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初次亮相的秀演落下帷幕，空气中犹染着尚未冷却的余温，生铁中杂质燃烧后的浅淡气味缓缓弥漫开来。
周绽星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花棒，闭了闭眼睛以适应突然暗下来的环境。
一旁的熔炉火焰将熄未熄，周绽星思考了一下决定放任它自个儿熄灭。
他甩甩有些酸痛的手臂，笑嘻嘻地看向一旁的江行舟。
“怎么样？哥哥觉得好看吗？”
表演过程中周绽星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事情，比如穿越前围绕在身边的师父师兄，比如表演时人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又比如前段时间训练时高高扬起的水花。
水花与铁花重合，最终只看得见眼前唯一的观众。
周绽星稍微有点儿忐忑： “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效果有限，如果人多起来的话会更好看。”
江行舟眨了眨眼，似在回忆刚才看见的画面。
出乎周绽星意料的，江行舟主动走近了他。
“很好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震撼人心的表演。”江行舟肯定道。
周绽星面色一喜，忍不住在自己感兴趣的方面多谈论一些： “我见过……在书上见过说这种表演往往是在一些传统节日上才会出现，用于表达一种美好祝福。”
周绽星忽然想到什么，笑着说： “于是有很多人在看表演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许愿，学业也好功成名就也罢，还有不少人祈祷爱情降临，哥哥有没有什么愿望？”
江行舟侧头认真思考起来，瞧见周绽似乎很在意他的回答，于是挑眉道： “第一次看见这种表演，还没来得及想这么多。”
周绽星遗憾地长长啊了一声，又回到一个人表演无法展现出最佳效果的问题上来。
“如果有下一次的话，或许我会记得许愿的事。”江行舟慢悠悠接道。
“好！”
江行舟站定在周绽星面前，看见对方说话时额上一层细密的薄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厚重的外袍，沉默了一下。
下一刻，江行舟抬起掩在外袍下的手，用衣袖替他轻轻擦去那层细汗，像是不经意间问： “季明他们知道你这次表演的事吗？”
心底刚涌起的受宠若惊立刻又被其他事吸引了注意力，周绽星这才想起来系统那边的直播。
“季明和谢青应该是出不来了，我没机会和他们说。”周绽星偷偷觑着仍旧停在远处的系统，挂心起首次直播的数据来。
“这样。”江行舟默默收回衣袖。
系统这时候很有默契地闪动一下，出现在周绽星面前。
周绽星假装毫不在意地先是看了眼旁边的聊天框，令他惊讶的是原本一片空白的框内竟然满是意义不明的图形。
像是鱼，有的又是泡泡，还有不少好像随手一画的闭环线条，在一个个气泡框里整齐排列起来。
周绽星这才反应过来去看热度，发现原本为0的热度值竟在短短的时间内突破了四位数，甚至就在刚才直播关闭的那一刻还在往上涨。
周绽星难掩震惊，不敢相信地看了好几遍确认中间没有小数点。
江行舟发现他的不对，问道： “怎么了？”
周绽星望天喃喃： “好像……有点眼花。”
他四下扫了一圈，让江行舟在熔炉几尺外的地方歇息一会儿，自己钻进无人的树林里去。
“系统系统，”周绽星忍不住小声喊道， “这个数据是怎么回事，负责暖场的水军吗？”
系统停顿了一下才道： “是，但不完全是。”
周绽星：？
系统之前说过会将直播随机投放到一个小世界中，并且随着直播次数的增加以及热度的提升范围将越来越大。
周绽星这次运气很好，初次投放的地点是一个被水完完全全覆盖的世界，且因为没有恒星以及足以给整个世界提供光源的装置，说这个世界里全是深海生物也不为过。
趋光性是大多生物的本能，看来在那个世界依旧适用。
打铁花的绚烂在它们眼里变成了深海中的耀眼磷火，有着极高的吸引力。
周绽星来回晃动着那一排排弹幕列表，下意识代入了一下据说长得很随便的深海物种，幽幽感慨： “以前都是我在网上看它们，现在自己竟然变成了它们观看的对象。”
周绽星自顾自摇摇头，感叹起世事变迁。
“对了，那这些是它们发的弹幕吗？”周绽星点点屏幕。
“是的！像这条竖着的旗鱼图形代表的是感叹号。”
周绽星看过去，横竖都觉得这条鱼像晒干的咸鱼。
“这个缺了一角的圆形气泡是好看的意思。”
周绽星点头，像吃豆人。
“还有这个……”
周绽星伸手喊停： “谢谢你试图教会我新语言，但是麻烦给我来个一键翻译。”
系统： “哦。”
屏幕刷新一下，满屏的深海象形文字就变成了周绽星看得懂的汉字。
在开始直播之前，周绽星让系统将打铁花的介绍放在了一旁，会自动转换成观众看得懂的语言，于是一群突然闯进来的生物热烈地讨论起了未曾听闻过的打铁花。
