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林中猎月 > 第23章 第 23 章

第23章 第 23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白日里的百香楼比夜晚冷清,它昼伏夜出,眼下正在酣睡中。门前的保镖打着哈欠换了一轮岗,交班时正巧楼前阶下停下了一架马车。

薛家老大在此地已经沉沦了个把月,薛老爷子终于派人来接了。

“别动,别动,再温一盅……酒,”薛青云像摊烂泥一样,趴在薛家下人的背上,闭着眼,梦呓着,“我醉了,美人,美……”

背他的人怕他滑落,下楼梯时,不断停下托着人往上颠颠。

除他之外,还有两名下人跟在左右小心护着,非常娴熟快速地离开楼内,将人送进了马车里。

薛岭起得早,寅时就在堂中端坐着,手边的茶饮了一盏又一盏。

马车停在了薛宅后门,一路晃得薛青云头晕,他眉头皱着,帘子掀起时被眼光刺得微微张眼,还未等反应过来,便被下人从车里拖出,再次背在了背上。

他们一行人跨进大门,刚要将他送到后院的卧房,就被迎面走来的管家拦住了。

“老爷吩咐,去正堂。”

咣当一声,薛青云被撂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薛岭从座位上站起身,将茶壶盖子打开,走到他身边,翻转茶壶底,烫人的茶水哗啦全部浇在了薛青云脸上。

薛青云迷迷糊糊中痛叫起来,一把将脸捂住,薛岭又弯下腰拍开他的手,不停扇他的巴掌。

薛青云扭着身子打滚,彻底被扇醒了:“.……哎,谁,哎呀!爹!爹!别打,别打……”

薛岭颤颤巍巍站起身,又狠狠踹了几脚,“有辱家门的畜生,你成何体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你,你,”他上不来气,“你怎么不死在那倡寮里呢!我眼不见为净!”

薛青云形容狼狈,捂着微微烫红的脸擦扫茶叶渣子,佝偻着撑地起身。

“跪下!”薛岭喝道。

他浑身一抖,膝盖撤了力,老老实实地双腿跪在地上。

“老爷消消气,大少爷离家月余才回,先叫大夫人领回房中好好歇息,等清醒了再说。”

管家这话,看似是在劝架,实则将薛岭的火气轰地一声爆了出来。

“清醒!”薛岭一把将茶壶摔在地上,狠狠崩起的紫砂碎片差点划到薛青云的脸,痛骂道,“他这辈子清醒过吗!”

“我去年给你店,给你盘铺子,叫你去做生意,你转手就当起甩手掌柜,卖铺子去填褚家的赌债,几百两几百两的往外扔,你当咱们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爹,我错了,我知错了,我改,我改……”薛青云带着哭腔向他爹膝行,抓他的袍摆,薛岭又一巴掌给他扇倒在地。

薛青峰午休刚睡醒,在自己的院子里头接到风声,急吼吼地起身穿衣,洗漱完毕整理仪容,快速向正堂走去。

“回来多长时间了?”他边走边问下人。

下人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刚到家。天不亮的时候,褚家赌坊派人将欠条送到家里来了,老爷子这才把大少爷给抓回来,管家让我知会你,总共输了两千两。”

“又输了两千两?!”薛青峰由惊转怒。

“是。而且咱们的人刚刚回来说,这个月大少爷又在百香楼砸了九百多两,老爷子还不知道这事儿,正在讯人呢,二少爷您待会千万当心,别往枪口上撞,免得误伤到自个。”

薛青峰眼底浸着一丝凉意,严肃道:“知道了。”

薛岭年纪大了,一生气就前仰后合站不稳,老管家怕他气出事,赶紧给他扶到椅子上。

“爹,”薛青峰换了一张紧张关切的面孔,跨门而入,“哥,这是怎么了?”

薛岭缓了缓,指着薛青云,劈头盖脸道:“你问他,你让他自己跟你说!”

