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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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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萧南山亲自领着闯祸的两人登门。

大概是受了罚,沈行喻和沈维楠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脸菜色地跟在萧南山身后。

前来应门的盛安洄见他们神色蔫蔫,脸上没有出现得意的神情,反倒有些疑惑。

被夫子拎着上门实在丢人,沈行喻心中暗恼,无奈有萧南山坐镇,不敢造次。

盛锦水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幕。

小院中,手握戒尺的萧南山站如松柏,眉眼依旧清冷,可总算有了点生气。

做了几个月邻居,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盛家大门。

盛锦水疑惑,不解问道:“林公子,这是?”

虽说是她告的状,可本意不过是让萧南山给自家晚辈找点事做,别闲着没事就扒人墙头。

萧南山一脸冷肃,乍看与平日并无区别。

他对盛锦水点了点头,随即偏头沉声道:“道歉。”

话音刚落,沈行喻便出声道:“盛姑娘,对不起。”

他垂着脑袋,手指绞着衣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这样的道歉实在没什么诚意。

萧南山没有出声教训,淡淡扫了沈维楠一眼。

沈维楠立刻跟上,“抱歉。”

不等盛锦水出声,萧南山已经再次开口,一如既往的语调,堪称柔和,“错了。”

沈行喻咬唇,强撑着的自尊在此刻土崩瓦解。

某一瞬间,他甚至想夺门而出。

犹豫间,在他身侧的沈维楠没有丝毫挣扎地朝盛安洄一拱手,“对不起,是我们错了,不该戏弄于你。”

这样一板一眼,反倒让盛安洄不安起来,他连忙摆手。

萧南山却是一手拿着戒尺,轻轻拍在自己的掌心上。

耳边听着规律的敲打声,满腹委屈终究被压了下去,沈行喻眼里含着泪光,瓮声瓮气地同盛安洄道:“对不起。”

见他们认错,萧南山似乎还是觉得不够,慢条斯理地开口,“小辈顽劣,我未曾严加管教,也有错。”

如此表态,已经超过了寻常邻里间的摩擦。

盛锦水猜不透的他的心思,只能按兵不动。

“几句愧疚之言不足以代表歉意。”萧南山却是坦然,继续道,“接下来七日便让他们留在这,任你差遣。”

盛锦水挑眉,原来在这等着呢。

比起她,沈行喻和沈维楠更为惊讶。

两人面面相觑,想开口拒绝,可刚对上萧南山的视线,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果然是娇养出来的小少爷,盛锦水隐约猜到萧南山的意图,可她没有义务,也不想帮这个忙。

“不必了。”盛锦水果断拒绝,快得出乎所有人意料。

“盛姑娘可是怕他们懈怠偷懒?”萧南山挑眉,“若真是这样,饿几顿,打几下便是了。”

话音刚落,沈行喻和沈维楠便遍体生寒,心中七分不甘消弭无形,只盼盛锦水赶快答应下来。

留两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少爷下来做什么?

盛锦水蹙眉,只觉得麻烦。

眼见她没有应下的意思,沈行喻反倒急了,“今日是我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姑娘就答应夫子,留我下来干活吧。”

两人神情实在可怜,余光见盛安洄似想替他们求情。

他们与盛安洄年纪相仿,却是全然两种性子,沈行喻烂漫洒脱,沈维楠稳重知进退,让盛安洄与他们亲近,免得日日困在家中,养成狭隘阴郁的性子。

盛锦水想了想,权衡之后点头道:“好吧。”

两人中,萧南山更为熟悉沈行喻,知晓对方此时的乖觉多半是因着自己。

他将手上戒尺递给盛锦水,给他们套上无形的枷锁,“有劳盛姑娘了。”

盛锦水接过,犹如尚方宝剑般挥舞了两下,让心中刚升起些反叛苗头的沈行喻默默低头。

交待了一番,萧南山便告辞离开了。

沈行喻和沈维楠却留了下来。

“跟我来吧。”盛锦水抬眸。

她将萧南山的话记在心里,只当两人真如他方才所说,是来帮忙的。

明早要去真鹿书院,点心单和要准备的食材虽已提前告知,但这毕竟关系到自己未来的生意,盛锦水不敢有丝毫懈怠,急着再确认一遍,查看有无疏漏。

萧南山的到来虽打乱了计划,不过有件要紧事她正腾不出手来,而他们勉强能用。

“你们一个是林公子的幼弟,一个是他的学生,都随他学了什么?”

盛锦水推开紧闭的书房大门,随口问两人。

她不过随口一问,不成想却难倒了两人。

真论起来,到云息镇后萧南山只管过他们吃喝,称得上管教的也只有今日这顿板子。

见他们不答,盛锦水也不在意,继续问道:“诗文?弹琴?还是书画下棋?”