周绽星盯着翻译过来的打铁花三个字，回想起刚才对应的图形， “花”在它们那边竟然是珊瑚的形状。
周绽星被自己的发现逗笑，下意识想找个人分享，却反应过来只有面前的系统能给他回应。
他眨眨眼，极其自然地将这件事翻篇。
【打铁花！可铁是什么？】
【好好看，像发光的刺球。】
【我的眼睛好痛！可是还是忍不住一直盯着……】
【你们看！这家伙头上有一只海月水母！】
周绽星被这条弹幕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看向旁边对应的画面。
此时一轮铁花刚刚落幕，在他舀铁水的空隙里，屏幕中唯一的亮光就是天边的明月。
原来是将月亮当成了水母，周绽星忍俊不禁。
初次看到密集的弹幕时说不惶恐是假的，唯恐碰到成群的喷子，但当真正看到这些弹幕的意思后周绽星的心情却是说不出来的恍惚。
对比最开始刻意放低的期待，这个结果无疑是巨大的成功。
新奇古怪却又透露着一点儿可爱的弹幕让周绽星心情大好，反而有点舍不得这来之奇妙的观众。
“如果开启下一次直播，他们还能看到吗？”周绽星不确定道。
“可以的，直播投放的世界范围会累加，直播所获得的热度也是一次次累积的总和。”
周绽星这才放心，继续仔细翻看着一条条弹幕。
看到后边，周绽星手上动作忽然一顿，只见从这一刻起弹幕的画风突然一变。
至于变的时机……
是打铁花表演结束之后，系统因为没有及时自动关闭直播，竟让江行舟也入了镜。
原本只有周绽星一人在镜头里，头顶万千铁花，观众们的视线自然被亮眼的光芒吸引过去。
可表演结束，画面里能看的东西就那些，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也是系统给的画质太清晰，尽管夜晚光线不似白天，却也拍清了周绽星和江行舟的面容。
周绽星轻嘶一口气。
也不知道鱼兄知不知道人类这个概念，会把他们当成什么啊？
小心翼翼地看向弹幕，发现此时弹幕的流速竟在一瞬间加快了不少。
周绽星只得一会儿暂停一下去看清那些字。
【好看！好看！】
【比天使鱼还天使，爱看！】
【惊为天人！我心醉！！】
周绽星瞬间哭笑不得，这些弹幕肯定不是为他发的，至于江行舟……确实值得这些夸赞。
周绽正感慨着呢，忽然一条长长的弹幕跳了出来：
【家鱼们，谁懂啊，我知道这个举动，是这个漂亮的家伙在替对方擦汗，擦汗懂吗，是很亲密很亲密的行为，有的鱼就这样宣誓主权！再漂亮也只能看看了（吹泡泡）（翻肚皮）（戳泡泡）（翻十个圈）（吐白沫）（死掉）】
随后还有好几句应和的，周绽星笑得合不拢嘴，问系统： “原来那边也有发疯文学？”
周绽星只注意到了那相通的文化，至于前面一长句内容只当是对面无端的联想。
擦个汗而已，不至于吧？
系统见周绽星很开心，也跟着晃了晃，翻出了几条类似的弹幕来。
周绽星看得入神，却也还记得江行舟在等着自己，并未耽搁多久。
熔炉在周绽星回来的那一刻彻底熄灭，周绽星想了想只拎起了花棒，称将熔炉放在这儿降降温。
江行舟歪了歪头，没说什么。
走在夜色中，周绽星看了眼高悬的月亮，又想到了刚才看见的那些弹幕。
他不自觉扬起嘴角： “哥哥，我看到一个形容，说天边的明月像水中的石镜。”
江行舟顺着他的示意看去，竟真的看出了相似之处，忍不住笑道： “还真是。”
“还有说刚才空中散开的铁花像发光刺球的……”
轻柔的笑声随风声渐渐淡去，空旷的场地上不见熔炉踪迹，徒留一层月色的银辉。
……
周绽星出去的时候已经算晚了，折腾两趟回来已是深夜。
他等江行舟进门后自觉将门锁好，亢奋的思绪平静下来，席卷而来的是一阵困意。
周绽星打了个哈欠，准备擦个身体换了衣服倒头就睡，却忽然被人拉住。
周绽星困惑回头： “怎么了哥哥？”
江行舟指指他的肩膀： “我帮你上药。”
周绽星看过去，这才发现衣服上有几个小洞，恍然明白是打铁花的时候不小心落在身上导致的。
顾忌着诸多不便，周绽星没来得及准备可以用以遮挡的羊皮，随手绑了个头发便上场表演。
尽管已经多般小心，还是架不住偶尔的意外。
只不过这点儿小伤并不严重，周绽星其实已经习惯表演后身上突然多出来的一些伤。
或许是老天爷眷顾，哪怕在现代时周绽星受的伤也不多严重，留心照顾一段时间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但这也让周绽星养成了不怎么在意这些小伤的坏习惯。
周绽星心虚了一瞬： “没事的，这点儿都没伤到肉，只不过看着有点严重而已。”
江行舟难得地强硬了起来： “受没受伤我看得出来。”
他认真地看着周绽星： “现在就需要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来自深海的观众为周绽星和江行舟送上的海月水母×1！（喜）
写着写着怎么变得有点像幻耽了（恼）
但是直播占的篇幅应该不会特别多（大概）等我慢慢感觉一下好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