“二弟,二弟,你帮哥说说话,你让爹消消气。”薛青云手掌撑地,没等他二弟开口,便抢先一步苦苦哀求道。

“爹,您别动气,别气坏了身子,”薛青峰站在薛青云旁边,在一地狼藉间来回看看,“大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他人平安就好。”

“他在褚家赌坊,又欠了两千多两银子,你知道吗?”薛岭说。

“什么!两千两!”薛青峰猛然回头,“大哥!你!——”

“爹,你知道了……”

薛青云怔忪在地。

*

韩瑛和褚让两人目标明确,一路上走得不疾不徐,褚让的脸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额前发梢投下的阴影遮住他一半眼睛,留下些许神秘,韩瑛跟在他旁边,觉得两人不说话时,有些尴尬。

她仰头看身旁的褚让,找了个话题:“我听郎中说,你有弟弟了。”

褚让顿了顿,转过头,“这你都知道,你还打听我的事了?”

“……没有,那天大夫仓促回门之后,掌柜的问了一嘴,我们正好听见了。”韩瑛补充,“都听见了,不止我一个。”

“恭喜你啊,又多了个家人。”

褚让没说什么。

两人正巧经过一个糖人摊子前,褚让偏头看了看,戛然停住。

“吃糖吗?”他问韩瑛。

韩瑛客气地摆手:“不用了。”

“要哪个?刚吃那么多山楂不酸啊?”

“还好啊。”

韩瑛看向摊主,摊主是个有眼力价儿的,直接对她说,“姑娘,你是哪个属相,我给你画个生肖。”

“属兔的。”韩瑛干脆利落地说。

“不是不要吗,口是心非。”褚让忽然插了一句

韩瑛嘿嘿笑了两声,“人家不是问我吗。”

那糖人摊主画得飞快,显然已经驾轻就熟,转眼的功夫就将一根兔子递到韩瑛手中,韩瑛飞快地从裤袋里掏出两枚铜板放到了摊位上的钱匣子里。

“这个先给你,”韩瑛先将糖人先让给了褚让,“算我请客。”

“这么大方,”褚让也不跟她客气,“谢谢了。”

见他露了笑,韩瑛说:“你今日心情不好啊,你怎么了?”

其实褚让除了身形高大些,五官长得并不强硬,她乍看他身量和气势确实挺唬人的,不过不设防地跟他相处久了,反而有一股幼稚的感觉,韩瑛是这样以为的,她觉得褚让像在闹什么别扭。

“嗯。是差了点,”褚让咬了口糖:“有人招我不痛快,不过我也问候回去了,已经扯平了。”

“谁惹你不痛快。”

“生意上的人。”

薛青云趴在地上,后背细细发颤,鼻尖都能闻到灰尘的味道。

十天半月上千两的花销,就算是薛家也是吃不消的,薛家眼下每年过半的支出全部来自薛青云。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半晌后才后知后觉地哭嚎道,“我,我不赌了,我再也不赌了,我原先没欠这么多,我是想着能捞回来点,回回本,我没想到……”他回手拽薛青峰的衣服,抓他的手,“二弟,二弟,你帮帮哥,帮帮哥——”

薛岭栽在一侧扶手上,手捂心脏,难受得狠狠咬了下后槽牙。这要是早个十几年,他肯定把鞭子抽断了,可是现在他老了,已经打不动孩子了。

薛青峰担忧极了,先前几步要查看薛岭的情况。

薛岭挥了下手拒绝了。

四周随即陷入了骇人的沉默,所有人看着薛岭,不敢出声。

半晌后,薛岭渐渐坐稳,又像座山一样,靠在椅背上出了口气,缓缓开口道:“爹想告诉你们,别以为咱薛家富甲一方,就能永远高枕无忧。那矿山已经供了咱们二十年,那并不是个取之不尽的巨矿,眼下出矿量一年比一年少,你们还指望靠这座山养薛家千秋万代吗?”薛岭气太急咳了几声,“花钱如流水没个节制是不行的,老大,你自个想想,你要是真在乎这个家,在乎你弟弟的辛苦,就好好痛改前非,收敛恶习,给爹长长脸!”

薛青云抱住脑袋,无地自容的抽噎。

“爹,”薛青峰沉沉地叹了口气,“就这一回,再给大哥最后一次机会吧,别给他铺子,让他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学,怎么样?”

