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稚对自己所做之事供认不讳，她对自己所做之事并没有丝毫的愧疚，只是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杀了顾幽。

但她知道自己下不了手，从初次见到顾幽之时，她就永远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她是在黑暗之中滋长出的邪魔，就算装的再像，她也永远不可能成为顾幽所期望着的模样。

许稚精心喂养着她在路上捡到的那只蝴蝶，晶蓝色的翅膀，看着那蝴蝶，她就想起了顾幽幼时，那样可爱，现在更让她喜欢。

她想将顾幽制作成她手中的人偶，人会生老病死，而变成人偶后，那份美丽就会始终保存下去，无论多久，都不会改变。

这所有的想法在顾幽刺向她以后尽数改变，这样鲜活的生命，以及那眼中对她的种种感情，让她想要带她离开这里。

只要顾幽能彻底地堕落到她的身边，她就能带走顾幽，若是没有，那就继续做她手中的一个人偶，她给了她不同的选择。

若是顾幽能亲手杀了她，那实在是顾幽给她的一份最好的礼物，她期待着那一日，并不惧怕死亡，她很期待看到顾幽这些年来的变化。

她在那剑身上看着自己的容颜，始终不曾改变，为了找到顾幽，她花了很久的时间，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找到了一丝与从前不同的可能。

只要按着这样的轨迹继续下去，她所求之物就会彻底掌控在她的手中，只需稍作等待。

又让她看见自己如此丑陋的样子，装了这么些年，她也觉得有些累了，顾幽和她所想的一样，再一次成为了一个十分正直的人。

这份正直，正是她最为欣赏的东西，但她现在要重新打磨顾幽，让顾幽逐渐恢复到她所熟悉的样子，只需要一点改变就好。

那双眼中不应该存着那份冷漠，应该是更加平和的目光，那语调里也不应带着几分讥讽，好多地方，都不是很让她满意。

“难道你忘了师傅的话？”，许稚在那寂静的空间内说着这句话，她手中拿着的正是先前顾幽刺向她的那把剑。

她将那把剑修好，终日带在身边，仅是如此，她就能回想起那份疼痛，这是独属于她一人的，她要细细品味。

比起终日维持着师徒情深的戏码，这样的生活不是很有趣，她觉得这一切都很好。

她甘愿在一切都那般美好的状态下亲手将一切撕裂，只为不那么无趣，即使被捅了一剑也觉得快意。

她留在这里，绝不是为了和顾幽永久的维持这份师徒情深，好戏开场，她会静静欣赏，在尘埃落定之前，她期待着来自于顾幽的那场追逐。

鲤沫对这两个人之间的纠葛有些了解，她们二人最后只能留下一个，必定你死我活，已成定局。

顾幽最为厌憎许稚那轻视他人生命的行为，只因为满足许稚的所想，许稚能将那些无辜之人尽数折磨致死。

许稚从那幽禁她的地方逃离，顾幽身上的生机在迅速散去，仅仅半日，她的心跳就已十分微弱，这是许稚留在她身上的咒术。

不断汲取顾幽的生机，最终将顾幽打造成一个合适的容器，许稚从一开始就在筹划着这一切。

她喜爱这听话的徒弟，也因此留了她这么久，但总伪装自己也是会腻的，在她再见顾幽之时，本只是想将顾幽顺手杀掉。

在看到顾幽之时，她的一只手背到身后，不过一个人族的孩子，她不用费力就能将她撕成两半。

顾幽向她走来，她循着记忆之中那名为许稚之人应该有的举动表现，这次的身份看起来足够消遣时光。

十年，百年，她已数不清经历了多少个世界，最后总是能在那人的脸上看到满满的厌恶，没有一次，她最后选择陪在她的身边。

就如同她与她初见之时，她看到那如同凛冽寒风般的一眼，只是一瞬，那身影就已经深深植入她的脑海。

她想要将她制作成一个人偶，只需永远将目光停在她身上就好，在她众多的收藏品之中，没有一个能有顾幽那么难以捕捉。

所以才让她念着，念了那么久，无论如何都想要将顾幽捕获，她具有收藏的价值，不过就算如此还需磨练。

那是一次失败的尝试，顾幽将她重创，或许是肋骨断了几根，她擦着嘴角的鲜血，可只觉得兴奋，她比她想象的还要强。

这证明她的眼光极高，若是能得到顾幽，她的那场测验一定能博得头筹，妖魔之间也是有着比试的，谁能得到更珍贵的猎物，谁就是更强的。

她不过一个初生的妖魔，正需要一个强大的猎物证明她的本事，为此，她只想将顾幽的一切尽数掌握在手中。

“你从前遇到过这样的家伙？”，木染站在顾幽身旁，“瞧她的眼神，你似乎被她盯上了。”，木染用鞋尖抬起她的下颌，而后摇了摇头“才出生不久，看着就很弱。”

“你想要就送你了。”，顾幽并未停留，向着另一个方向行走，她们并未将她放在眼中，正如她们所言，她十分弱小，能力尚未掌握熟练，刚刚还差点被自己的同伴吞噬。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她已经找到了她的猎物，这是她此行最大的收获，她将为此付出全力。

