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年宴上皇贵妃多喝了两杯酒，这会儿酒意上头，正晕着，她椅坐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禅音将解酒茶放在皇贵妃手边，语带不安的问道，“娘娘，这样下明贵嫔的脸面，会不会引起反噬。”

年宴上明贵嫔听到皇贵妃的旨意后那震惊难堪又瞬间恢复平静的脸色让她有些在意。

皇贵妃轻捻佛珠默不作声，好一会端起茶轻轻的吹着，却陡然一笑，慢悠悠地说道，“本宫给她的脸面才是脸面，何妙芙这种人虽不聪明，却会审时度势，只要她还想依靠本宫，就必须咽下这口气去。”

皇贵妃语气中带着对何妙芙的不屑轻视，“放心吧，她知道该怎么做的。”她眼神幽深，禅音一时间猜不透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其实皇贵妃看不惯何妙芙久已，自打从行宫回来以后，何妙芙接着职务的便利小动作频频，起初她并不在意，毕竟这人的身家性命都攥在自己手里，一些小打小闹确实无伤大雅。

但文嫔流产的事打乱了皇贵妃的计划，让她颇为恼怒。

诚然这事不是何妙芙做的，但到底跟她有些关系，是以皇贵妃借盈香楼的事给了她一个教训，好叫她知道些分寸，做事也收敛些。

禅音跟随皇贵妃久矣，想了一会便猜到她话中的意思，虽然还是不放心，却相信自家主子，将那股不安强压进心底。

事实也正如皇贵妃所说的那样，失态只是短暂的事，何妙芙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她一边收拾好心情，一边给身边人下令，让她们最近都安分些，不要再被人抓了把柄。

然后在众人以为她要与庄皇贵妃离心的时候，她却一如往常天天往昭阳宫跑的勤快。

开始时就连如兰如云都不理解她们家娘娘为何这样委屈自己，愈发心疼她。

初听到这样的猜测时何妙芙怔愣片刻，随后笑笑否认了这个猜想。

如兰如云两人面面相觑，“娘娘....”

何妙芙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湿意，解释道，“被皇贵妃坑了这一次，本宫固然生气，但这点点小事还不值得本宫与她离心。”

何妙芙说的是真心话，别看她表面上有宠又有权，实则势单力薄，在这后宫里还真的只能暂时依靠皇贵妃讨生活，纵使有再多不满意也只能憋在心里。

况且，“这恐怕也是那幕后之人的目的。”她唇角扬起一抹嘲讽，意味深长的说，“让本宫失了依仗，再伺机对付本宫，呵，我还没那么蠢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去得罪自己的靠山。”

而且只要定王一日不除，皇上和皇贵妃就还需要她帮忙做事，那失去的这点东西迟早要回到她手里。

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日日去昭阳宫，皇上和皇贵妃那些赏赐如流水一般都进了她宫里，何妙芙把玩着一柄玉如意，她在乎的可不是那点东西，而是皇贵妃的态度，若她低头表示驯服以后那边还没动作，那何妙芙才要准备另觅新主。

至于被叶嘉璇抢走的盈香楼她现在也不放在眼中，毕竟她就要搬去的玉芙宫在规制上可是妃位才可居住的地方。

即便她现在只能住在偏殿，但进了她手里的东西就别想再让她交出去，至于皇贵妃说的等渺云阁修葺好了再搬回来的话，何妙芙并没有放在心里。

反正要把那里修葺好怎么说也要小半年了，到那时谁知道宫里是什么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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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却又因为皇上的一道圣旨在前朝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

前朝那些大臣为了让皇上收回旨意几乎要死谏，后宫也被连累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何妙芙一边吃着点心掐着手指算日子，她这几日忙着规整新住处，无暇他顾，很是不确定的问道，“文嫔出月子了是吗？”

如兰想了一下，撇撇嘴点头，“对，前两日就出月子了。”

