，懂吗？”
谢砚果然停了下来，她还没有卑微到要失去自尊去爱一个人。
“沈凉衣，我不会原谅你的。”
沈凉衣身形一顿，良久，缓慢道：“不原谅，那就恨我吧。”
谢砚离开以后，沈凉衣瘫软在地，他仿佛走了好久才回到那片破碎的花束面前，花碎了，戒指也没了，他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
阿砚，沈凉衣不断抹着脸上的泪水，洁白的指尖在肮脏破碎的花瓣里不断摸索，对不起……对不起……
他找不到戒指了……
“沈凉衣？沈凉衣？”
谢砚看着病床上不断流泪的男子，倾身靠近了些，呼唤道：“沈凉衣，你醒醒……”
“……戒指……戒指……我的戒指……”沈凉衣呢喃着。
谢砚在听清那两个字眼以后愣了愣。
戒指？
“你在找什么戒指？”谢砚问。
沈凉衣呜咽一声，醒了。
“阿砚？”沈凉衣低低唤了声，打量了四周一眼，发现他正在医院的病床上。
谢砚“嗯”了一声，给人喂了水，看着男子苍白的唇色终于湿润了些，这才语气平静道：“沈凉衣，你这又是割腕又是吐血，是嫌自己活得够了，真的想死吗？”
沈凉衣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阿砚，你还在世上，我又怎么会想死呢？我舍不得的……”
“舍不得什么？”谢砚反问。
“你。”
沈凉衣说完便皱了下眉头。
“别乱动，”谢砚将人扶着躺下，一边给人调着点滴一边道，“你这是胃出血，要是再严重一点就得进ICU病房了，你既然舍不得我，那就好好把自己养好，不要每次都把自己弄得这么惨，我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心地送你来医院。”
“阿砚，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沈凉衣扯出一个笑来。
谢砚直接岔开话题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医生那边看看情况。”
“嗯，”沈凉衣不舍道，“那你快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