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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十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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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尧旭要疯了。

距离晨星撇下他独自前往欧阳宅邸,已过去了近五个小时。期间他多次尝试联系她,但电话始终没接通。他想不通欧阳凯能有什么事找她。他只知道欧阳凯找她,一定是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的名字还是欧阳凯,住在外面会给他招闲话?还是因为她和范冰一样看不起她的出身,所以想把她从自己身边赶走?

恍然间,大脑仿佛缺氧般一晕,欧阳尧旭一个趔趄,一屁股栽在了沙发上。当他勉强回过神后,他竟发现自己正坐在马格荣的心理诊疗室里,而眼前的马格荣,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标准式微笑。

“对欧阳凯而言,‘欧阳尧旭’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存在,所以需要才你来顶替。可即便如此,每当看到你时,他都会想起自己作为男人尊颜被狠狠践踏,却不得不采取卑劣的行为来掩饰。因此你这个人,就是对他的最大侮辱。”

虽然这些话都是从马格荣嘴里说出来的,但奇怪的是,欧阳尧旭却丝毫不生气,反而还发自内心地认同,好似就是他本身的想法。

“既然如此,他又怎会放过你?又怎会让你自由自在地度完下半生?只要你一日还活在世上,你、你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能好过。”

是的。欧阳尧旭深深地明白,这个顶着“欧阳尧旭”之名的家伙,是全世间最丑恶、最顽劣的加害者,他明明伤害了许多人,却一直以受害者自居,一边自欺欺人地自我满足,一边埋怨他人为何不向自己施以援手。他是一个小丑,有史以来最滑稽、最该死的小丑。

“这下,你知道你该做什么了吗?”

他当然知道。从知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只不过怯于撕毁虚伪的面具,这才时时回避着来自心底的咆哮和怒吼,从而骗取他人的关怀与安慰。如今回想起来,他才真正体会到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个卑鄙无耻、龌龊下流的畜生。

再次回过神时,呈现在欧阳尧旭眼前的,是一座静谧的大宅院。今晚的夜风特别凉,以至于凉得特别不真切,不禁让人感到如同置身于梦境。欧阳尧旭转过头,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视野。紧接着,宅邸的主人也从车上下来了。

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清楚到无需确认自己手上握着何物,也能立刻付诸行动的程度。于是他冲了起来,朝他曾经最尊敬、如今最憎恨的人,亮出锋利的小刀,不遗余力地一刺。

然后,他后退一步,泪流满面地大笑起来——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冷血之人的血,也是有温度的。但他实在是太痛恨这份温度了,痛恨到不愿看他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屏蔽掉了自身的意识。

——他想,如果这就是自己的结局,其实也不错。

“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尧旭怎么会……”

匆忙间赶到附二医的甯安还没问完,便倏地噤了声——欧阳凯到底是一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医院是公众场所,四周都是耳朵,万一被谁听了去,定会闹得满城风雨。管家把默默把甯安请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平铺直叙地说:“少爷从晚上八点开始,一直守在大门口,等老爷下车以后,跑过去用手里的刀刺伤了他。”

甯安震惊无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

“晨星呢?她现在和欧阳尧旭住在一块儿,你们通知她了吗?”

管家摇了摇头,“我们知道少爷和晨小姐目前是同居状态。因此出事之后,我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但她关机了。”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管控局全体上下须保持手机二十四小时畅通。晨星尽管偶尔会犯迷糊,但决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于是甯安当机立断,拨通了施杨的号码:“施杨,因为情况紧急,我暂时不做任何说明。晨星可能遇上了什么麻烦,你现在马上去寻找她的下落。”

管家主动提供线索道:“下午,我请晨小姐来过一趟。”

甯安立刻按下免提键,“几点?”

“三点半。稍微聊了一会儿后,她就离开了。”

“你为什么找她?”

