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太极殿听政的“坏蛋”澹云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倒是将下面正在阐述的官员吓了一跳,都静静地看着摄政王。
澹云深揉了揉鼻子,想不会是那只小猫崽在骂自己吧,毕竟昨天罚了一顿,今早又让他喝苦药不许吃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真是可惜不能亲眼看见。
果然,这猫崽还是和小时候很像的,倔强的要死。
朝臣见摄政王并无话可说,甚至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渗人的很,不禁咽了咽唾液,好一会儿才有人道:道:“樊王屡屡上奏,说身子不适,要出府遍访名医来医治,特请陛下首肯。”
提到此事,澹玉明不禁看了一眼澹云深,发现皇叔并没有给自己任何眼神示意,于是道:“众爱卿以为呢。”
小皇帝的声音不大,糯糯的,却能让整个太极殿的人都听见。
一个人走了出来,“臣以为这只是樊王想出去的借口,宫中最好的御医胡御医已然诊断,樊王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日子会瘫痪在床而已,况且是他有错在先,被罚禁足于府已是恩赐。”说这话时,他抬头看了一眼摄政王,讨好的意味不言而喻。
“臣不同意,”另一个跳了出来,“堂堂一位皇子瘫痪在床已经是奇耻大辱,虽说犯了错误,但身体上的折磨已是最严重的惩罚,臣以为陛下应当为樊王殿下遍访名医前去医治,一来樊王不必出府,二来也可向世人展示陛下爱护手足,心存仁善。”
朝堂之上已经有了两方意见,各自游说,都觉得我方有理,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澹云深,澹云深不发一言,又将目光放在了小皇帝身上。
澹玉明如临大敌,看看底下一众等回音的大臣们,又看看貌似在神游的摄政王,谁都帮不了他,于是道:“李……李爱卿所言极是,樊王毕竟是朕……朕的兄长,事情不能做得太绝。”
“陛下圣明。”提出应当医治的那一党各个夸赞陛下。
夸得小皇帝渐渐地直起了腰杆,脸上有些洋洋得意,然后再触及到皇叔的眼神时又怂了起来。
澹云深高声宣布,“樊王之过本王深感痛心,但念及他是本王的侄儿,陛下的亲兄长,也不能令他太过难受,今令张贴皇榜,凡有能者皆可为樊王医治,若能医治有效,本王与陛下必当重重有赏。”
既然摄政王都发了话,他们自然纷纷顺从。
“若是无事,就到这儿吧。”澹云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
待朝臣散去,小皇帝也跟着澹云深一起走,一个小团子飞了出来,冲进澹玉明的怀抱,“明哥哥明哥哥!我终于见到你啦。”
澹玉明见到平乐公主也很高兴,摸着小姑娘毛茸茸的头发。
忽然小公主看见了明哥哥身边的澹云深,立刻僵在原地,很怕的样子,福了福身,“皇……皇叔安好。”
澹云深伸手想要摸摸小公主的头,竟然被这个小姑娘躲开了,伸出的手就僵在半空中,而后又收了回去,“公主怎么在这儿。”
“一个……一个侍卫带我来的。”小公主怯生生地道,“他说他是皇叔的侍卫。”
“是不是长得很好看,眼角有颗小红痣?”
“嗯嗯。”小公主点了点头。
啧,这只不省心的猫崽。
未晏出来后就去了校练场,只是这次没有靠近,而是远远地看着,看着士兵们操练,眼底的向往不言而喻,可那是他去不了的地方,未晏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头也越来越晕乎了。“我不爱吃甜的,
“阿晏?”身后传来了傅境的声音,“怎么不进去呢?站在这儿能看见什么?不是有玉牌吗?”
未晏手里有一块在宫里宫外畅通无阻的玉牌,那是澹云深给他的特权。
“没有,就是刚刚路过,就被你瞧见了。”
“对了,这个给你。”傅境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未晏手上,“早饭,有个糖包,我不爱吃甜的,想着你喜欢,本想着等散了早训给你带去的,没曾想竟然在这儿遇到你,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未晏握着尚且热乎乎的糖包,心中不由得一软,“谢谢哥。”
“谢什么呢。”傅境笑着揉了揉未晏的头发,然而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阿晏啊,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红啊?”
