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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二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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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何宽透露木诚保安公司是个雇佣杀人团伙时,指挥室里的焉然就已然命人去紧急通知联络科了——此事不在部门的业务范围内,故而部门不会插手。然而距离何氏两兄弟被捕到公安局行动之间存在着一段无法弥补的时间差,保安公司望风而逃,没几个人剩下来。尽管后续抓到了一些“逃兵”,但木诚老板下落不明,公司基地也在一场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根据火灾现场遗留下的线索以及被捕人员吐露的情报,接下去的几天,相关人员被逐一“请”到市局问话,包括史氏集团在内、已知的所有与木诚保安有业务往来的公司的管理层。一般的□□,教唆者尚不敢明目张胆地与行凶者联系,而这些企业却明目张胆地豢养杀人工具,一点不怕祸起萧墙,真是有恃无恐!市局一边得设法令这些自带官威气场的商界大佬开口,一边得与七嘴八舌的律师们周旋,一边还得应付争先恐后挖第一手新闻的媒体,各个都一副心力交瘁、生无可恋的模样,回家过年的期望全成了梦中泡影。

合美工会的几个会员在他们烧钱取暖时拍了用以事后纪念的视频,为证明工会清白提供了证据。另外,林戈还很机智地上交了跟陈芳“洽谈合作事务”时的录音——这是那侦探教他的,凡事留一手,总归有备无患。经由这条线索,警方找来陈芳,得知了她就是那个爆料出合美剽窃了春泰新型染色剂配方的爆料人。据她所说,是史思渊让她唆使工会会员罢工示威,又让木诚保安引发暴力事件的。理由与甯安推测的一样,一方面通过激化合美工会与金霖间的矛盾,凭和事佬身份坐收一波渔翁之利,重树自己在公司里的威望,另一方面则利用舆论压力迫使金霖将注意力集中在此事上,趁机搜罗足以把他拉下马的把柄。

原来,金霖之所以能坐上合美第一把交椅的位置,全靠当初从春泰剽窃来的新型染色剂的配方。经过对其部下一番收买后,史思渊知晓了春泰公司的事,又为了搜集所谓的“罪证”,不惜往自家身上泼脏水、把“家丑”当成光辉事迹似的到处宣扬。可笑的是,虽然他的确收集到了一些证据,但还没来得及拍金霖脸上,就全被警方打包收走了——舒伦一家终于沉冤得雪。

除此之外,金霖还老实交代了他命人栽赃马彦的犯罪事实。听闻工会把矛头指向新型染色剂时,他就意识到身边出了叛徒,因为当初和春泰的商谈是私下里进行的,只有他的几个亲信知道。他立刻叫人把与春泰相关的资料都毁了(其实叛徒有两人,他只揪成出了一个)、偷偷往马彦家里放一个装有三十八万现金的旅行包,再让热点网的熟人写了篇“工会受贿”的报道发到网上,希望能在舆论上扳回一局。只可惜这一金一史斗来斗去,高低胜负没分出,却先双双在监狱预定好了“五星级套房”——合美的大部分盈利都被他俩中饱私囊了。

在接受调查时,史氏集团的账务造假问题也暴露无遗,伴随着多米诺骨牌效应,“□□”这四个字还没在史氏大厦上烙印牢固,一大批高管又相继因贪污落马,往日的“史氏帝国”于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土崩瓦解,史氏祖先几代人呕心沥血的成果,就这样被不成器的后代给糟蹋了。

木诚保安替史氏做的亏心事,不仅限于苍景和苍灏。史俊忠接手史氏前,内部腐败就已经初露端倪了;他死后,他的伯叔兄弟更是肆无忌惮地利用公款谋取私利,同时为了维持公司运营,疯狂对外融资、兜售股权。有些企业知道史氏已大不如从前,遂拒绝了合作邀请。然而史氏有木诚保安这个法宝在手,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只要稍微下一个命令,对方就会主动滚回来哭着喊着求合作。