所谓强者，若是轻视了自己的对手，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就不是她们能预料的，许稚跟着顾幽，她们穿行在各界之中，她则暗中提升着自己的实力。

在很久以前，有一个人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墨兰，而那个人的名字叫做许稚。

在众多的交易之中，总有甘愿付出肉身的家伙，她得到了许稚的身体，那个在贫病之下死去的姑娘，名叫许稚，最后的心愿就是想要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墨兰，你曾见过仙人吗？”，许稚坐在椅子上，看向她，许稚的眼中仍是满满的憧憬，只是很快那目光又黯淡下去，“我如今的样子一定很丑，你说是不是？”

“没有，你很美。”，那灵魂散发出甜美的味道，若是能深陷绝望之中，大约会更加可口，墨兰如此想着，“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

“你又在骗我。”，许稚笑了，她眼中偶尔会流露出那种看透一切的目光，不过不会很久，只有一瞬，墨兰弄不清她究竟是否清醒，但对于食物，也无须上心，只需关注着她的味道。

“你想反悔吗？”，墨兰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到最后关头之时，有的人会选择反悔，对于违背契约的家伙，她可以任意处置她们，且不被反噬。

“不必了，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很是急迫。”，她的手触摸到墨兰已经化作利爪的手指，“我就在这，哪里都不会去。”

她没有吃掉许稚的灵魂，但从那以后，总是会回想起那天的景象，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总会想起许稚。

许稚的身体归她所有，她改变了自己的名字，不是墨兰，她从那时起就是许稚，拥有了人类的身躯后，她尝试作为一个人生存。

从那以后又过了很多年，她感到了契约的力量，在看到一个女孩时，她想起了被她遗忘的事。

许稚刻苦修行，在那门中有了一席之地，为的就是彻底向顾幽贯彻属于她的理念，同类才会聚集在一处。

纯粹的恶并没有什么，她要顾幽在善与恶的交界之中挣扎，看着她一步步地抛弃那些先前坚守的原则。

本是如此谋划着的，却没有想到顾幽会是那么果断，那贯彻心口的一剑实在是她给她最好的礼物。

被那些无聊的坚持所影响并没有什么好处，许稚在一片黑暗之中张开了她的怀抱，只等着顾幽入局。

只要能让她们之间的距离近一些，她就能让她向这黑暗更进一步，这是她对她最后的教导，师徒一场，总想给弟子留下最好的礼物。

就算这礼物没有让顾幽满意，她还准备了许多其他的东西，不论多久都不会厌倦。

许稚看着手中的那把剑，她又将那把剑修复成原本的样子，本就是她的武器，就算洞穿她的心脏也不会有什么损害。

她期待看到自己所打磨的璞玉焕发光彩，只为了她一人，那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连一分一毫都不会让给别人。

她任自己腕上的鲜血流出，饲养着那只蝴蝶，她从许多蝴蝶之中挑选出的最为顺眼的一个，若是用来寄存着顾幽的意识一定也不错。

她不在意顾幽如今的身份，如今的样貌，只要顾幽始终未曾离开，她就有着无数的机会，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她期待着顾幽的脸上染满绝望之色，那般强烈的感情，她还想再度体会一番，许稚的容颜逐渐变换，此刻显露出的才是她真正的样貌。

她在赌，想知道这次顾幽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若是不能杀了她，她就失去了最后的价值。

她讨厌优柔寡断之人，这世上之人不过是她的食粮，她来此只为了一个人，若是她不能让她满意，那就再杀她一次就好。

无论处于何种境地，她总是不曾放弃那份坚持，她的身边总能有许多和她相似的家伙，一同汇集在一起，那般温暖。

那温暖太过刺眼，她只是从那里走过都觉得自己几乎要被那里的温暖灼伤。

还是他人的悲鸣更能让她快乐，在与顾幽相处的数年里，她总是想着，若是有一日这人族的孩子死了，大概她就没有什么留下的理由。

只不过一个和顾幽相似的人，真正的顾幽已被她彻底摧毁，可她还是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见着顾幽成为她记忆之中的模样。

顾幽证实了她先前留下的话，她不论到了哪里都不会和她沦为一谈，如今她再度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不觉得气愤，只是觉得有几分伤感，隐藏在那伤感之下的是那愈加疯狂的念头。

只要再稍加修正，顾幽就能彻底与她站在一处，她与她共同相处的十年之中，顾幽将她看作是可亲的长辈。

她扮演着一个和善的长辈，教导着顾幽，在她的观念未曾长成之际，模糊着她心中关于善恶的念头。

但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旁人永远也无法更改，无论许稚如何诱导，顾幽始终未曾陷落到她所设的陷阱之中。

她是那般纯粹，却又染不上一点其他的颜色，只是奉行着自己心中坚守的信念，那般让她移不开眼。

她会是她手中最好的人偶，许稚相信着自己的眼光，还差一点，她就能永远留在她身边，她坚信，顾幽会是她最好的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许稚：把顾幽做成人偶一定会很好看，第一步，先放光全身的血液，接下来……

顾幽：既然如此，你先给我打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