两人依旧沉默,不同寻常的静默惹得盛锦水脚下一顿,不解回头。

等看清神色,才意识到他们不是不愿回答,而是不知如何作答。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本想着两位小少爷耳濡目染,君子六艺总会一些,却原来如此不学无术。

什么都不会,看来调香不能也不能指望了。

盛锦水推开门,并不言语,伸手指向书案上的纸笔。

大概是她脸上失望太过明显,两人竟被激起了好胜心。

沈行喻动作快些,率先在架子上挑了支还算顺眼的笔。

墨是盛安洄磨的,他的字是盛竹教的,只能说是端正,尚未练出风骨。

盛锦水却是因着崔馨月的缘故,练就了一手赏心悦目的簪花小楷。

“想让我们写什么?”沈行喻问道,看着跃跃欲试。

盛锦水在不远处坐下,淡淡道:“香方。”

“你还会背香方?”沈行喻只是下意识地一问,或许没什么恶意,但骨子里的傲慢可见一斑。

在他们认知里,调香合该是文人雅士闲暇时的游戏,她不过秀才之女,不该懂这些。

盛锦水垂眸,也不反驳,顾自念道:“甘松……白梅一百枚。除丁皮外……。”

甫一开口,沈行喻哪还来得及想其他,忙提笔将香方记下。

等盛锦水念完香方,又等了几息,两人才放下笔。

沈行喻搁下笔,拿起宣纸吹干纸上墨迹,神色颇为得意,心中甚至隐隐期待。沈维楠不像他情绪外露,但看样子,对自己的字也是满意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盛锦水没有如家中请来的名师那般,审视细究他们字中的风骨。

而是施施然地起身,从柜子里取出几个油纸包。

“你不看我们的字吗?”饶是沈维楠也面露不解。

“我何时说要看你们的字了。”盛锦水一边回答,一边将书案上的纸笔收好。

沈行喻正要发作,却在瞧见她随手搁置在书案上的戒尺时一顿。

就在他迟疑的片刻功夫,书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盛安洄,他怀里抱着东西,愣是在这样的冷天忙出了一身汗。

“你们今日要做的就是将这些香材制成香粉,调成香丸,香方便是方才抄录的寿阳公主梅花香。”盛锦水随手一指,对他们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听到萧南山让他们留下时,沈行喻甚至想过出卖力气,干些烧水劈柴的粗活,好在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糟糕,眼前女子只是问了几句便让他们听写香方。

写几个字而已,尚能应付。

可不等松口气,又让他们亲手调制梅花香。

香丸熏香这些倒是常用,可从未亲手调过,如今见着包好的香材,只觉无措。

“安洄,你领着他们做,我在旁看着。”盛锦水一锤定音,让他们再没拒绝的机会。

萧南山临走前递交的戒尺就在她手里握着,沈行喻和沈维楠再为难也只能捏着鼻子继续。

许多香材都可入药,炮制手法与药材相似。

盛安洄在医馆当了这么久的学徒,每日就是与药材打交道,对此得心应手。

他指着自己刚搬来的工具告诉两人如何将香材磨成细粉,“先用杵臼捣碎,再用药碾子磨成细粉就成。”

说来简单,但要将所有香材磨成细粉却是个耗时费力的活。

盛安洄忘性大,气消之后便对与自己一般大的两人多了亲近之意。

瞧他们对着满桌香材无从下手,便取了一些,一边细讲杵臼和药碾子的用法一边演示。

等两人上手后,听盛锦水吩咐将盐白梅泡入水中。

一旦上手,沈行喻竟从中找到了些乐趣,他推着药碾子,不解道:“白梅吃的就是这个滋味,怎么能用水泡呢?”

盛锦水正端详点心单,闻言暗叹,眼中颇有些无奈,心想是不是这孩子太傻,萧南山才当个甩手掌柜,将他们扔到自己这。

这个问题盛安洄早前也问过,余光见阿姐无暇顾及他们,压低声音道:“这白梅不是拿来吃的,是用来做梅花香的。”

沈行喻听得一头雾水,另一边的沈维楠却已恍然大悟,“原来香方上的白梅不是梅花,而是这盐白梅。”

任谁听说这是梅花香的香方,又看到白梅的字样都会以为香方中的白梅是梅花,而不是可以入口的盐白梅。

“没想到你读书就会那几句,这些乌七八糟的倒是懂挺多。”这听着实在不像夸人的话,但对向来眼高于顶的沈行喻来说,已是难得。

盛安洄扁嘴,一时不知他是真心实意地夸奖自己,还是嘲讽自己。

三个年岁相当的少年聊了几句后,总算是静了下来。

一时之间,满室只余捣药声。

对完点心单,盛锦水分神看了他们一眼。

盛安洄向来认真,不用她费心,沈维楠已经面露不耐,但有萧南山压着,倒也安分。

唯有沈行喻,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左右张望,仿佛坐在钉子上,就没停下的时候。

她合上书,淡淡道:“今日做完才能用晚膳。”

盛安洄一怔,希冀地看向她,可惜盛锦水心硬如铁,“你也一样。”

“别处我管不了许多,可只要在盛家,你们便是一体,有功一起奖有错一起罚,”余光见沈行喻眼露狡黠,盛锦水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念想,“别想将所有事都推给安洄,你们三个若是同心协力,入夜前便能研磨好香材,合成香粉。若是交给他一个人,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到明日午时才能全部磨好。”

大概是觉得晚膳的分量不够,她又将萧南山搬了出来,“若不是甘愿受罚,不如早些回去,林公子想来会体谅你们的。”

怎么可能!

沈行喻嘴角僵硬,硬是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盛姑娘看着人畜无害,却是个蔫坏的。

作者有话要说:忍不住多写了点熊孩子经受社会毒打的剧情QAQ节奏有点慢了,下章我试试加快速递,或者多更点。

甘松、白芷、牡丹皮、藁本各半两,茴香、丁皮、檀香各一两,降真香二钱,白梅一百枚。除丁皮外,余皆焙干研成粗末,瓷器窖半月烧如常法。

没找到《香乘》原文,找了几篇文章对了下,应该就是这个方子,写在文里太长,放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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