因为是小产，为了让她养好身子，皇贵妃特意下令让文嫔坐双月子。

这在后宫里可是头一遭，要说她们这些妃嫔流过产的可有好几位，远的不说，就清修仪当时流产时皇贵妃可什么都没表示呢。

所以她这样特殊对待文嫔确实引起了很多人不满。

何妙芙却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叶嘉璇现在的情况。

“那她岂不是已经可以侍寝了？如兰你去司寝局查查，这几日皇上有没有召幸她。”末了她又加了一句，“之前那么久都没见皇上，文嫔心里一定不好受....吩咐王亨那个药不要停继续给她吃。”

原本这话何妙芙是说不得的，因为现在是孝期，禁止饮酒作乐。

按规矩皇上要为太后守孝一年，期间不仅要食素，还不得亲近妃嫔。

但年宴之前太后党的一番行为惹怒了皇上，因此他不仅下旨不让太后与先帝合葬，连原本一年的孝期都被改为49日，民间则需为太后守孝半年即可。

这样前所未有的事发生在以孝治天下的大启可谓是捅破了天，不仅定国公齐国公一派不同意，几乎所有朝臣都在反对皇上的决定，纷纷上书指责皇帝昏庸。

对此向来重视名声的皇上却一反常态不予理会，依旧我行我素，旨意颁下去，连民间对此亦是反对多过支持。

何妙芙虽然身在宫中，但民间的那些事情她也能知道一些，以她的眼光想不到太深远的东西，但也能从中察觉到些许不对。

皇上那么爱惜羽毛的人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样足够遗臭万年的事。

加之请安的时候看皇贵妃对叶嘉璇那依旧温和的态度，不得不让她心生警惕。

她连忙让人打听了一下叶家人的动向，得知他们是支持皇上的为数不多的朝臣之一，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连忙让人给瞿家两位舅舅传话，让他们谨言慎行，万事跟着皇上走，莫要随大流去斥责皇上，以防中了别人的陷阱做出违背皇上意愿的事情。

事实也如她怀疑的那般，动荡的朝堂随着叶文哲与几位宗室王爷联名上表的一封折子，风向开始变了。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先帝还活着的时候的一道废掉的圣旨，上面先帝亲手所书待龙驭宾天后要与贵妃刘氏合葬，两位先后亦陪葬在侧，不仅没提周太后的去处，还在末尾说周太后无贤无德，让后人无需为她的后事大肆铺张。

这样明显的偏宠的确惹人诟病，却也让人感叹先皇是一个难得的专情之人。

既然是先帝的旨意，那皇上作为儿子就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愿，皇上他们正是以此为据，不仅减少了守孝的日子，还宣布要重新为周太后修建太后陵。

然后朝臣就顺势开始讨论太后陵寝的选址，鲜少有人再盯着皇上缩短孝期的事情。

这时皇上才开始展露他的意图，前段时间闹得最厉害的朝臣一一被清理，一些从来不被人重视的大臣被安排在各个重要位置上，一下子朝中大半实权都落在皇上手里。

这时人们才察觉到这次的事情是皇上一早就布好的局，为的就是趁机处理掉一些棘手的大臣，将被太后把持的权力收回。

当然他还论功行赏了，最惹人瞩目的就属叶家。

毕竟在这一计划中，叶文哲出力最大，也是他偶然间发现先皇有这么一道废旨，又帮着皇上制定下这样一个计谋。

其余的就是一些宗室，皆论功行赏。

而瞿家人不显山不漏水的竟然也得了一些好处，原来自从何妙芙给他们传信以后，瞿清文便向皇上递了折子，表明瞿家人一直站在皇上这边。

前朝的动荡也影响到后宫，一些宫妃受到牵连，或被禁足或被罚了月俸。

收到瞿家人回信的何妙芙总算松了口气，幸好她提前察觉到皇贵妃的异常才阻止了一场灾祸。

“娘娘您就放心吧，老爷子不会做傻事的。”