但不管怎么说,史氏即便再黑再臭,烂的也仅是领导层,而不是这个集团本身,更不是集团里的那些员工,他们不该跟着领导人的下台而受罪。于是,欧阳集团出面收购了史氏,同时总裁欧阳凯表示,他不仅要彻底清除存在于史氏内部的不良风气,还会给合美工会的会员们留以适合的职位,和他们的家人们一起等待他们回家。至此,轰动了半月之久的合美事件,终于落下了一个比较完美的落幕。

作为史氏家族中的过去一员,史佩均并没有对合美事件表现出多大兴趣。不,对于他来说,史氏大厦就算被人炸了、史家就是集体被外星人绑架走了,也和他毫无瓜葛,所以他仅粗略扫过了“史氏被欧阳集团收购”的新闻标题,内心毫无波动。他放下手机,转头看向正在往地上放盛着白菜叶的盘子的和玉笙。

“橄榄球”已经死了,即使准备了白菜,也不会有一个圆溜溜的肉球跳过来狼吞虎咽。和玉笙固然明白这一点,却仍无法戒掉这个习惯。他一面看着盘里的白菜,一面想象着“橄榄球”大口咀嚼时的样子,正想伸出手去摸那道模糊的幻影,却听走出卧室的史佩均道:“玉笙,我……”

就在昨天,和玉笙正式辞掉了杭城七中的教师工作。原因是全校教职工都收到了一份神秘来件,里面是一叠不雅照片。至于照片出处,自然无需多言。

其实校长邹长青早想辞退他了,只因为是期末,没有老师来代替他的职位,就让他留到了学期结束。学生们似乎都听闻到了些许风声,上课时无一不格外认真,这次的期末考,一班和四班的语文单科平均分分别位于段里第一和第二。

最后一天,和玉笙先在四班发表了他这学期的任教感受。大家都安静地听着,唯有秦莘野愤愤不平、张牙舞爪,若不是被沈连寂压制着,她就要冲去邹老贼的办公室,把他大卸八块了。接着,他回到一班,开了教师生涯中的最后一次班会。以前开班会,他总能准时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从不耽误学生们放学,但这次,他一不小心拖了半小时,想说的却远远没讲完。个别男生擦了擦鼻子,表情上没有太大的波澜;好些女生哭了,有个居然脱口而出“同性恋有什么错”,甚至还喊破了音。和玉笙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微笑着说:“这不是同性恋有错没错的问题,而是我违背了教师应有的形象,给学校全体教职工、给你们造成了困扰。因此这结果,是理所应当。”

“可是……”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谢谢大家这么理解我。”和玉笙哽了一下,“但我不希望此事对你们将来的学业产生任何影响。回家后都好好过个年,把这件事忘了,寒假回来后,一定要像以前一样认真听讲、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若有不适应新老师教法的,班长,就麻烦你多多和老师沟通了。”

班长忍着眼泪,笃定道:“是!”

和玉笙看了眼板报上的时钟,说:“抱歉,居然拖了那么长的时间。好了,这节班会就开到这里吧。”

班长:“起立!”

全体学生肃然起立。

和玉笙弯腰欠身:“你们是我带过的所有学生中,最好的一届。再见了。”

全体学生鞠躬敬礼:“老师再见!”

班会结束后,学生们大多不愿意回家,把和玉笙团团包围起来,送他离别礼物,关心他今后的生活,方才公然喊“同性恋有什么错”的女生竟张嘴就来了一句“老师,你男友知道你辞职了吗”,当即把周遭同学吓成了木头人。

男生暂且不论。这个年纪的女生正处于青春期,看过的同人志不在少数,对相关话题也很关注。不少女生早就想刺探有关那个背对镜头之人的“军情”了,只碍于沉重的气氛,迟迟不敢开口。不过和玉笙似乎也不怎么介意,答:“嗯,他知道。”

“你为了他辞职,那他会负起责任来养你吗?”

和玉笙想了想,道:“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三言两语也很难和你们讲清楚。更何况,我是不会让人养我的。”

“我仅担心老师你遇到了渣男,”那女生说,“毕竟老师你长着一张‘快来欺负我’的脸,我怕你不值得。”

“是啊是啊,”另一个女孩趁热打铁道,“老师,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啊?他对你好吗?”