薛岭默不作声,垂下头。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认了。

两人肩并肩举着糖人想直接去药铺,走着走着,拐进一条新街,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长队,他们互看一眼,不约而同顺着队尾往前捋,过巷口再进一条街,最终摸到了头,停在了一家店铺阶前。

那门口立着块牌子。

韩瑛照着读:“今日米价,一斗三百文?比我上月买的时候便宜了好多,你家的卖多少?”

褚让无波无澜地回答:“三百三十文。”

潭城最近一半的铺子都在降价,不过根据刘贵带给他的消息,有许多都是被迫的。

此刻周广连正在店内,他一打眼就看见了褚让,于是立即笑逐颜开地从店里走出来迎他。

“哟,褚老板,稀客啊,”他悠哉道:“怎么在这站着呢,进来喝壶茶?”

周广连端着袖,举止怡然,好像上次饭局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褚让则面不改色,手中的糖举得毫不露怯:“生意好成这样,怕是没有地方落脚吧。”

“诶呦,这话您可说对喽,我这二楼的所有房间全都变仓库了,没办法,买主太多啊,您二位不嫌弃,跟我上二楼挤一挤?”

周广连成竹在胸,挺着腰板,就见褚让抬脚准备进门,“那喝一杯吧,走,韩瑛。”

“诶诶——”

周广连吓了一跳,伸出手,表情顿时僵硬,“我这生意这么忙,可能招待不周啊,两位!要不然咱去茶馆。”

见他今天也带了刀,周广连手刚搭到他身上,就像烫人一样,立刻缩了回来。

褚让轻哼,脸色一时间变得饶有兴致。

“可以,那就去前街那家吧。”他抬步又要朝另一个方向走。

周广连胖脸一颤,像只陀螺一样被抽着转,急忙拦着说:“留步留步,褚老板,那个,我怕今日是时间不充裕啊,这你看看这么多客人呢,要不然咱约个时间。”

褚让被他挡住去路,又慢悠悠地咬了口糖,边咀嚼边带笑地看着他,时间漫长得充满戏弄。

他们俩讲话拿腔拿调,韩瑛被快被绕懵了,越过周广连蹭到褚让身旁,觉得他俩脑子不正常,偷偷吃糖看热闹。

“改日就不必了,还得专门来赴你的约,怪浪费时间的。”褚让指了指门前的牌子,“周老板,今年附近村子的收成是个什么样,咱俩再清楚不过,眼下一斗米进价都要二百九十文了,周老板卖三百,赔本赚吆喝?”

他问得相当直接。

周广连总算松了口气,满脸无可奈何道:“嗐,我店里积压太多,这不才想着先清理仓廪的存货吗不是。”

“那你也应该跟我们这些相熟的米铺打好招呼啊,骤然降价,客人全引到这里,逼得其它散户也跟着少赚,不地道了。再者没米仓可以来找我啊,我有的是地方存。”

“那怎么好意思打扰,褚老板。这不是您说的吗,在商言商,有多大本事捧多大的饭碗呗。”

周广连变脸比翻书还快,自以为是的小人模样,实在欠揍极了。

褚让懒得同他废话:“自古世事难两全,周老板,那就祝你生意兴隆吧。”

褚让转头拉着韩瑛又去西城周广连的百货行转了一圈,出来之后又去了李盛的药铺,沿街走走停停,便把这些攀比降价的铺子摸了个大概。

韩瑛忍不住扯了扯褚让的袖子:“现在客人都跑到西城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褚让摇头:“先看看吧,抢生意的招就那么几个,现在是比谁下限低,不能轻易调价,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

“哦,”韩瑛思索着褚让的话,半晌后同他讲,“你要这么说的话……你刚刚仔细看那队伍里的人了没有,就那些攥着袋子满眼凶光的大爷大娘,若是哪天他们要是扛不住了再涨回来,看样子这群老人是不会轻饶你的,能把你给拆了。”

褚让嗤笑:“嗯,这群人确实有不一样的风险。”

韩瑛眉心拢了些愁云。

他们两个站在道边,挡到了过路的人,褚让拍了下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抬脚继续往妙手回春堂的方向走,没一会儿,又在城市中央一条十字路口的角落停下脚步。

初冬空气干燥,行走时碾压石板路上的沙土,听起来有种生机散去的荒凉感。

韩瑛不明所以,刚想偏过头看他,就见一只手臂越过她的肩膀耳侧伸到了眼前,接连给她指了几家铺子:“你看,这几个铺子,它们都是我家上个东家去世前新盘下来的,但是五到十年内暂时没法回本,其实潭城这种小本买卖的生意并不好做,现在利润已经很薄了,他们想联合起来把城西的势头做起来,如此的话用不了半年,百姓就会形成习惯。”

“什么习惯?”

