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课,江澈一直趴在桌上,楚言喊了江澈两声,江澈没应,第三声时,江澈才应。
这下再迟钝,楚言也发现不对劲了。
摸了下江澈额头,滚烫。
“江澈,你发烧了,”楚言心急,“去医务室看看。”
这人明明不舒服,还陪他在天台吹了半天风,楚言一时又气又无奈。
应该是昨天淋了雨,又把外套给了他,还偏偏嘴硬说不冷。
楚言有点后悔,那时睡迷糊了,不该要江澈外套的,又有点内疚。
一向浅淡的嘴唇变红润,江澈脸上是发烧的薄红。
“发烧……”江澈还没睡醒,迷糊说,“没发烧,我身体好,从不发烧……”
楚言:“……”
说着又要趴下去,被楚言拉住了。
这怕不是烧糊涂了,楚言怕再烧下去,把脑子给烧坏了,连忙在课上举手说:“老师,江澈发烧了,我陪他去一下医务室。”
这节是语文课,语文课老师忙说:“发烧,冬天发烧可不容易好,快去吧。”
将江澈拉出教室,一阵冷风吹来,江澈也清醒了,摸了下自己额头,说:“好像是发烧了……”
楚言:“……”
“你发烧自己不知道吗?”楚言有点急。
江澈抿了下唇:“都忘记发烧是什么感觉了……”
楚言:“……”
楚言这下算是彻底服气:“感觉体温有点高,应该要吊水。”
江澈脸上是隐隐抗拒。
到了医务室,护士一量体温,快四十度,把楚言给吓一跳。
“这么高。”
护士端来了几瓶药水,准备打针:“这位同学也是身体好,烧这么厉害,换别人早就倒下了。”
“他下午睡了两节课,”楚言对护士说情况,“然后早上咳嗽了下。”
护士将打针的东西准备好了,说:“没什么事,你是他同学,这么关心他,打了退烧药,温度退下来了就好。”
闻言,楚言放下心。
江澈盯着药篮里的几大瓶药水,脸上是抗拒,开口:“一定都要打吗,可以少打两瓶吗?”
江澈从小学时,就没打过针了。
护士看了江澈一眼:“不想打这么多,那瓶是盐水,可以……”
“都打,”护士话没说完,被楚言打断,“我们都打,不要听他的。”
护士笑了下,看向江澈:“小帅哥,你呢?”
江澈盯着那几瓶药水脸有点臭:“听他的。”
护士乐了:“你俩可真有趣,也不要那么久,三个小时就吊完了。”
闻言,江澈脸色更臭了。
楚言觉得生病的江澈有点像小孩,小孩子气,吊上水后,带着点哄小孩的语气开口:“三个小时,很快的。”
江澈从手机中抬头,看向楚言,看了一会,才说:“楚言,你知道我多久没打过针了吗?”
“多久?”楚言问。
“三年级后没打过。”
那是挺久的,楚言说:“所以今天再体验一下。”
江澈:“……”
江澈现在不想搭理楚言。
楚言有点想笑,觉得这会的江澈又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上课铃响了,楚言看了眼低头玩手机的江澈,放了心,要去教室,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江澈不太自然的声音。
“……你去哪?”
楚言转过身,说:“教室。”
江澈看了楚言一眼,又快速移开目光,表情别扭:“我没……生你气。”
看见江澈表情,楚言反应过来,笑了下说:“嗯,我知道,我只是去教室上课。”
江澈呆愣了下,过一两秒“哦”了声。
楚言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转身说:“不许偷偷减药瓶,我等下要来检查,生病了就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江澈:“……”
江澈不记得上次自己这么听话,是什么时候了。
……
下午剩下两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发了试卷,第一节课测试,第二节课讲。
楚言半个小时做完了试卷,无所事事,看到江澈在线,给他发消息。
[楚言:吊了多少?]
江澈很快回过来,给他发了两张图片。
一张掉完的空瓶,另一张吊了一半的药瓶。
楚言回了个加油的表情包。
江澈过一两秒回过来。
[江澈:在干嘛?]
楚言能够想象江澈靠在病床上散漫玩手机的样子,不由笑了下,回。
[楚言:上课,物理课。]
[江澈:认真听课,好学生上课别玩手机。]
[楚言:我不是好学生。]
[江澈:怎么不是好学生了?]
