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亦温从容不迫地站起身,他不悦地看着秦婉楚,却见秦婉楚朝他挑了挑下巴,态度傲慢。
栎亦温付之一笑,快步往叶钰弦的方向走去。
“谁若能取下叶钰弦首级,本宫主给他七品仙丹,可协助你们修行!”郁弧梧喊。
七品仙丹十分难得,顿时燃起所有修士的热血。
只听嗖的一声,弓箭射向躺在地上的人,栎亦温健步如飞,空手抓住箭,只见一人已举剑砍向叶钰弦的脖颈处,栎亦温一脚踹中那人的胸口,法力控制得当,那人只是连退几步,并无伤到筋脉。
又见五六人举剑已至叶钰弦胸口,共同刺向叶钰弦胸口的伤口上。
“叮。”
月栖剑横扫那几把仙剑,仙剑被月栖击退,有惊无险,栎亦温拂袖一甩,法力卷起一股劲风,那几人顿时如同物品般被抛起,重重摔在地上,看着上去的人一个一个被击退,刚想上来的人顿时挪不动身子,停在不远处看着栎亦温。
看着栎亦温一人战斗,别提叶钰弦到底有多想动手了,可每次想拔掉栀子玉,茉婵总在他大脑里喊话:“若是伤着阿温该如何是好?阿温实力很强,不会有事的。”
惹得叶钰弦不敢取下,毕竟自己魔力并未完全掌控,若是一不留神真伤着了,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栎亦温守在叶钰弦的身边,他右手抓着月栖,月栖剑的剑身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白光,此时月栖刃锋利无比,刃如秋霜。
或许是栎亦温许久不用剑,让所有人都忘了,当初栎亦温小小年纪便拿着这把月栖成为五会上佼佼者,他可是出了名的剑术高超,若只比剑术,恐怕整个九州大陆都无人能敌,更何况现如今能达到他如此修为的人也屈指可数。
郁弧梧闪在栎亦温面前,栎亦温挥剑,凌厉的剑气逼退了郁弧梧的进攻,嗖嗖的两声,两支弓箭齐发,栎亦温随之躲开,再听空气被划破的声响,剑鞭迎面而来,栎亦温俯身抱起叶钰弦,连忙闪开,剑鞭甩在地面,扬起阵阵灰尘。
叶钰弦犹如软泥,摊在栎亦温的身上。
若是抱着叶钰弦,自己自然无法使出全力,他将叶钰弦轻轻放下,用牙齿磕破指尖,指尖上凝聚了鲜艳的血珠,他将血滴在叶钰弦腰间的栀子玉上。
血滴在黑栀子玉上,顿时发出微弱的光芒。
“求前辈替晚辈护住其命脉。”栎亦温道。
黑色栀子玉即刻发出刺眼的光,接着,黑色的灵力蔓延叶钰弦的全身,形成一道保护层。
“叮。”
栎亦温主动出击,先是将钟楷的弓箭给卸了,钟楷连忙拔剑刺向栎亦温,栎亦温微微侧身,一脚踹中他的膝盖,钟楷只感觉膝盖骨都快被震碎了,他单膝下跪,立刻伸手使出法力击向栎亦温。
法力将栎亦温震开,栎亦温只不过退后一步,再眨眼时,人已至秦婉楚面前。
秦婉楚收鞭,鞭成青剑,朝栎亦温横砍,栎亦温弯腰,青剑在栎亦温的面前划过,见躲过一招,秦婉楚举剑下劈,栎亦温在同时起身侧开,接着,秦婉楚的手腕被抓住,肩膀抚上一只手,只听咔嚓一声,秦婉楚的胳膊被栎亦温卸了下来,秦婉楚死死咬着牙,硬是没发出丁点声音。
“师尊!”一直沉默的素允大喊。
素允即刻拔剑,再听叮的一声,剑连带着剑鞘都被踢上空中,素允看着这个速度极快的男子,顿时冷汗至冒,心生畏惧。
郁弧梧快步朝栎亦温冲来,栎亦温也如闪电般快速移动。
两人刀剑相向,白色剑气与黄色剑气相互撞击,刀光剑影。
“好你个栎亦温,”秦婉楚单手将自己胳膊装了回去,“竟敢来真的!”
