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路闹到了学校，楚言只挂了会，就从江澈身上下来了。
老勤今晚果然在逮人，守在学校后门口，披着棉袄，蹲在墙角打瞌睡。
敬业精神，楚言不得不佩服。
俩人绕到了天台那块，跳进了学校。
凌晨两点，城市已万籁俱静。
回到寝室，楚言吃饱喝足，很快就入睡了。
翌日傍晚。
楚言回寝室拿充电器，发现桌上有一箱面包，等上晚自习时，楚言问江澈：“面包你买的？”
江澈在玩手机，“嗯”了一声，“刚好李卯拼团，人不够，晚上不是饿吗。”
楚言“哦”了声。
李卯还没进教室，抱怨老远就传来，一屁股在楚言和江澈前面座位坐下。
“妈的，昨晚半夜饿得我想吃土。”
“你还说，”张水叼着几个面包过来，“做梦都在发饥荒，以后晚上再也不玩这种体力游戏了。”
昨晚体力游戏的后果就是，饿倒了一群男高中生。
李卯连夜下单了几箱面包，塞进寝室以防以后再挨饿。
“学霸，你饿吗？”李卯问楚言。
楚言说：“不饿。”
李卯惊了：“这就是智商高的人和我们的区别吗，都不饿的。”
楚言摸摸鼻子，心说江澈昨晚带他开小灶了。
—
元旦来了，学校放四天假。
周五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众人如撒了欢的鱼，男生嚎叫一声，从教室鱼贯而出。
奶茶店。
李卯问楚言喝什么。
一群人走出学校，李卯突然想喝奶茶，便来了奶茶店。
此刻全校放假，校门口一眼望去全是校服身影。楚言想了想，说：“珍珠奶茶吧。”
李卯问江澈：“江哥，你呢？”
江澈低头玩手机：“柠檬水。”
排队人有点多，点单后，几人在店内坐着等。
“打游戏吧。”等着无聊，李卯说。
五人组局，玩王者。
打到一半，奶茶好了，几人喝着奶茶玩游戏。
“元旦你们干嘛？”李卯随口问。
“去我奶家，”张水说，“八十大寿。”
李卯：“那是得去，学霸，你呢？”
“回家，”楚言说，“隔壁市。”
楚燕昨天打电话叫他元旦回去。
李卯：“江哥，你呢？”
江澈：“去我姨家。”
李卯感叹一声：“看来都去走亲戚，就我没去。”
“你怎么不问我？”吴凡说。
李卯：“你不去走亲戚？”
“也去，去我干妈家，哈哈哈哈……”
“滚……”
打完游戏，几人各回各家。
—
周六，天有点小雨，楚言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临走，楚妤又给他带了不少东西，叮嘱到那边发消息，楚言应了声“好”。
宁城也下雨，飘雨，寒风呼啸，到了车站，裴洪过来接他。
裴洪今年四十岁，比楚燕小三岁，是个不言苟笑的男人，楚言和他交流不多，也仅限于楚燕这层关系。
楚言喊了声“叔叔”，裴洪在驾驶座朝他点点头，示意楚言上车。
上车后，裴洪说：“你妈做了饭等你。”
楚言“嗯”了声。
此后一路无话。
二十多分钟后，车在家属小区停下，俩人上电梯。
金属电梯门倒映着身影，空气安静，楚言看着跳跃的电梯楼层数字发呆。
电梯在十五层停下。
门铃被按响。
门开了。
楚燕围着围裙来开门，接过了楚言的行李，脸上露出笑容：“冷吧，快洗手吃饭，饭做好了。”
楚言喊了声“妈”。
“宁城这边应该要比夏城冷一些……”
楚燕要给楚言拿拖鞋，被楚言制止了。
楚言拿过了拖鞋：“我自己来吧。”
楚燕顾着这边，房间传来小孩哭声，保姆抱着小孩出来，又被裴洪接过了。
裴洪走过来说：“今晚我带小宝，你们母子好久没见说说话吧。”
“晚上记得给小宝换一次尿布。”楚妤说。
晚饭很丰盛，十几个菜。
裴行今年七岁，小时候身体不好，从小娇惯长大，餐桌上挑三拣四，不时偷偷打量楚言。
“行行！”裴洪沉下脸，“好好吃饭。”
裴行有点怕裴洪，接下来乖乖吃饭。
吃完饭，裴行和楚燕都工作忙，进了书房，裴行被家教按着写作业。
客厅，楚言等着热水器热，坐在沙发打游戏，保姆抱着小宝过来，在沙发坐下。
一局打完，小宝已经睡了。
楚言看了看，用手指碰了碰小孩的脸颊，眉眼轻弯：“长得真快，上次看还那么点大。”
“可不是，”保姆拍着襁褓，“快六个月了，小孩长起来，变化惊人。”
闻声的裴行跑过来，想用手掐小宝的脸，被保姆制止了。
“调皮。”
“我一点也不想要个弟弟，我想要妹妹。”
裴行撇撇嘴，犹豫了一会，问楚言：“楚哥哥，夏城好玩吗？”
楚言想了想，说：“还行。”
“那边好吃的多吗？”
“吃的……不怎么多吧，没宁城多。”
裴行没了兴趣：“妈妈总是带我去吃蟹煲，一点新意也没有。”
楚言笑了笑。
