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红梅，陆洵舟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谢川不懂何意，他解释道：“你生辰，我没什么能送给你的，同窗一场，我送你一场剑舞，不过我手中无剑，这红梅勉强也算。”

说罢，陆洵舟后退了几步，和谢川有了一定的安全距离，他就开始运气，只见他挥舞红梅，时快时慢，红梅过处，习习生风，连带着旁边的红梅树都被惊扰了，唰唰的飘落着梅花，可是这梅花仿佛和陆洵舟是一起的，不落下 ，反而飘在空中，浮在陆洵舟身旁，陆洵舟一袭白衣在被红梅包裹着，显着格外耀眼。

红梅簌簌的飘落，谢川站在雪地里仿佛与红梅合二为一，偌大的梅园只剩下陆洵舟一人而已，陆洵舟时而向前，时而旋转，时而转身向后刺出，又时而收回，每一幕都如梦似幻。

谢川看呆了眼前的人，他没想到剑舞如此撩人，他更没想到在舞剑的陆洵舟这么……他的文问限制了他，他想不到形容陆洵舟的词。

大概就是，一眼万年的感觉吧。

夜里他回了府上，躺在床上夜不能寐，闭上眼睛便是陆洵舟一瞥一笑，陆洵舟他不知道自己在舞剑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笑，那张脸好像也没那么冷淡了，仿佛有了一丝烟火气。

好不容易睡着了，谢川当晚就做了梦，梦里陆洵舟朝着他走来，抱着一捧红梅，脸上还挂着微笑……

过了一日，谢川带着朗燿出府，府上厨子今日放了工，他准备出去去九月楼好好吃一顿。

九月楼是京城小有名气的酒楼，不同其他酒楼，这酒楼里面每每会有新节目，有唱戏的戏班子，有天桥下的说书人，有舞动京城的花魁等等。即能吃饭又能看戏听书的，何乐而不为。

谢川进入九月楼的时候，九月楼的高台正是一名说书人在说书，谢川也乐的，他不喜唱戏跳舞的，唯这说书的，他能听上一二。

找个地方坐下后，谢川就抓了一把瓜子想细听听今日讲的是什么，只听那说书人讲道：“就看那武安侯一剑刺穿胡人先锋喀查尔的脖子，胡人喀查尔就死在我们神威大将军的手上…”

说书人讲的绘声绘色，讲到激动时口水直飞，谢川觉得夸张得很。

朗燿听着是讲陆洵舟的故事，以为谢川不乐意听，想站起身找酒楼老板换一个，谢川知道他想法，朗燿一站起来谢川就拉住他，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坐下。

“他是镇住西北的将军，你没听那说书人怎么说吗，他是神威大将军，我可不记得圣上给他封过什么神威大将军的封号，他到如今打了胜仗却还是武安侯，连个将军的封号都没有，你要是去找酒楼老板，没准人家都得把咱们轰出去，老实听着吧。”谢川跟朗燿说道，紧着又抓起一把瓜子，看向了高台上的说书人。

“那喀查尔死在陈平关外，胡人见先锋已死，就乱了套，陆将军见此情景，更是英勇无畏，将那一支胡人队伍通通杀尽……”

谢川旁边有一桌坐着两个男人，好像也在讨论着陆洵舟，谢川只听其中一个灰衣男子说道：“唉，你听说没有，这威名远扬的武安侯是个断袖。”

谢川又听灰衣男对面坐着的男子说道：“听说了，说是已经找到心爱的男人了。”

灰衣男一听吧唧吧唧嘴接着说：“好像听说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呢，据说是人家不太喜欢他，现在正在追呢，谁要是被武安侯追着喜欢说出去也响亮啊。”

坐在灰衣男对面的人却打断说：“哎！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说的，说是武安侯跟心上人在军营里认识的，同吃同住好多个月，然后深深爱上，侯爷同那心上人都已经约定终身了。”

谢川已经有一点坐不住了，没想到现在居然演绎出多个版本了，还好他们不知道他也是其中一个主角，一想到陆洵舟在太和殿亲口说的心上人是他时他的耳根子都跟着热了起来。

他赶紧摇摇头，想把陆洵舟从脑子里摇出去，朗燿看的迷茫，谢川愣一下说了句没事。

陆洵舟人在家中坐，瓜从天上来，陆城从外面匆匆回来，赶紧就去找了主子，一进侯府的练武场，他急忙叫住陆洵舟：“主子，外面突然传了武安侯有断袖之癖，还跟什么富家少爷有一腿。还有说跟副将有一腿，怎么可能跟我有一腿，我喜欢的可是玉娇坊的漂亮女人。还有最离谱的说公子你和那谢世子虐恋情深，这也太离谱了！”