素允刚想扶她,却见秦婉楚已闪进其中,关卉诘与钟楷也随即加入其中。
见几人已打得不可开交,几名修士蠢蠢欲动,往叶钰弦的方向挪,刚要得手又被栎亦温突如其来的法力击退。
纵使栎亦温修为了得,可既要面对四人的围攻,也要阻止其他人伤叶钰弦,栎亦温有些力不从心。近一个时辰的搏斗,前方四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被打下一个再上一个,循环出击,栎亦温只有一人,他喘着粗气,汗如雨下,已显得有些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关卉诘突然射出银针,栎亦温发觉到,可终究是慢了一步,银针射入栎亦温的大腿,栎亦温闷哼一声,瞬间骨软筋酥,他将月栖插在地面,撑着身子。
“实力果然强大,竟可以与我们战到现在!”郁弧梧不由得赞叹一句。
天色接近黄昏,栎亦温也精疲力尽,大势已去,胜负已分。
栎亦温现下最后悔的便是去了德月山,忘记知会一声仲逸,但凡仲逸得知,现下就不是他一人站在这了。
“师尊!”叶钰弦咬牙切齿道,刚开口说话,腹部受力,他身上的伤口裂开,血又开始往外流,他只能瞪着关卉诘。
栎亦温撑着身子,微微侧眸,对着叶钰弦勾唇,道:“无事。”
“嘶。”
仙剑刺进身体,叶钰弦瞳孔放大,瞬间喷出一口血,拿剑人再举剑,再刺进,那人像是发了疯,将叶钰弦当成泥人,疯狂地在他伤口刺,叶钰弦嘴角的血不停地流,直刺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钰弦!”只听栎亦温大吼一声。
嗖的一声,弓箭射进栎亦温的大腿上。
“啪。”剑鞭抽在栎亦温的背上。
大腿又被射中,背上火辣辣的疼,鲜红的血液从肉里渗了出来,很快便染红了粉色衣裳,栎亦温失重,撑着月栖,单膝跪在地上。
眼睁睁地看着栎亦温受伤,叶钰弦怒火中烧。
“啊——”叶钰弦大喊,此时的他已顾不得身上的伤,他用力拔下栀子玉,“找死!”
顷刻,叶钰弦体内的魔气瞬间爆发,那举剑人被魔气震得飞到半空,郁弧梧手疾眼快地接住,那人口吐鲜血,两眼翻白,已然没了呼吸。
天边划过几道闪电,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天空顿时变了颜色,叶钰弦周身魔气缠绕,叶钰弦半撑着身子,瞪大眼睛,眼珠已被染成血色,额上的蚀魔印已完全显示出来,四周卷起一股劲风,吹得他乱发狂舞。
“臭小子!”
浓重的栀子花香蔓延开来,茉婵从树上跃下,落在叶钰弦的面前,茉婵将手探进面纱,迅速地用牙齿磕破大拇指,血液随之冒了出来,她将大拇指摁在叶钰弦额上的蚀魔印上,蚀魔印瞬间将血液吸收。
“给我睡着。”茉婵悄悄在叶钰弦耳边道。
话落,一股倦意涌进叶钰弦的大脑,叶钰弦眼皮沉了下来,他看了眼茉婵,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死女人!”
叶钰弦慢慢闭上眼,睡死过去。
“茉婵!”栎亦温见来者,立刻道,“快救救钰弦!”
茉婵嘴角抽了抽,他方才才骂完自己,但茉婵还是迅速聚灵,开始愈合叶钰弦的伤口。
“好啊,花妖王都来了,”郁弧梧道,“各位,取下这两人的首级,那么魔界就将不复存在,人间再也不会受难!”
人群开始沸腾,栎亦温即刻站起身:“快带着钰弦走!”
“走?”秦婉楚收鞭,一跃而起,举着剑刺向茉婵,“来了就别想走!”
替叶钰弦治疗,并无暇顾及秦婉楚,眼看剑即将刺中茉婵,栎亦温疾步如飞,先一步闪在茉婵身边,挥剑,用月栖挡下。
栎亦温再聚法力,一掌击向秦婉楚的肩膀,秦婉楚立即退回,与栎亦温保持距离。
“快带钰弦走。”栎亦温守在茉婵身边。
“阿温,你太高估我了,来了便走不了了!”