“我们做生意的一般都讲究风水,要聚财,先聚气。”

褚让握着她的肩膀,转变角度,伸直手臂,“以这条中央街为线,他们的铺子大多在城西,短时间内城东如果还瞻前顾后,不跟着调价搞出些花样来,到时候百姓想花钱第一反应就会往城西跑,就算是一样的东西一样的价格,再想笼络人心,就要花点功夫了。”他忽然回头道:“看到没,潭城有心眼儿的人不少,别给点甜头就对不知根知底的人放松警惕。”

韩瑛扭头对上他的眼,“你什么意思?”

褚让不答她,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妙手回春堂的幌子已遥遥飘在眼中:“不过不用替我担心,我不靠这些铺子也能活,但也没有放任其亏钱的道理。”

韩瑛叹了口气:“那些小户也实在可怜,抢不着客源只能云里雾里跟着瞧,然后被动让利,按你说的最后几番来回,市面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褚让微笑道,“你若是想试试做生意,我可以让赵掌柜带带你。”

韩瑛一听,立即怯生生的拒绝,“不不不,别开玩笑了,赔钱了就糟了。”

对于潭城方圆百里的绝大部分人来说,在钱财方面一旦有什么闪失,那一辈子就难翻身了。

褚让没跟她开玩笑,只当她是怕:“我原先在你这个岁数,出去做生意也总是被算计,不过人总该踏出去这一步。”

韩瑛干笑两声,没有接话。

“不行,”韩瑛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李婶子的猪肉铺子赚的都是辛苦钱,我回去得问问她是不是也被牵连了。”

褚让在一旁道:“估计暂时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不卖猪肉。”

*

胡三和郑小东终于从林场回来了,他们用了两天时间在官府对了地契,又顺便调查了林场主,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林场主说,如果是褚家买,愿意送孔文森个人情,再便宜些。”郑小东捡桌面上的果脯吃。

“他缺钱吗?这么急着脱手。”褚让低头翻阅二人带回的关于林场的告禀。

胡三此刻正在鱼池边上欣赏太湖石,郑小东跟褚让说的这些事他也交代不清。

郑小东说:“嗯……刚开始的时候,胡三问他了,他说是想用这笔钱置换几间铺子,不想靠天吃饭。我们俩时间全在路上,没细查究,不过这座林场确实有的赚,你不会亏钱的。”

郑小东交代完事,从碟子里抓了一把果脯,和一把坚果,然后一下从凳子上蹦下来大步向外跑。

“你去哪?”褚让抬头问。

“去玩——”

褚让没叫住他,郑小东转瞬便消失在褚让视线中。

*

妙手回春堂因为客人流失过于严重,导致秋末的伙计招得太多,眼下不得不为了本钱考虑,解雇些手脚粗笨爱偷懒的。

赵掌柜这两天格外神气,伙计们都不敢得罪他,实在找不到事情做都会在他面前假装忙碌一下。

后院的煎药小工被撵走了好几人,目前只剩下韩瑛和周小北两个小孩了。

“孙虎被赵掌柜解雇了,你知道吗?”周小北到医馆那头转了一圈取药,回来之后趴在韩瑛耳边小声说。

韩瑛蹲在地上,面前正煨着药,依旧是百香楼那位云杉姑娘的,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响,她有些讶异:“什么时候的事?不是说他是生病了吗?”