和玉笙笑了一下,“你们放心好了,他,非常非常好。虽然童年的伤痛让他一度走了弯路,但我相信,他值得一个幸福的未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和玉笙站起来转过身,看着彻夜未眠、面容憔悴的史佩均,慢慢走过去道,“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的错?”史佩均咬了咬唇,紧紧握住的双拳止不住地颤抖,“如果我那个时候稍微忍耐一下,你也不会丢掉教师的工作……”

“你已经足够忍耐了。”和玉笙张开双手,将他拥入了怀中,“我知道,你为了我,克制住了对井然的杀意。谢谢你,佩均。”

史佩均使劲地摇了摇头。

“教师并不仅有在杭城七中才能当,你不必介怀。”和玉笙将对方散落于额前的碎发往后捋了捋,“这次,就算正常放寒假好了,好吗?对了,把眼睛闭上。”

史佩均乖乖照做,而当他睁开眼后,脖子上多了一枚晶莹剔透的圆形玉佩。

“这是我祖母留下来的遗物,起先被井然偷拿走了。”和玉笙注视着刻于玉佩之上的花与蝶的图纹,撩动的眼波带着几丝悲伤与坚定的色彩,“它是我这一生中最珍视的东西,你则是我这一生中最珍视的人。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就成了我这一生中最珍贵,且永远永远无法取代的存在。我爱你,佩均。”

和玉笙告白时坦然自若,告白后虽然依旧落落大方、目不转睛,但脸颊却悄然染上了粉色的腮红,看上去楚楚动人、美丽无比。史佩均很想说些什么以回应他的心意,但身体却先一步擅自地动了起来,将对方推倒于沙发上,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捧住他的脸,大拇指划过他的嘴角,低下头,却在唇与唇若即若离之际停了下来。

自从那晚从裴井然家回来、老老实实地与和玉笙睡了一晚后,史佩均再没碰过后者。不仅未曾同床共眠,就连稍微亲密一点的互动也没有了。一来是他的身体几经折腾,损伤巨大,不能在保养期大肆挥霍、为所欲为;二来是他始终对裴井然的那番话耿耿于怀,尽管和玉笙已经明言表示不介意了。再加上最近的照片风波——同幢楼的住户们似乎全知道他俩间的“不正当关系”,偶尔在路上碰到,要么二话不说、纷纷退避三舍,要么以难以描摹的眼神打量指点他们。每当想与和玉笙肢体接触时,哪怕仅轻轻碰一下,史佩均都会有所顾忌地踟蹰半晌,然后默默将手收回来——好似回归了与和玉笙初识时的那个他。

在此期间,和玉笙不鼓励不撺掇,不着急不逼迫,更不冷言不冷语,只一如既往地与他交流往来,让一切顺其自然。他刚才的表白也非出自精心谋划、矫揉造作,而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地付诸于口。他伸出手,指尖沿着史佩均脸上的针脚轻柔地抚摸,于触及对方眼角时停下手,静静看着他。终于,弥漫于史佩均心间的那片雾霾消散了,他深深地吻住和玉笙,还没能品尝几口他已垂涎若渴许久的“香蜜”,却被蓦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搅了。

和玉笙连忙起身前去开门,然后惊讶道:“……怀老师?”

怀珺衡仍旧一副翩翩的贵妇体态,他瞄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史佩均,问:“打扰到你们了?”

和玉笙愣了一下,连忙请他进来:“没有,怎么会呢。”他对史佩均介绍道:“佩均,这位是怀珺衡怀幼师,是我通过王海波的案子认识的。怀老师,这位是我的爱人史佩均。”

尽管怀珺衡笑得过于不怀好意,但由于未从他身上感受到丝毫敌意,史佩均也就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怀老师,你先坐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有劳了。”

和玉笙一直与怀珺衡保持着联系,但聊天内容无非关于名著读后感、时政热点、育儿心得什么的,正经严肃得不得了。因此和玉笙也很是奇怪——他是如何知道自己住址的?