傅境靠近了一些,继而摸了摸未晏额头,烫得他手都收了回来,“额头都烫了,是不是发热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未晏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头晕晕的。”
“头晕还没什么啊,你就是发热了。”傅境一下子慌了起来,他是知道的,未晏不常生病,一病起来就非常的麻烦,高烧要烧好多天,好不容易长大了一些,体质变强了,又因为给摄政王挡了一次刀,身体又变差了。
“赶紧去太医院找御医瞧瞧,风寒也是不容小觑的。”傅境推着未晏,催促着他赶紧去。
“我知道啦。”
在傅境看来,未晏向来乖巧,只是在喝药这方面就像个无赖一般,“别光知道不动,知道你最怕看御医喝苦药了,但是生病了不能不治疗,若不是我这会子脱不开身,要陪着你一起去。”
未晏连忙道:“我没事,你训练吧,我这就去太医院配些药来吃吃。”说完便一溜烟儿跑远了,生怕傅境真会陪着他去一样。
不知不觉,未晏走到了太医院门口,踌躇了半天还是没有进去,转头就离开了。
去监视钟寿的一举一动,其实这事儿不归他管,澹云深安排了另外的暗卫去做,但未晏是个闲不住的,偶尔也会去看看,毕竟他的轻功一绝,哪怕是武艺高强的暗卫都有些难以察觉他的行踪,最适合飞檐走壁打探消息。
等回到长胜殿的时候,未晏发现澹云深已经回来了,江福在旁边布菜,而桌上正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未晏根据颜色与气味判断,是今天早上的那一碗,顿时皱起了眉头。
“还是真是小猫,每次都这么巧,闻着味儿就回来了。”澹云深笑道,然后将药碗往未晏跟前推近了一些,语气是不容拒绝地强硬,“喝了。”
但未晏直接往后退了一步,肢体语言与表情都在坚决地表示不想喝。
“不喝的话,你会得风寒,发热,难受死你。”澹云深吓唬着未晏。
确实是难受的要死,但这一切又是拜谁所赐呢,澹云深这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手段真是使得如火纯情,可惜这不是甜枣是苦药,更加不好!
“你不喝,本王就给你灌进去,所以,二选一,你要是灌进去呢,还是自己乖乖地喝掉?”澹云深盯着未晏看,无比地认真。
未晏知道,但凡自己说个“不”字,澹云深绝对会扑过来掐着自己的下巴死死地灌进去,小时候不爱喝药,他就是这么干的,导致他的下巴疼了还几天。
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未晏端起那碗药,猛吸了一口憋住,然后一口气喝掉。
喝完之后,嘴里的苦味儿差点儿又让他呕了出来,然后下一刻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糖块,甜丝丝的味道缓解了些许苦涩。
澹云深有随身携带糖块的习惯,明明自己也不爱吃,最后全部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喂进了小猫崽子的嘴巴里。
本来为了惩罚未晏让他喝苦药不许吃糖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条件反射地塞了一颗糖块,等反应过来时,未晏已经将糖块含在嘴里了。
罢了。
未晏坐在比澹云深矮一些的凳子桌子上,吃着可口的菜,但他竟然对美味佳肴提不起什么兴趣,就连平日里最喜欢的水晶肘子,未晏吃起来都感觉嘴里没什么滋味儿,不知道是自己嘴巴没味儿,还是今日厨师没有放盐。
艰难地吃完了一顿午饭后,未晏开始觉得自己浑身泛力冷津津的,于是回了自己小院儿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头更晕了,晕乎乎的,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浆糊一样。
未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脸蛋,自我感觉温度也不是很高,于是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脸上的热度缓解了不少,头也清醒了一些,他觉得应当不会那么倒霉就这样风寒了,说不准就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待会儿再好好睡一觉就是了。
晚上,未晏泡在热气腾腾的热水中,想要驱散身上的凉意,等泡得差不多就准备起身。
然而在站起身的那一刻差点儿因为眼前一黑而滑倒,还好稳稳地扶住了浴桶的边缘。
他将自己的头发和尾巴擦干净,爬上了澹云深的被窝,刚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澹云深没觉得有什么,看了会儿书后便让人熄了烛火,准备睡觉。
然而睡到后半夜,澹云深被自己怀里的高热烫醒,未晏的身体烫得跟个火炉一样,他将人掰正过来,发现未晏的整张脸都是不正常的潮红,额头更是滚烫。
这只小猫崽子发烧了!
澹云深立刻掀开床帐,朝外唤了一声,“江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