[楚言:我抽烟,还打架。]
江澈没回,楚言等了一下,放下手机,听到吴凡在叫他。
“学霸,老师点你名。”吴凡小声说。
楚言发消息入迷,没听到老师喊他。
“楚言同学,你说说这题的关键点在哪?”物理老师在讲台说。
楚言扫了眼,说:“小球的受力。”
“非常不错,请坐下,这题的题眼就是小球的受力……”
楚言坐下后,看到江澈给他发了消息。
[江澈:在我这里,成绩好就算好学生,抽烟打架不算,又不是早恋。]
楚言没忍住轻笑,心说歪理,回。
[楚言:那我早恋了呢?]
[江澈:你和谁早恋?]
楚言想了下,现在确实早恋不起来。
[楚言:现在还没有。]
江澈回了个“哦”。
放学,楚言去食堂打了两份饭,提去医务室,到的时候,江澈刚好在换针,水肿了。
护士看见楚言带了饭,调侃:“你们同学关系真好。”
楚言笑了下,说:“我们是同桌。”
其实也算是责任,毕竟江澈算是因为他才发烧的。
“那你们同桌关系真好。”护士重新给江澈打了针,“有事叫我,我在隔壁。”
楚言说了声“谢谢”。
江澈接过了楚言的饭盒放下,说:“打了什么?”
“杏鲍菇,小鸡炖蘑菇,排骨汤和小白菜,”楚言说,看了看江澈手背肿起来的一块,皱了下眉。
江澈皮肤白,那一块青紫就越发明显,有些骇人。
“要紧吗?”楚言说。
江澈随意看了眼:“没事。”
楚言不放心,又多看了眼,青的是右手,现在打的是左手。
医务室有专门吃饭的小桌子,饭菜摆好,俩人开始吃晚饭。
江澈吃饭安静,但也不是完全不说话,右手使不上力,夹菜时不时掉,楚言帮他把菜夹进碗里。
看见楚言碗里挑出来堆放在一起的配菜,江澈强迫症发作,夹走了。
“怎么小白菜也不吃?”
“吃大白菜。”
“……”
最后是喝汤,江澈试了几次,也没把汤舀起来,或者是舀起手不稳洒了。
楚言看不下去了,说:“我帮你。”
不知为何,江澈心里竟有些隐隐期待。
但不待他想,门被一把推开了,李卯风风火火进来,打断了这片刻的安静氛围。
江澈那点隐隐期待,又变为不知名的微微惋惜。
“江哥,怎么好好的就吊水了呢。”
李卯仿佛江澈得了绝症,立马拿过勺子,要喂江澈:“这都多少年没吊过水了,手肿这么厉害,来,江哥,我喂你。”
江澈说了声“滚”,“别恶心我。”
“这怎么是恶心呢,”李卯讪讪放下勺子,“这是爱的关心。”
“我不是死了。”
“呸呸呸,不吉利,这是我表达关心的方式……”
最后那碗汤,还是江澈端起喝了,嫌李卯烦,将李卯赶了出去。
楚言在一旁看得乐,摸了下江澈额头,说:“退烧了。”
江澈“嗯”了声。
江澈这场烧,来得快去得快,两天之后,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
十二月中旬,是学校一年两度的文艺会,夏城一中重全面发展,各种娱乐活动不少。
文艺会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算是夏城一中比较浓重的节目,前三会有奖项,且还有学校发的奖金,所以历年,都是学生受追捧的节目。
周四大礼堂,冬天黑得早,晚上七点。
下半年的文艺节正式开始。
偌大的礼堂人山人海,喧嚣沸天,灯光变暗,聚光灯汇聚在舞台,主持人出场,按流程念着节目单。
礼堂的吵闹声渐渐弱下来,第一个节目是歌舞独奏。
后排,李卯打了个哈欠,躺在了椅子里:“江哥,走的时候叫我一声……”
几人坐成一排,江澈在玩游戏,他旁边是楚言,依次是张水和吴凡。
节目大同小异,进行到一半,不少人做起了别的,玩手机的玩手机,睡觉的睡觉。
楚言在玩斗地主,没金币了,拍了下江澈:“借你号用用。”
江澈直接给楚言登了自己号。
楚言一看金币,一千多万,吓一跳,这是玩了多少把。
“你是住里面了吗?”
