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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七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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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封闭于地下的生活,令秦源野感觉快要分不清昼夜了。最近,睡眠时间越来越长,身体也倦怠无比,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这天,她把紧紧闭合眼睑微微开启一条缝,见黄金娇正全神贯注地凝视自己,呓语般迷迷糊糊地问:“干嘛以这种眼神看我?怪恶心的。”

“因为,”黄金娇笑眯眯地答道,“鬼鬼你很可爱嘛。”

秦源野不以为意地扯了扯被子,只想让意识再度沉入深不可见的黑暗:“为什么你会睡在我床上?”

“是你自己吵着冷,非要我抱着你睡。”

“不记得了。”

“一觉醒来就不认人,真是个过分的女人啊。”黄金娇装作委屈地抱怨完,忽然沉声正色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嗯……刚把你捡来的那会儿,是和你一起睡过。”

黄金娇明白秦源野是故意说些暧昧不清的话语,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她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她一把掀开被子,迫使秦源野直视自己的双目:“这已经是你第十二次断片了,不要告诉我你毫无察觉!”

秦源野继续装傻:“我没喝酒。”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黄金娇极欲一巴掌打醒这名双眸如同熄灭的蜡烛的少女,可她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因为她知道她怕疼,更何况,她也已经够痛了,“每次断片的时候,你都像换了一个人格一样举止反常。有一次,‘她’甚至还光明正大地对我说,‘她’会把你挤下去,成为这副躯体的新主人!”

“那不挺好的嘛。”秦源野事不关己地评论道。

“你……你这个笨蛋!”黄金娇急得眼眶湿润,“失恋了就再去找一个呗,有必要把自己的未来搭进去吗?!”

“这不是我失恋的问题,”秦源野快要笑出来地、快要哭出来地说,“而是我欠他的。”

“我才不管那么多!”黄金娇不顾形象地大喊道,“约瑟夫·李!我现在就去宰了那死老头!”

然而她才一下床,背后就骤然传来一股灼热的刺痛感。秦源野俯视着倒在地上、腰部逐渐被鲜血染红的黄金娇,冷冷地说:“绝对,不会让你妨碍到我和连寂重逢的。”

“可恶,这是哪儿啊?怎么连个指路牌都没有?”

放出大话称自己能独立买到水的欧阳尧旭连超市的影子都没找着,就不幸地先迷了路——也对,一个从小娇生惯养、不管去哪儿都是豪车接送的大少爷能分得清东南西北才怪。他一边张望四周,一边绞尽脑汁回忆,却始终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鬼地方的。就在他感到筋疲力尽之际,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不由得仰天大笑。

“对啊!我可以用导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少爷真是个天才!”

然而他一点开地图导航,才发现自己压根儿不记得史佩均把车停在哪里了。他一阵暴怒,欲将手机砸到地上,但下一秒,他脑子里又是一道灵光闪现。

“对啊!监护器!我他妈怎么把这茬忘了!”

欧阳尧旭一激动,一不小心爆了粗口。他迫不及待地掏出监护器,对着路口左右摆动弄几下,大致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哟西!”他兴奋地握了一下拳,屁颠屁颠地朝显示屏上两个小圆点所在的方向奔去,然后借着电线杆的掩护,看见了自己期望已久的画面——

兽化成雪狼的钟轶和钟晴正在小巷尽头,轮番殴打史佩均。强大的力道化为震动通过地面传至脚底,令他明白她们一点都没有在敷衍了事。可纵然已经鼻青脸肿、鼻血挂得万丈长,史佩均也毫无反击的意思,他一次又一次挣扎着爬起来,宛若方便钟轶和钟晴下手一样,笑得像个十足的恶人。

欧阳尧旭沉下脸,默默咬牙握紧拳。接着,身体擅自行动起来,冲过去给了他一拳。

堪比骨裂的疼痛似火焰般灼烧着整只右手,使欧阳尧旭连稍稍动动手指都无法做到。他怒视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史佩均,咆哮着问:“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回她们一拳?果然你这种家伙,还是去死好了!”

史佩均“呵呵”笑了两声,气流搅动喉咙里的血沫,导致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咕噜咕噜的冒泡声:“你在说什么啊?不是你要她们揍我的吗?”