“……”

见管家垂眸不语,甯安对施杨说了句“先这样”,随即挂断了电话。管家犹疑一阵,也不再有所隐瞒了,“少爷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甯安略感奇怪,“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以前知道的,只是部分。”管家略微一顿,说出了这个光鲜亮丽的家族背后、早已腐烂得恶臭冲天的巨大丑闻,“当年,小姐固然受了重伤,但勉强留了一命。老爷认为这是夫人一手造成的,便一直没告诉她小姐其实还活着。夫人则因受不了小姐的离去,希望要第二个孩子来填补。可老爷拒绝了。后来,她就自己想办法要了一个孩子。”

甯安整个人呆若木鸡。

“真正的尧旭少爷,不是老爷的孩子,所以老爷没有允许他平安出世。而如今的尧旭少爷虽与夫人和老爷不存在血缘关系,但在他看来,他的人生彻底被老爷毁坏了,由此心怀怨恨也在情理之中。”管家说着,忽然弯腰低头,请求道,“甯先生,不管手术是否成功,都求你请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因为一旦泄露出去,对于欧阳家的名誉,那将会是致命性的打击。”

看着管家的后脑勺,甯安突然感到一团熊熊怒火于胸口燃烧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情绪说:“欧阳尧旭对我而言,就如同亲弟弟一般。我自然不想看到他有事。但是很抱歉,我无法答应你。我仍旧不相信欧阳尧旭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管家明白甯安是个有原则的人,哀求在他面前行不通。于是他直起身子,恢复了平日在欧阳宅邸里工作时的淡漠样。

甯安又问:“你找晨星,就是为了说这个?”

“是的。不过晨小姐并不想听。”

“如果她听了,你希望她是什么反应?”

“……”

“欧阳尧旭现在在哪儿?”

“少爷就在旁边的病房,请跟我来。”

单间病房内,欧阳尧旭正在安静地睡着,仿佛了远离外界的一切喧嚣与仇恨,神情十分安然平和。甯安走上前,怎么也无法将这样的他和杀人行径联系在一起。

管家道:“少爷并没有受伤,只不过在刺伤了老爷之后,立刻晕了过去。少爷自小有血液恐惧症,可能是因此晕倒。”

“医生怎么说?”

“应该过不久就会醒来。”

“哪个庸医说的?真要等他醒来,怕是等到死也等不到。”

毫无预兆响起的女声,令甯安当即一惊,下意识抬手护住病床。但在看到对方是谁的瞬间,他又像石头似的愣住了。

管家自然不认识这位不速之客,问:“你是谁?”

“算是半个熟人吧。”申姜仰起头,用下巴指了一下甯安。

管家即刻拿出恭恭敬敬的态度,“请问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要是再这样下去,你家少爷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凝固的思绪终于开始畅通。甯安顿了顿,问:“是他让你来的吗?”

“不然呢?”申姜以手指卷着自己的柔发玩,“我是那种喜欢管人家闲事的人吗?”

甯安斟酌片刻,决定相信她,“管家,麻烦你先出去吧。”

管家依言照做。待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后,甯安迫不及待地问:“你究竟知道多少?”

“说实话,你们那些糟事,我当真是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谁教我人好呢,肯一一讲给你听。”申姜不禁为自己的职业道德感动万分,“这小子去看了心理医生,你应该知道吧?”

“是的。”

“他的主治医师,叫马格荣。”

甯安感觉这名字有些耳熟。

“他曾和约瑟夫·李在同一家咨询所工作过。”

甯安想起来了,“当初我们在调查约瑟夫·李时,也找他了解了一些情况。难道马格荣有什么问题吗?”

申姜神秘兮兮地说:“之前或许没有,但现在有了。”

甯安斟酌了一下她的意味,“你是说,欧阳尧旭躺在这儿的原因,和马格荣有关?”

申姜点到为止,“把黑山羊叫来。”

“史佩均?”

“只有他才能让他醒过来。”

顾及救人要紧,甯安马上联系了史佩均,让他尽快来附二医一趟。接着,他瞥了眼申姜,犹豫不决地问:“他,还好吗?”

申姜本来还好好的,一听甯安竟然提起他,顿时火冒三丈,“每天都是一副快要死的模样,但第二天总是准点起来和我抢电视!”

