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中也相遇的那一年，我一米五，他一米二；

中也向我求婚的那一年，我一米七，他一米六。

“就身高差而言，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了！”我认真地对中也说。

中也似乎是没有听到的样子，毅然地一口干掉了整杯牛奶。

哎呀，果然，我家中也今天也超级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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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上旬的一个清晨。

从天光破晓时就开张了的早市热热闹闹，烟火气弥散着延展开。

小小的门面里，店主和家人一起忙碌，不管是蔬菜还是海鲜，煮物还是果子，在一声声呼唤中被妥帖地送到顾客手里。

沿着鹤见川一路向前，逐渐来到繁华的地带。拥有着明亮玻璃窗的店铺安静地等待着并不多的客人，门被推开时，店铺门口的风铃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披散着黑发的女孩趴到柜台上，认真地看着里面的种种甜食；橘红色搭肩发的男孩双手插兜，熟稔地向店主打招呼：“老爷子，现在订蛋糕的话，晚上能做好吗？”

戴着老花镜的店主爷爷从柜台里拿出饼干，递给眼里写满了期盼的女孩，又揉了揉男孩温暖的橘发，把装酷的小男子汉又变成了软乎乎的小孙儿。然后，才拿出样式图，给两个孩子看：“是想要什么样的蛋糕呢？如果是每年做的生日蛋糕的尺寸的话，今天中午就可以做好呢。”

“比那个要大一圈。”男孩用手比划着，“上面放黑巧克力和水果，还要写着祝福语的卡片。”

女孩咔嚓咔嚓地咬着饼干，此时也举手回答：“巧克力要画成小山羊的图案！”

店主爷爷惊讶地问：“中也和有栖是遇到了什么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吗？”

孩子们眨了眨眼睛。

“确实遇到了很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名为“佐藤有栖”的黑发女孩故作认真地点头。她吃掉最后一块小饼干，然后双手一挥，用迎接大人物那样郑重的姿势指向身边的橘发男孩，”铛铛铛——隆重介绍一下！这可是新鲜出炉的东京大学文学部学生哦，计划是三年拿下读卖文学赏，五年成为国民级大作家，毕业后空降读卖新闻首都组……”

中原中也憋红了脸，踮脚捂住佐藤有栖喇叭一样不停宣传的嘴：“并没有后续的那些计划！不要凭空给我捏造人生简历啊，你这家伙！”

“而且为什么只说我的事情啊，”中原中也没好气地抱怨，“考上庆应明明也是我们买蛋糕的原因之一嘛。”

佐藤有栖摇头晃脑，笑得贼兮兮。

店主爷爷听懂了两个孩子打闹中表达出来的意思。

“所以说，中也考上了东京大学，有栖考上了庆应大学？”店主爷爷手上的动作一顿，凝神注视着面前的两个孩子，满心感慨，“真是不容易呀。”

中原中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佐藤有栖颇为赞同地跟着店主爷爷一起点头：“可不是嘛，熬夜写小论文的日子里，感觉头发都要掉光了，受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刻，激动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那么，为了庆祝大家崭新的未来，这一次的蛋糕就由老爷子我来请吧。”店主爷爷乐呵呵地说，“是送给未来文豪的礼物，也是给小有栖逝去的头发的安慰呢。”

佐藤有栖失去笑容：“诶——？！虽然我的头发它在冥界也会感动，但是作为主人，并不想要这种名义的蛋糕啊！”

*

订好蛋糕以后，是步行回家。

位于黄金町的住所，虽然狭小，但足够两个未成年人居住。

因为混乱贫困的社区条件，这里的房子租价超级便宜，非常适合并不害怕横滨黑暗面的人们。

对于最底层的大家来说，几乎有某种默认的“升级通道”——从镭体街那种下水道里的老鼠般卑微的存在，慢慢地挣扎，努力地来到黄金町，拥有安稳许多的住所，接下来，再想方设法地寻求合法的身份，最后的梦想是成为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的人。

“现在还是很想哭泣。”佐藤有栖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碎碎地念叨着，“看到录取通知书就忍不住地会鼻头发酸，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因为一直以来悬挂在面前的目标实现了吗？”中原中也在打扫房间，正拿着抹布清理桌面，同时也回答着她的话，“话说啊，一直说着我以后的职业，你有想过自己要做什么吗？”

“没有想过。”佐藤有栖坦然地回答，“估计会就这样平平淡淡地随波逐流下去吧，也可能会在庆应认识什么合适的男生，然后毕业就出嫁。”

“是在说什么啊。”中原中也无语，“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嫁给那些恶劣的贵公子当全职保姆吗？”

“没有想要嫁给贵公子，普普通通又干干净净的男生就可以了，”佐藤有栖捧着脸幻想未来，“有一间每天都打扫得闪闪发亮的小房子，做完家务以后，拿起早报读一读——然后在主编名录上看见中也的名字，平时也可以和其他主妇炫耀，‘看咯，我的弟弟是超厉害的文人哪’……”

中原中也郁闷地出声打断她的幻想：“我说，我们俩的年龄根本没有定论吧？为什么就那么执着地把我当成弟弟看待？”

佐藤有栖理直气壮：“可是当初捡到中也的时候，就是一只小小的、软乎乎的橘色羊宝宝啊，羊宝宝怎么可能会是哥哥。”

眼看着话题又要冲向重复了无数遍的方向，两人默契地选择了及时刹车。

在塞好一个塑料包后，佐藤有栖停下手里的动作，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有无遗漏。

“中也——”她拖长尾音，发动大召唤术，“把房梁上的硬币拿下来吧。”

中原中也头都没抬，依旧忙着清理工作，只是潇洒地一挥手，黑红色的能量便凝聚成实体，从房梁上取下了那一袋用红纸包裹好的硬币。

佐藤有栖接过硬币，啪啪鼓掌：“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中也帅呆了！就像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一样。”

无论被夸过多少次也还是会高兴，中原中也扬起眉梢，笑容满面地接受了来自有栖的夸奖。

*

晚餐时，他们从店铺里拿回了蛋糕。

店主爷爷做得非常用心。顺滑雪白的奶油，醇香的黑巧克力，蛋糕里面还有果酱夹心，吃起来就让人觉得万分幸福。

他们分享着这一口珍贵的蛋糕。

房间的隔音并不很好，到了晚上，黄金町里的□□声音接连不断，混乱嘈杂。

在这一片混乱里，两只小孩分床各自睡着。

“明天就要去东京了啊。”佐藤有栖喃喃自语，“好紧张。”

“有我呢。”像从小到大的无数次那样，中原中也向她承诺。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