陆洵舟正在练拳，理都没理陆城，陆城有些急了：“主子，这一定是哪个京城不怀好意的一方传出来的谣言，我们该如何应对。”

陆洵舟甩了甩手，开口说：“不用应对，就这样，我倒希望这谣言越传越离谱才好。”

陆城不知道昨日在皇城里发生的，陆洵舟也没想着这点小事要告诉他，问他：“我让你查的事你查的如何了。”

一提到正事，陆城立马回复道：“王志新那老东西真是一点破绽没有，但是他手下有个徐州知府，这家伙倒是好像知道些什么。”

陆洵舟思考了一下：“确实，徐州位于陈平关与潼关交界处，他大抵真没准了解点什么。”

“那我们立马出发去徐州嘛，主子。”

“不着急，现在我一走，圣上那老家伙一定疑神疑鬼的，御史台那边怎么样，还有动静吗。”

陆城知道陆洵舟问的其实是朗燿，他回答：“好家伙，我以为朗燿这次得空手而归呢，结果朗燿还真在御史台找到点什么东西，但这两天他消停了不少，估计谢世子在家已经为流言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了。”

“徐州的事不用急，等时候到了我就去徐州会会那个什么知府，你没事的时候给朗燿传个话，叫谢川安分一些，别在查孙志新了，被发现了没他什么好果子吃。”

陆城点头，他心想，流言也没准可以变成真的，现在他家侯爷就开始担心谢世子的安危了。

陆城说的没错，郎燿确实查到了些东西，郎燿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跟一人关系不错，如今那人也在御史台，郎燿没让他查多深，只说让他帮忙问问贤王入狱前一夜发生过什么。

“圣上去见过王爷，不止圣上，左相也去见过。”郎燿跟谢川说道。

谢川坐在书桌前，手不自觉用力攥着笔：“左相那老东西干嘛去了？”

朗燿摇头：“没说，左相当时把所有人都叫了出去，知道他们谈话内容的只有王爷和左相。”

左相尹昌平不同御史大夫，他才是真正的圣上的左膀右臂。当年陆铎将军死后，潼关被破，胡人越过徐州打到陈平关，是左相提议将将军之子送回西北，鼓舞将士们的士气，圣上及其的相信此人，这才有了陆洵舟回西北一事。

尹昌平或许才真正的看懂了，西北玄铁军已经不算是南国的军队了，他可能是属于陆家的，就算是称为陆家军也不为过了。

谢川对左相的评价是不好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陆城过来的时候谢川正在吃饭，陆城刚要跟谢川说他家主子交代他的事，周祥海就带着圣上的旨意也来了。

周祥海打开圣旨，夹着他那特有的公鸡嗓喊道：“谢世子听旨。”

一屋子都齐齐跪在地上，谢川勾唇，心想，旨意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尔封谢川为护军统领，执掌神机营，钦此。”

谢川接了旨，让朗燿拿了一把赏钱给周祥海：“辛苦周公公跑一趟了。”

“哎，说哪里的话啊，谢统领，咱家有什么辛苦的，以后辛苦的是你。”周祥海接了赏钱跟谢川客套了几句，“宫里还有事，咱家就不方便久留了，告辞。”

陆城一直作为旁观者，挺惊讶的，谢川回京短短几日，谢川就被册封为护军统领，他非常疑惑，他打量着谢川这小身板，他觉得谢川可能都不会武，就是圣上给他个职位坐坐。

谢川会被传旨册封，他早就在意料之中，只不过他没想到赵延之会让他执掌神机营，神机营是块美差，谢川只觉得有鬼，但是事情确实一步步的按照他想要的来了。

他从崇州一路来到京城，一个没爹没娘的落魄世子，他必须有傍身的依靠才行，陆洵舟是他的踏板，圣上不会允许陆洵舟继续发展下去，即使在京城，他也不会允许陆洵舟肆意妄为。

所以陆洵舟打赢胜仗，赵延之连个实际的封赏都没给他，按理来说，如今的陆洵舟被封为定远将军也不为过，但赵延之却假装没这回事般迟迟不肯封赏。

而且赵延之还想给陆洵舟赐婚，逼婚的下场就是陆洵舟拖谢川下了水，说他们俩两个人有一腿，但是赵延之是谁啊，那可是稳坐多年高台的圣上，就凭陆洵舟只言片语他就能相信两个人的关系，谢川觉得不能，不仅不能，赵延之还会认为，谢川只能制衡陆洵舟的不二人选。

所以，圣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