巡视众人,的确,现下连他自己也未必离得开,更何况茉婵一女子还要带着昏迷的叶钰弦。
可是,栎亦温现在自身难保,他真的保护不了任何一个人了。
“但是阿温,只要牺牲一位便可保住剩下两人,要么弃了这小子,我协助你离开,要么,我拖着他们,你带着他……”
“不许,”栎亦温打断她,“你们我谁都不弃,要死,就我死,否则……”
这两个人,他一个都不想放弃,没有叶钰弦,他就不像个活人,没有茉婵,他栎亦温早死在玉玄山了。
“好,那就一起死在这好了!”茉婵轻笑。
剑鞭再次缠绕在栎亦温的手腕,对方一拉,栎亦温直接被抛起,再次被重摔在地,这一摔,摔得栎亦温头昏眼花,月栖直接被甩远,他那疲惫不堪的身子竟使不出丁点力,片刻,他还是颤颤巍巍地爬起身,狼狈不堪,他要去茉婵那。
“杀了他们!”郁弧梧大吼。
众多修士拔剑奔向茉婵,茉婵看着栎亦温,栎亦温注视她的眼睛,茉婵泪光闪闪,仿佛是茉婵在向他道别。
“不要!”栎亦温嘶声大喊,“茉婵!”
茉婵转身变成一朵白色大花苞,将叶钰弦全身都罩住,栎亦温立刻迈腿,他要去保护她,脚裸处传来一股刺疼,剑鞭死死缠绕在他的脚裸,秦婉楚用力一扯,刚迈出的脚被拽回,身子顿时失重,面朝地,直直往地面倒去。
栎亦温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一块石子上,鲜血慢慢从额上流了下来,血液滑过他的鼻梁滴在地面,他抬起头,眼前的场景让他几近昏厥。
数十把仙剑刺进花苞,白色花苞逐渐变红,接着又刺进几把仙剑,白色花苞此时已变成红色,甚至可以看见几滴血液落在地面,那血滴落在地面,像是在地面上开了花。
那是茉婵的血!
栎亦温看着这些疯狂的人,他们围着花苞便是一阵乱砍。
“茉婵!”栎亦温手指弯曲,抓着地面的手已渗出血,地面上是他的抓痕,他握拳,用力地捶着大地。
“这玉佩的主人,会把你失去的东西带给你的!”
栎齐司脑海突然回想起杵邶曾说过的话。
是的,他的孩子做到了,叶钰弦做到了,他带给了自己的东西唤——感情。有了他,至少让栎亦温看起来是个人,他也可以有别样的感情。
良久,栎亦温慢慢撑起身子,他晃晃悠悠地站直身,六神无主,嘴里不停地念叨:“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要夺走我珍视的人,你们就没有重要的人吗,凭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恨的话,捅我就好了。”
“他们身为魔,就该死!”
“魔族人夺走了我最珍惜的人,就该死。”
“魔族本就不该存在!”
“你身为人,却与魔混在一起,人界的败类。”
……
众人各有各的恩恩怨怨,对栎亦温的话嗤之以鼻。
“他们生而为魔,就该死。”郁弧梧道。
栎亦温顿了顿,慢慢咧开嘴笑了,笑声极其猖狂。
“栎亦温疯了?”