“上课听不懂。”
“……”
这倒也是,英语物理课,江澈要不在睡觉,要不在玩斗地主,一个学期积累下来,也不少了。
由于江澈的号是高级号,系统检测有开挂可能,匹配的都是难度局,然后楚言成功输掉了一百多万金币,不好意思默默退了出来。
“怎么不玩了?”江澈问。
楚言摸了下鼻子:“嗯,不想玩了。”
江澈没说什么,继续玩游戏。
舞台传来“砰”的一声,楚言下意识抬头,是一则小品,主题是家庭矛盾。
用小品的形式,滑稽阐述父母不合对孩子的影响,以及升华的主题是孩子该怎么面对父母矛盾。
“不是说了你今天送孩子去上学吗……”
“我没空,就不能你去送吗……”
“行,都没空,我叫隔壁老王去送……”
“嗐,别呀,别送多了孩子认人当爹了……”
台下哄堂大笑。
楚言淡淡看了眼,收回目光,忽然觉得有些闷。
李卯被笑声吵醒了,抹了把嘴角口水:“无聊,溜吗,看溜了好多人了?”
张水也睡醒了:“我都可以。”
李卯问楚言和江澈:“学霸,江哥,你们呢?”
楚言无所谓,江澈也说了个“随便”。
最后几人开溜,绕开了值守的老勤,去了后山一块空地。
几人投票决定玩游戏,木头人、捉迷藏或蒙眼抓人,有时候学生时代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逃课,然后玩一场幼稚游戏。
李卯说人多好玩,又叫了班长和几个男生,差不多有十多个男生。
最后投票是蒙眼抓人游戏。
抓阄决定谁是第一个蒙眼人,最后是班长被抽中,班长蒙上眼后,男生各自散了开来,都安静不发声。
班长总是很斯文,动作也小心翼翼,摸了几圈,都没摸到人,最后李卯看不下去了,主动让班长摸了。
李卯带上眼罩开始摸人,很快摸到了一个男生。
“李卯,你丫狗鼻子。”男生说。
“那可不是,”李卯很得意,“不服,有种摸到我。”
“行,今晚非摸你一次。”
“哈哈我等着……”
男生拿着一根草开始挥舞摸人,摸到了墙边。
楚言站在墙角,尽量降低存在感,融入进去之后,也有几分紧张,不由屏住了呼吸。
男生很快摸了过来,就在他无处可退时,面前出现了一只手。
手指修长白净,是江澈。
散漫坐在墙上。
楚言借力,悄声攀上了墙,和江澈并排坐着。
男生没摸到人,喃喃:“奇怪,明明好像有人来着……”
在男生走后,楚言小声说:“难怪没看到你。”
江澈“嗯”了一声。
“你一直都在这?”
江澈又“嗯”了一声。
江澈偏头看了他一眼:“出汗了。”
“有吗?”楚言摸了下额头,发现是出了薄汗,自己都没发觉。
“有那么刺激?”
楚言想了下,说:“有点。”
江澈好像笑了下,又好像没有,楚言没看清,想问,男生过来了,赶紧屏住呼吸。
最后男生摸到了李卯。
李卯悲愤:“达标,你狗鼻子。”
“呵呵,说了要摸你。”
“你等着……”
李卯一通乱挥舞,摸到了一个人,那人要跑,李卯赶紧将人捉住,不知怎的,最后滚在了一起。
“张水,你大爷的,就知道是你!”
俩人滚下了山坡,空气齐齐安静了,李卯和张水滚着亲在了一起。
“卧槽!”李卯狠狠擦嘴,“恶不恶心,张大水,你大爷!”
张水也狠狠擦嘴,嫌弃得不行:“我操,我不恶心,要不是你拉我会滚下去吗。”
“操!那你跑什么……”
周围男生起哄。
楚言微愣了下,恶心吗……他和江澈也不小心亲过,那时没什么感觉,偏头去看江澈,江澈也好像在想什么,垂着眸。
“恶心吗,”楚言随口说,“那时没感觉。”
江澈抬眼,看了楚言一眼,说:“我也没有。”
这个问题,俩人当初说过。
嘻闹过去,最后是张水摸人,摸了几圈下来,楚言被摸到了。
他和江澈那个隐蔽位置,也被发现了。
楚言戴上眼罩,视野变黑,周围安静下来,只有冬天的寒风在吹。
楚言往前走,踢到了一块石头,小心绕开,这片场地不大,要摸到人也容易,往角落走就是。
过了一会,他拽到了一片衣角,闻到了清冽味,游戏要叫出名字,才可以摘眼罩。
楚言觉得那人应该比他高,被他拽住,并不反抗,会是谁呢,楚言猜想。
他凑过去,想去闻闻那人气味。
男生温热的气息拂过脖颈,江澈垂眸看着,觉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开了头。
“江澈。”楚言摘了眼罩,将被他拽住的人认了出来。
“怎么认出来的?”江澈说。
“味道,”楚言说,“你衣服的洗衣液是薰衣草味。”
江澈“嗯”了声,下意识捏了下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