楚燕从书房走了出来：“聊什么呢，行行，你作业写完了？”
“没，”裴行心虚，“反正现在还早，我待会写。”
“你总是拖，”楚燕点了一下裴行额头，“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作业从不用我操心。”
裴行吐了吐舌头，乖乖去写作业：“知道了妈妈……”
楚言要去洗澡，楚燕叫住了他。
“阿楚，在小姨家住得还好吧。”楚燕说。
“还好，”楚言笑了下，“在新学校也交到了朋友。”
闻言，楚燕脸上是放心神情，她对楚言有愧疚，但楚言也总是让她放心。
“没钱了跟我说。”
“还有钱。”楚言说。
……
洗完澡，楚言将房间收拾了下。
徐盛给他打来了电话，聊了两句。
“下次元旦来爸爸这边，”徐盛说，“本来想去接你的，没钱了跟爸爸说。”
楚言“嗯”了声。
“成绩怎么样？”
“还行……”
“最近天气不好，不要感冒了。”
“嗯……”
挂了电话，楚言发了一会呆。
好像自从分开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对他好了，好似只要分开，才能喘口气，各自组建了新家庭。
好像就只有他还停留在过去。
那些碟碗摔碎的声音。
手机响了几下，是群里在刷屏。
[李卯：明晚，手气红包，不要错过，跨年！！！]
[张水：。]
[张水：明晚发红包，你今晚说干什么？]
[李卯：预热一下嘛。]
[李卯：造一些氛围。]
[张水：……]
[李卯：打游戏，来不来？]
[张水：来。]
[吴凡：来。]
李卯艾特了楚言和江澈。
江澈在线，发了个“1”。
楚言回神。
见楚言没回，李卯又艾特了一遍楚言。
楚言发了个来的表情包。
晚上十点多，楚言坐在床上打游戏，窗外的寒风拍打着窗户。
几人不知道打到几点，结束，楚言实在熬不住了，打了好几个哈欠。
楚言今晚拿了把mvp，江澈发了条消息过来。
[江澈：玩得不错。]
楚言回。
[楚言：你也是。]
[楚言：要睡了吗？]
江澈发了张收拾行李的图片过来。
[江澈：明天去亲戚家。]
楚言发了个“哦”，又打了个哈欠，几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
江家别墅。
江澈等了一会，楚言没回了，便放下了手机，继续收拾行李。
江母打着哈欠倚在门口：“宝贝，宁城好冷，咱们多带点衣服。”
“带了。”
冬天江澈常年是外套加毛衣，他不怕冷。
江母：“我是说帮我带点，我那行李箱装不下了。”
江澈：“……”
“哦，”江母要走，又想起什么，“先和你预警一下，你江莹表妹和江汕表弟也要去，忍一下啊，咱们去两天就回来。”
江澈：“……”
江澈脸有些臭。
若要问江澈讨厌什么，一定是那些爱闹腾的小孩，偏偏江父觉得江澈作为哥哥，应该要陪他们玩。
这次是去宁城生日宴。
……
翌日，楚言起来时，客厅很安静，只有保姆在厨房。
楚言没有赖床习惯，无论昨晚多晚睡，第二天最晚八点都起了。
“他们呢？”楚言问保姆。
保姆端着早餐出来，说：“送行行去上学了。”
“不是元旦放假吗？”
“补习班。”
楚言没问什么了，吃完早餐，楚言回了房间，琢磨竞赛题。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客厅的人好像多了起来，裴洪去年升了科主任，一到节假日，就有不少人来拜访。
楚言听到裴洪和楚燕在客厅应酬，又谈到他，说将来会有出息，宁城一中的优秀学生宣传海报现在还是他。
楚燕在笑，笑得谦虚。
楚言又琢磨了会题，楚燕来敲门。
“阿楚，出来吃午饭了。”
楚言应了声“好”，出去，客厅已经没什么人了，地上角落放着一堆礼品。
“晚上出去吃。”
吃饭时，楚燕说起。
晚上六点，天气不算好，裴洪预定了一家高级餐厅，收拾好出门。
裴行吃饭闹腾，席间楚燕都在围着他转。
“妈妈，我想吃那个虾。”
“特意给你点的，”楚燕将虾剥好，放进裴行碗里，想起什么，又问楚言，“阿楚，你要虾……”
话没说完，保姆怀里的小宝哭了。
楚燕慌张去看小宝：“怎么哭了，是不是刚才出门吹了点冷风。”
“我来吧，”裴洪接过了小宝，“你先吃饭，小孩子吹点风没什么。”
“这一天天的，我总担心，行行小时候就身体不好……”
“没事，以后多锻炼一下，你也别总惯着裴行……”
楚言垂下了眸，安静吃饭。
吃完出来，风小了一些，餐厅离小区近，楚燕说散步回家，消化一下。
裴洪抱着小宝，楚燕和裴行牵着裴行，裴行在中间一蹦一跳，三人有说有笑，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