何妙芙点点头，“是啊，外祖父总是那么聪明，能猜到皇上的意思。”说到这她又幸灾乐祸的想，何辉这次可失算了，在朝中动荡时站在皇上的对立面，现在不仅没表了忠心反而被从大理寺卿被降职到少卿。

别看只是降了一个品阶，却给人一个信号，这个简在帝心的天子心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受皇上宠信了。

一连得了两个好消息，何妙芙心情越来越好，她开始盘算着别的事。

叶文哲在前朝立功，叶嘉璇跟着受益，她在皇贵妃心中的地位越发稳固。

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何妙芙眼红叶嘉璇的好运气，一个强大的出身对后妃来说是最好的助力，可惜她没有。

如今已是太后的六七，马上众妃就可以侍寝，届时谁先侍寝则表示那人在皇上心里地位不同，而她们要争得就是一个先后。

何妙芙本不在意这个，谁先谁后有什么区别，人心易变，现在皇上看重她们，谁知道以后会是何等场景呢。

但以皇贵妃最近种种举动来看，很有可能会率先抬举叶嘉璇，毕竟叶家刚立了大功，给她些好处是应该的。

何妙芙深知这一点，所以并不期待自己能出头，在她看来，与其跟别人争得头破血流，还不如把握机会多多争取些权力。

如今皇后尚在位，皇上就封了皇贵妃，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皇后沦落到现今的地步，她还有三皇子，还是有一些人或势力效忠于她，这从皇贵妃摄六宫权一年多，仍有一些地方她插不进手就能看的出不来。

因此才有了嘉妃和魏妃协理六宫，她们的母家一个掌管礼部，一个在户部任职，其家人在宫中各司颇有影响力，于皇贵妃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这正是何妙芙的短处所在，瞿家根基浅薄，外祖父瞿清文已致仕，她的两个舅舅一个在兵部一个在刑部，实在难以插手后宫的事务。

为了弥补这个缺点，从她帮着皇贵妃办事以来，便暗中一直以各种方式收拢人心，到现在已颇有成效。

现在她想要更多的权力，单单用银子收买就不太够了，所以她盯上了皇后手里的那点东西，这些也是皇贵妃想要的，若是她能得手，说不得以后就可以助她脱离皇贵妃的掌控。

正想着事情的时候如云带来一个不大好的消息，“娘娘，有人见到文嫔的仪仗往昭阳宫去了。”

叶嘉璇现在跟皇贵妃走的很近，如云担心自家主子再次吃亏，又对自家娘娘一直将文嫔推给皇上不理解，“娘娘，皇上重临后宫，意义深重，您何不....”

何妙芙没她那么乐观，闻言笑着摆摆手，“本宫？人家可看不上呢。”

并不是她妄自菲薄，皇贵妃为什么这么看重叶嘉璇，还不是想要一个干净有背景又安全的皇子么。

如今几个皇子里，三皇子虽是嫡子，可因为皇后的缘故，大位无缘，皇上就不能让他登上皇位。

大皇子唯唯诺诺，没点担当，二皇子中毒，成了个病秧子，也是废了。

四皇子虽然不甚康健，有淑妃和宁府在，的确离皇位最近的那个，可这样的家世背景既是支持，亦是拖累，只要皇上不想以后出现外戚篡权的场面，就不会考虑四皇子。

那文臣清流出身的叶嘉璇，优势就很明显，有道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比起手握兵权的武将，还是文臣更能让人放心。

就是看透了这一点，何妙芙才吩咐人继续给叶嘉璇吃那个药，既然皇贵妃想要她的孩子，那就让叶嘉璇生就好了，只是最后生出个什么东西可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毕竟吃了那药的人生出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健全的，何府新添的几个少爷就是最好的例子。

即便如此，只要叶家还在或者叶嘉璇的身世没被暴露出来，她就还有起来的可能。

蛇打七寸，她打算下一个就从叶嘉璇最大的倚仗叶家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