……
众人对栎亦温的诡异行为议论纷纷。
“好,好得很!”栎亦温收回笑,巡视一遍所有人,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接着,栎亦温如一道白光,消失在众人面前。
“啊——”
天空被染红,已分不清是血色还是晚霞。
当银夜赶来时,不由得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
所有修士痛苦地躺在地上,血流成河,有的跪在地上喊叫,他们的手腕上都布满了鲜血,有的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脚裸还在流血……
女修士都聚在一团,抱头痛哭。
这些人都没死,被割断了手筋和脚筋……
秦婉楚两只胳膊已经被卸了,躺在一旁,关卉诘的两只肩膀被弓箭钉在地面,腿被毒针扎了穴位,无法动弹,钟楷的弓被劈成两半,身子被秦婉楚的剑鞭捆住。
此时的栎亦温歪着脑袋,长发乱糟糟的,血已在他脸上凝固,眼珠完全失焦,他眼神空洞,粉衣却成了红衣,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已跪下的郁弧梧,他左手拿着白栀子玉,经过血的洗礼,栀子玉散发着耀眼的光泽,血慢慢滴在地面,此景,栎亦温就像个红衣鬼,面无表情,只听他一直喃喃细语:“钰弦……茉婵……钰弦……茉婵……”
栎亦温宛如行尸走肉,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两人的名字,他趔趔趄趄地走到郁弧梧的面前,他伸出右手掐住郁弧梧的脖子,单手将郁弧梧提起,郁弧梧顿时呼吸不上来,开始挣扎。
“大师兄!”银夜大喊一声。
可栎亦温像是没听见,将栀子玉慢慢放在郁弧梧的脖颈处。
仲逸已来到花苞旁,对着栎亦温喊:“还没死!他们还活着,大师兄!”
闻声,栎亦温身形颤了颤,眼神逐渐聚焦,他手一松,郁弧梧掉在地面上。
栎亦温缓缓转身,眼神已恢复正常,语气微弱:“仲逸,你能救他们嘛?”
“可以!”
栎亦温得到回复,微微勾唇,身子软了下来,他闭上眼,往地面倒去。
银夜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将栎亦温抱在怀中,怀中人头靠在银夜的胸口上,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几个时辰的战斗,终于将栎亦温压垮了。
如此狼狈的模样,银夜是第一次见,他轻轻蹙眉,不由得心疼地唤道:“师兄……”
“栎亦温已入魔了……”郁弧梧缓缓站起身。
“郁宫主!”仲逸不满道,“你背着我染月聚集四派,意图杀我染月弟子……”
仲逸眸若冷电,他微微颔首,这才看清他额上的朱砂,身为染月弟子,但额间一朱砂,身份已完全不同了,他现已是染月派掌门,与郁弧梧平起平坐!
郁弧梧微微眯眼,若是普通弟子,对方自然要看自己脸色,可若对方与自己地位相等,反而是自己该注意言辞了。
“还请郁宫主先给仲某一个交待!”
银夜将栎亦温往怀中靠了靠,栎亦温额上的血蹭到银夜的衣裳,白衣裳也染上些许红色,看着怀中人精疲力尽的模样,银夜反而不嫌弃,抱得更紧了,他抬眸瞪着郁弧梧,单手拔剑,杀意随之弥漫开来。
“他们是魔!”郁弧梧怒喝道。
“他们是我门下弟子!”仲逸不甘示弱地喊道。
两人对峙。
“不管他们是谁,是魔就得死!”
“迂腐!”仲逸拂袖。
仲逸转身对着钟楷:“钟长老,你背着屏督门门主做此事,就不怕门主不悦嘛?我染月向来与屏督门交好,若是因为你,两派关系恶化,试问你担当得起嘛?”
钟楷抿唇不语。
仲逸继续道:“百年前,曾有三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她们是女中豪杰,当时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三位也是挚友……”
“你想说什么?”秦婉楚瞪着他。
“纹轻派先掌门嫁给我们师伯,也是两派联姻,可喜可贺,自他们死后,我就不明白,你怎么三番两次都要与我染月作对。”
秦婉楚冷笑一声:“栎齐司害死了我师姐!”
“婉楚,我说过很多遍了,依雨不是栎齐司所害,他们是夫妻!”银黛袅袅娜娜而来,还瞪了眼钟楷,钟楷立刻低下头。
“那又如何?”秦婉楚大喊,“师姐就是为了保护栎齐司而死,难道不是栎齐司所害嘛?”
秦婉楚,银黛和竹依雨曾经是无人不羡慕的挚友,可自竹依雨死后,秦婉楚性情大变,固执地认为是栎齐司所害,惹得两人不欢而散。
一个因竹依雨与染月交好,一个因竹依雨与染月交恶,可过去的事,谁又能理得清?
栎亦温是栎齐司的侄子,栎齐参是栎齐司之弟,秦婉楚都十分讨厌,凡是与栎齐司沾边的人,她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