欧阳尧旭噎了一下,无言以对——说起来,这家伙从来就是这样,不管自己如何欺负他,他始终都逆来顺受,不曾反抗过一下。正也因此,他才更看他不爽,才变本加厉地联合班里同学霸凌他。然而终究,他那透露着冷淡与不屑的眼神,丝毫未变。

“够了吗?如果够了的话,我想找个地方洗把脸。如果还不够的话,那就再来吧。”

史佩均坦然地躺着,一副“任你鱼肉”的模样。欧阳尧旭愤恨地“啧”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为了方便监察员快速掌握部门内的全部情况,甯安和朱笠受命于焉然,协助他们与各科沟通。虽然未被知会监察员的履历,但甯安想,既是部长亲自出面,那么请来的一定是一支十分专业的精英团队,却不料从车上下来的,仅有两个人。

“哟,你俩就是万佳晟派来给我们当跑腿的家伙吗?唔,看起来也不是非常优秀嘛。”

一登场就展现出傲慢态度的,是一位身着白色西装、头发染成金色的男子。男子年龄不大,目测比甯安小两岁。像是担心自己会被二人的“不优秀”传染一般,他后退一步和他们隔开一段距离,高高在上地说:“虽然不优秀,但派都派过来了,不凑合着用就太不近人情了。行吧。我叫应月,这位是戚宿秀。是你们从即刻起的长官。对于我们的命令,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明白了吗?”

“……”

“怎么,不服气么?”应月插着兜前跨一步,与甯安鼻子贴鼻子,盛气凌人地威胁说,“不服气的话,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你判为塞勒涅的内奸?”

一直沉默不语地站在一旁的戚宿秀忽然开口道:“应月。”

戚宿秀身高接近一米九,体型中等,故而光是站在那儿,就显现出强烈的存在感。他穿着一丝不皱的浅色制服,头发也梳得一丝不翘,双眼深藏于漆黑的太阳镜后,尤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严肃感。

“啧!”被戚宿秀一提醒,应月不悦地一咂嘴,扭过头不再挑事了。朱笠面无表情地侧过身,说:“两位请跟我来吧。”

来到会议室后,甯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就部门各科情况向二人展开说明。戚宿秀即使到了室内,也毫无摘下太阳镜的意思,不过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大屏幕上,偶尔还会提几个问题。而应月却一副格外无聊的样子,不仅瞌睡连连,甚至还摸出手机玩起来。

“简单来说,你是从刘禅嗣复活这件事中察觉到了部门中有内鬼的可能,并且通过分析过往案件中的疑点,确信了这个想法?”

“是的。”甯安点了点头。

“怀疑对象呢?”

“科长级别及其以上的人。”

戚宿秀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应月突然一边打游戏,一边插嘴道:“万佳晟的嫌疑应该可以排除吧?毕竟有谁会专门找人来抓自己呢。啊,除非他脑子和他心脏一样不好使。”

甯安:“……”

“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戚宿秀站起来,将所有资料平整地收进文件夹,再放到自己的公文包里,“有需要的话,我会联系你们的。”

“啊~终于结束了!”应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活动了一下筋骨,仿佛干了整整一天的重活却未休息过片刻一样。他迈出会议室,见一个背影转过走廊拐角,当即双眼一亮,追上去挡住她的去路:“呀,美女。你好啊。”

晨星愣愣地看了看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应月,见其全身像喷了白色夜光漆一般亮丽,感觉他的品味和欧阳尧旭有得一拼:“你是谁?”

“我叫应月,是你组长的新长官,同样也是你的新长官。”

联想到今天有外部的监察员入驻,晨星猜测他应该是其中一员:“你好,我是策处科三组的晨星。”

“我知道你是谁。不,应该说,世上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了。”

突如其来的莫名发言,令晨星奇怪又尴尬地皱了皱眉,她本能地觉得,还是快点离开这个怪人比较好,于是干笑道:“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要忙,先失礼了。”

说罢,正欲抬腿走人,却被应月猝不及防地抓住了手腕:“别那么冷淡嘛。我初来乍到,还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你带我逛一圈呗。”

“可是我还有工作……”

“就逛一圈而已,能花多少时间?走吧走吧。”