甯安:“……”

应该是还好的意思吧?

见她对沈连寂意见极大,甯安也就没追问下去。二十分钟后,史佩均赶到了。了解了状况后,他忍不住感慨道:“尽管早知道他们一家有病,但没想到居然这么有病。不过,为什么只有我才能这家伙醒过来?”

甯安迟疑着道:“是沈连寂说的。”

史佩均稍稍偏头打量了一下申姜,心中大概有了数,“我该怎么做?”

申姜答道:“把手放到他手上。”

于是史佩均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抬起手,迟疑了一瞬,将四根手指搭在欧阳尧旭的手背上,“这样?”

申姜不懂他为何不整只手放上去,不过也无所谓了,“等下,我会把你的意识与他的精神世界相连。如果不出意外,他此刻的精神世界,应该是完全‘锁死’的状态。你必须想办法和他沟通,让他自己走出‘牢笼’。”

“那他要是不听话呢?”

“就这样一直到死呗。”

“史佩均,”甯安郑重拜托道,“他就拜托你了。”

话音一落,史佩均忽然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漆黑的空间,同时身体急速下坠,好似掉进了黑洞一般。随即,他又感到后背被猛地一推,待一睁眼,他竟出现在了一所偌大豪华的府邸中。两名女仆推着推车路过,却对他视若无睹,径直上了二楼。

她们在一扇房门前停下,敲了敲门,道:“少爷,您醒了吗?该吃饭换药了。”

房间里面毫无动静。

“少爷?少爷?”

她们又呼唤了几声,并且试着按了几下门把手,但屋内之人依旧没有回应。这时,管家走过来问:“怎么了?”

“少爷把门锁了。我们进不去。”

管家考虑了一会儿,“你们去忙别的吧。”

“是。”

等女仆们走远后,管家敲了敲门,恭敬地说:“少爷,午餐,我给您放在门口了,请记得吃。另外,如果不换药的话,不利于伤口恢复。我一个小时后再来看您。”

说罢,也走了。史佩均独自在门前思考片刻,继而退后几步,蓦地一个冲刺,成功进到了房间里。

欧阳尧旭的穿衣风格素来鲜艳华丽,故而一时之间,史佩均有些没法接受这竟是欧阳尧旭的卧室:除了床、衣柜和一把椅子,其余什么家具和摆件都没有,整个房间也因此显得格外空荡和冷清,找不到令人安心的感觉。他四下望了望,发现有一团身影躲在窗帘后面。

“喂,你看得见我吗?”

闻声,那人影颤了一下,明显是被吓到了。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窗帘打开一条缝,觑了史佩均一眼,“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史佩均如实回答:“我是穿墙进来的。”

“……穿墙?”男孩一愣,更加害怕了,“你……你是鬼!”

“随便你怎么叫。”史佩均倒不介意,凑近了问,“喂,你一个人藏起来干吗?刚刚外面喊你吃饭呢。你不饿吗?”

男孩夷犹半晌,大抵觉得这只“鬼”看着还蛮有人样,就没继续畏缩了,“我在等我哥。”

“裴井然?”

“你知道我哥?”

“……呃,算是吧。”

“那你能不能告诉他,我想让他来看我?”

“为什么?”

“因为,”男孩垂下头,“只有我哥对我好。”

史佩均默然一阵,“你脸上的绷带是怎么回事?受伤了?”

“我……”男孩失落地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昨晚,我想把我拿到的奖杯给爸爸看,就去了他的书房。但是后面的事,我不记得了。”

“大人们怎么说的?”

“说我不小心碰到了花瓶,给割伤了。”

“你妈呢?”

“去看姐姐了。”

史佩均知道欧阳夏竹在欧阳尧旭出生以前就“死”了,所以他说的“去看”,应该是指扫墓。也就是说,这个精神世界的时间线,是欧阳夏竹的“祭日”吗?

他又问:“你脑袋都被裹成一个粽子了,她为什么不留下来照顾你?”

男孩静静地看了史佩均须臾,以一种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姐姐比我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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