楚言在后面看着，脸上是平静。
楚燕回头，看楚言：“阿楚，今晚的饭菜还和口味吗？”
楚言笑了下，说：“还行。”
“那下次你放假回来再尝尝这家……”
……
晚上，楚言洗完了澡，李卯在群里发红包。
[李卯：跨年预热红包，准备准备！！]
[张水：屁话真多，快点，还要去吃鸡腿。]
[李卯：嘿，我不发了。]
[张水：……]
[李卯：红包×3。]
很快被抢完，楚言抢了一个，运气好，五十块，张水只有三毛。
[张水：此刻我有六个点要说。]
[李卯：哈哈哈哈哈，你看我笑得大声吗。]
[张水：等回校。]
[李卯：手气王来。]
楚言抢得最多，发了个拼手气红包。
李卯只有两毛。
[张水：哈哈哈哈哈，你看我笑得像不像刚才的你。]
[李卯：……]
[李卯：十二点再来，今晚通宵。]
楚言看了下领取情况，还有一个，江澈没领，应该是没看手机。
楚言躺在床上玩小游戏，李卯他们还在群里聊天，聊到今晚吃了什么。
群里一连串菜名，李卯问了楚言。
楚言在群里发了几个菜名。
李卯立马猜出了是哪家餐厅，都是元旦这种节日火爆预定的。
最后李卯问了江澈，江澈今晚在群里一直没发过消息，楚言想江澈应该不在线。
刚要切换，江澈发了条消息。
[江澈：参加生日宴。]
下一秒，江澈领取了红包。
楚言发的那个，江澈是手气王。
江澈领了红包后，又没说话了，可能只是抽空看了眼手机。
晚上十一点多，楚言无所事事，打算睡了，客厅很安静，楚燕和裴行都没跨年的习惯，作息很规律。
楚言去上厕所，路过楚燕房间门口时，还有灯，往常这个时候都睡了。
楚燕担忧的声音隐约传出：“有痰，祛痰药家里没有了，今晚又操心了……”
“没事，你就是担心太多了，明天一早我去买回来……”
楚言回房间，看了衣架上挂着的卫衣三秒，穿上出了门。
从小区出来，寒风吹得很大，凛冽，刺骨，楚言将衣服裹紧了些。
深夜十一点半，天气不好，大街上没什么人，路灯亮着，显得凄清。
药店都关门了，楚言走了几条街，才找到一家还开着的药店，买了药，揣在兜里，往回走。
大约风真的很大，吹得人头昏，楚言走到小区楼下，才想起没带钥匙。
这个点，楚燕应该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楚言脚步停了下来，靠在墙边放空了会，起身，茫然无目的地往小区外走。
不知走到了哪里，楚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今晚无星的夜空发呆。
深夜，总是让人想到孤寂。
楚言吸了吸鼻子，忽然有些难过。
……
江澈洗完澡，穿着睡衣被江父指使出来买骰子，结完账，走了两步，就在前方昏黄路灯树下看见了孤坐着的身影。
少年背脊单薄，不知在想什么，显出几分落寞来。
江澈看了一会，前方的人没动。
朔风吹着树叶，哗哗作响，树影摇曳，两个少年在斑驳路灯下，一个站在另一个不远的身后。
倘若回头，便可以发现。
楚言手机响了，回神，是江澈发来的消息。
[江澈：在干嘛？]
楚言回。
[楚言：要睡了，你呢，宴会应该很忙吧。]
江澈回了个“嗯”。
[江澈：嗯。]
楚言不知道这个“嗯”是什么意思，是忙，还是要睡了，正想打字，江澈的电话过来了。
寂静的深夜响起手机铃声，楚言清醒了下，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狼狈，不想让人知道，犹豫要不要接，下一秒，手不小心按了接听。
“……”
“要睡了吗？”
江澈低沉的声音传来，在深夜里有些好听，好像有风声。
楚言吸了吸鼻子，想努力掩藏情绪，最终只是闷闷“嗯”了声，然后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欢快一些。
“晚上去餐厅吃了饭，回来教裴行做了会题，哦……是上次我跟你说的弟弟，李卯在群里聊天发红包，你那会不在，刷屏了好久……”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没什么可聊的，楚言说着停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明明跟江澈说要睡了，而江澈只是默默听着。
江澈在电话里喊了声“楚言”。
楚言应了一声：“嗯？”
“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