应月自说自话地拉着晨星,一个劲儿向前走。晨星挣脱不掉他的钳制,无奈之下只能跟上去。于是,噩梦开始了。

应月似乎对晨星怀有极大的兴趣,不仅迟迟不松开她的手腕,甚至故意还以借位,令路人误以为他俩在手牵手。除此之外,他还千方百计地打探晨星的喜好和私生活,像苍蝇一样在她耳畔不停地“翁嗡嗡”乱叫,搞得她真想一脚把他踹到外太空去。

“哼~原来你的手机壁纸是一只兔子啊。”因为手机振了一下,晨星便将其拿出来查看消息,然而她才刚解开锁,就被应月一爪子抢走了,“虽然长相有点奇怪,但也挺可爱的嘛。你自己养的?不,凭你那粗心糟乱的生活习惯,没把自己养死就已经算不错了,宠物什么的根本在想象之外啊。”

晨星生气地夺回手机:“我养不养得了宠物关你屁事!”

“再怎么说,我也是身负重任才来到这里的,不详细了解一下怎么行呢。”应月轻佻地笑着,忽然语重心长地说,“何况你的事,我可是无所不知哦。”

这人绝逼脑子有坑。晨星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应监察员,我们今天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应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对于你而言,确实如此。”

“那么,请不要让我在认识你的第一天,就告你性骚扰。”晨星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表示自己并非在开玩笑。

尽管完全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性骚扰搭上了一丝丝的边,可既然对方放出了堪称底牌的狠话,应月也就笑着收敛了。他停下脚步,身侧刚好是分配给他和戚宿秀的办公室。

“这是我的办公室,想我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哦。”

晨星一脸巴不得他赶快滚进去的嫌弃。

应月笑容满面地端详着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问:“施杨是今天出院吧?”

晨星不耐烦地回答:“我已经把他送回家了。”

“送回家?看来你们处得挺愉快嘛。不过。可不能太信任他哦。”留下一道意味深长的神秘微笑,应月一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看着从约瑟夫·李的房间里出来的秦源野,陈欣怡咬牙怒吼一声,持刀冲了上去。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秦源野仿佛早有预料,她从容不迫地略一低首、勾唇浅笑,闪身躲开的同时右臂一挥,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对方的后颈。

几乎要让整条脊柱骨当场碎裂的剧痛令陈欣怡五官扭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秦源野弯腰捡起掉在一边的匕首,口不对心地感谢道:“真是麻烦你特地跑一趟,把它送过来还我了。”

那是秦源野先前刺伤黄金娇时所用的匕首。

“可……恶!”陈欣怡懊恼万分地捶了一下地面。

“你有闲心思跑出来的话,就说明她已经没事了吗?哼,也对。毕竟我可是非常贴心地避开了所有要害呢。”

“你这个……混蛋!”

秦源野一边玩弄着匕首,一边在陈欣怡面前蹲下,“我说,那么看不惯我和她在一起的话,干脆向她告白怎样?她反正来者不拒,说不定真的会接受你哦。”

陈欣怡气得脸色煞白,牙齿咬得“咯咯”响。

“唉,烂泥扶不上墙。没骨气的东西。”秦源野用匕首往动弹不得的陈欣怡的脸上一划,然后听着刀尖被腐蚀的“呲呲”声,漫不经心地问,“最近‘蜂巢’内的风向变化,你有察觉到吗?”

陈欣怡仍旧龇牙咧嘴,一副“我绝对要宰了你”的样子。

秦源野不耐烦地“啧”了一下,倏地左手掐起对方的下巴,右手将发黑的刀刃紧贴其鼻梁,凶相毕露地威胁道:“你要是再不听我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鼻子削下来,让你永远都没脸出现在她面前?”

陈欣怡怔了怔,稍稍屈服了。

“我再问一遍,”秦源野眼神凌厉,一字一顿地说,“最近‘蜂巢’内的风向变化,你有察觉到吗?”

陈欣怡略微一顿,不太情愿地说:“不知道。”

秦源野一脸不出所料地叹了口气:“你的关注点素来在她身上,能察觉到才有鬼。不过,说明起来也很麻烦,我就直接讲结论了——不久之后,塞勒涅将会彻底瓦解。到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地鼠女。”

陈欣怡听懵了:“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秦源野站起来,冷眼俯视着她,“想活命的话,就断绝和约瑟夫·李的一切来往。这不是忠告,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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