周小北去拎了桶水过来,“是病了,说是染了风寒在家晕过去了。不过这个节骨眼好几日不来,赵掌柜那么精打细算的人,咋可能还留着他。”

“赵掌柜钝刀子割肉,就喜欢叫咱们人心惶惶地看他眼色,老头子坏得很。”她手里扇子的力道加大了。

“没办法,咱出来讨生活,由不得自个儿啊姐姐。”

周小北笑容爽朗,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愁容,他叫韩瑛别紧张,说是赵掌柜把谁撵走都不会撵他们俩。

韩瑛问他为什么?

周小北拎着百香楼的药,走之前同她说,“因为就跟孙虎的月钱比,咱俩都算是打白工了,孙虎没跟你说,之前可偷偷告诉我了。”

韩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整个妙手回春堂他们两个年纪最小,其他人招进来都是一份工的月钱,只有他俩,一个因为岁数小不能委以重任的,一个因为是女的。

周小北在的话,时常会十分主动自觉地把他认为的重活提前做了,韩瑛跟他在一块呆着,轻松不少,舒心又有人解闷。

结果在这般紧绷又闲散的复杂气氛下,没出两日,药铺的伙计便逐渐开始主动撒手不干了,而且是那种打声招呼人就消失,连个心里准备都不给。

事态扭转,赵掌柜一下慌了神。

他的最后防线终于在医馆出走一名郎中之后,轰然坍塌。

他得知此事之后,拎着袍摆贴在诊桌前,急躁地问医馆的老郎中:“怎么回事,他怎么走了,出什么事儿了?”

老郎中此刻没有病人看诊,耐心地同他说:“西城李家的医馆每月多给他开出三钱银子,他年轻,孩子刚生得养家糊口,自然就去了。”

原来是被挖走了。

赵掌柜没想到同行会来这一招,有些紧张地盯着老郎中,脸上五颜六色。

老郎中知道他什么意思,摊开手:“我孑然一身,不在乎这些,况且褚老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的医术也是跟着他请来的郎中学的,我不可能走。”

赵掌柜胸口悬着的石头瞬间松了一半,医馆里总共就俩坐诊的郎中,这位要是也走了,他可没法儿跟褚让交代了,到时候卷铺盖走人的就会是他!

韩瑛得知此事,第一反应便是去问周小北,“他们走了,你会走吗?”

周小北摇头说不会,“在这呆着挺好的。”

韩瑛笑了,心里踏实下来,转头就去给周小北买了麦芽糖,两人一块蹲在后院吃。

赵掌柜看眼下人心惶惶,还想着树立威信,于是时不时负手在诺大的店铺里转悠,然后指点一二。

甭管有没有用。

韩瑛听了周小北的话之后,对赵掌柜最后那一丁点顾忌都没了,因为抓药的伙计走了几个,人手又翻变紧张,她还要负责对着方子去抓药,认识药材,有时还要听郎中使唤,做他的左右手。

她整日鬓间虚汗,忙得脚不沾地,赵掌柜偶尔装作严厉的与她对视还会被回瞪几眼……

“咳咳,”赵掌柜拳抵下巴,故作姿态道:“那个,韩瑛啊,还有周小北,你们俩先把活儿放下,我同你俩讲两句。”

韩瑛站在后院眉头紧锁,撂下东西,“什么事?”

赵掌柜走过来,手背到身后,小腿规律地踢动袍摆:“这几日,觉得如何?有没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提——”

韩瑛:“你把我俩工钱涨回来。”

赵掌柜又干咳一声,不接这茬:“那个,你和周小北啊,近日确实辛苦了,不过年轻人,无论发生什么事,切记忌焦忌躁,才能将工作做好,眼下正是需要历练的年纪,现在不吃苦,等着什么时候吃苦呢,对吧。”

两人:“……”

“我们妙手回春堂啊,可是三十五年老字号,装潢也是下了功夫的,来,闭上眼睛,”韩瑛顿了顿,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照做了,眼前忽然一黑,半晌后耳边听见了平时并不在意的风吹树动的声音,赵掌柜的声音骤然插了进来,“有没有种,胸中火气消弭,心平气和的感觉。”

她背过手,挺起胸膛,吐纳一口气,“有。”

周小北也闭眼点了下头。

“还愤怒吗?”

“好多了。”

“好了就对了,”赵掌柜突然变脸,“去干活去吧。”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