怀珺衡接过茶杯,优雅地抿了口后,取出一份文件袋递给史佩均。史佩均甚是不解,打开后大致浏览了一下其内文件——史氏集团的股权转让协议。

“这个为什么在你手里?”他沉声问道。

“苍灏寄给我的,也就是令尊秘书的儿子。”

“他为什么寄给你?”史佩均的语气更重了。

“他明白这份协议相当于他的死亡宣告书,所以寄给了我,希望我能帮他处理一下——我和他是大学同学,若他没有转专业,我们说不定能一起开一家律师事务所呢。”

史佩均抓紧协议,面色阴沉地说:“史氏不是要被欧阳集团收购了么?你给我这个干嘛?”

“欧阳集团收购史氏的具体细则还在商讨中,没那么快定下来。只要有了这份协议,先前为你伯伯叔叔、堂哥堂姐所瓜分的股权就能重新回到你的手上,到时候,史氏卖不卖,便由你说了算。”

史佩均沉默片刻,“换句话说,这几张纸能换成钱,对吧?”

“对,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可我毕竟是个杀人犯,拿着这转让协议出现,不会引发风波吗?”

怀珺衡面不改色:“八年前,你因未满十四周岁免负刑事责任,转而被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如今你已治愈出院,出现在世人面前,有何不妥?”

史佩均无声地端详了怀珺衡须臾,“你能替我和欧阳集团商谈吗?”

“当然可以。”怀珺衡看向疑惑的和玉笙,笑眯眯地说,“这件事完成后,就正式从律师一职上退下了。”

和玉笙:“……”

“我明白了。”史佩均搁下协议,一本正经地说,“那就拜托你了。”

和玉笙:“佩均……”

“我早已不是史家人,也不想要史氏的任何的东西,就算换成了钱,也不会拿来私用。我记得之前哪篇报道说,合美工会主席的妹妹好像有先天性心脏病,如果和欧阳凯谈成了,就把钱给她好了。”

“你还真是改变了许多呢。”

史佩均倏地抬起眼,警惕的目光径直落在了怀珺衡身上。怀珺衡泰然自若,笑意暧昧不明:“不愧是和老师,果真教导有方。”

和玉笙:“……”

“若欧阳集团来消息了,我会通知你们的。不用送,和老师请留步。”

看着怀珺衡离去的背影,和玉笙觉得除了“迷”,再没有别的词能形容这个人。他想了想,问:“佩均,你确定要拿回史氏的股权?万一你暴露在了公共视线下……”

“确实,万一教人们知道当初杀父弑母的恶魔回来了,你就得跟我一起受苦了。”史佩均挑过和玉笙下巴,要笑不笑地道,“放心好了,天下叫‘史佩均’的不止我一个。我如今这副样子,即使是史家人也认不出来,更不用说每天被各种热点塞得头昏脑胀的大众了。再说,”他的语气忽然认真起来,“史氏一家欠的账,必须有人来偿还。”

和玉笙安静地视着史佩均,只觉眼前青年的侧脸是那般的坚定与迷人,一边深情地看着他,一边点了点头:“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就好,无需顾忌我。”

史佩均笑着摩挲了下和玉笙的头发,“玉笙,方才进行到一半的事,是不是该继续了?”

“……一半的事?”

不等和玉笙反应过来,史佩均就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和玉笙活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被人公主抱,不由得叫了一声,同时僵硬地板着上身,两手紧紧环着史佩均的脖子,唯恐摔到地上。史佩均恶作剧似的故意松了一下手,之后又如获至宝般把他牢牢地捧在怀里,舔了舔他的耳垂:“今天是不会让你下床的,做好心理准备吧。”

和玉笙的耳朵、脸蛋和脖子“唰”的一下全红了:“但、但现在还是上午啊……”

“上午最好,时间充裕,能把之前缺失的份全部补齐。”

和玉笙抓着史佩均的衣服,低着头,不敢出声。

“玉笙,能再说一遍吗?”

“说什么?”

“‘我爱你’。”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史佩均一边与和玉笙吻着,一边走进卧室,稍稍一勾脚,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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