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澄带着敬文帝的旨意秘密出行,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他离开帝都的真实目的。
而随着他的离开,帝都表面的波澜也似乎一下子都平静下来。
而敬文帝突然一反常态,开始励精图治,朝野上下的乱象为之一肃,连几位皇子争论了许久的事宜也在几天之内处理安排清楚,敬文帝还训斥了几位皇子,说他们不思进取,尸位素餐,当着众朝臣的面说得很难听。
但同时众人又发现敬文帝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原先他对于立储之事一直含糊其辞,朝臣每每提起他要么不说话要么训斥一通,某一天却突然自己拿出来说了,说他如今垂垂老矣,皇子各个优秀,立储之事需要商议起来了。
行为言语上有诸多矛盾之处,让人捉摸不透,一时之间倒突然没了人再敢提立储一事了。
应家,应徽之正和宋云澜说起,堂溪香的信件似乎有些延误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宋云澜笑,“上次来信说要跟着去打猎,让小孩儿也去学学这北境之风,想来是还未回宫,所以没顾得上给我写信吧。”
看她如今活得更加潇洒了,宋云澜也为她高兴,人生在世,总不能永远是低谷吧。
宋云澜笑完,见应徽之的表情,明白他想说什么,“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对十公主格外宽容和关心吗?”
应徽之点头,“我们几人一同长大,但你和十公主的关系最好。”最好并且最真实。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很难说清,宋云澜想,也许是别人都是想从自己这边得到什么吗?
[宿主,你这想法不对,我看网上都说了,这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总归是互相获利,堂溪香觉得和你相处开心舒服所以选择和你做朋友,而应徽之是因为喜欢你才靠近你,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最近似乎总是为应徽之说话,是觉得他可怜吗?]
007哼哼唧唧不说明白,它就是可怜应徽之,喜欢谁不好喜欢宿主这么个人,它觉得自己已经看明白了,自己的宿主哪儿哪儿都好,就是这感情上面缺根筋,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开回窍。
“主子,席聿来了。”宋良进门,并没有避讳应徽之,直接就说了。
“正好,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待会儿一起吃晚饭?”应徽之下意识起身,得到宋云澜肯定的回答之后才离开去书房,在门口和那个席聿擦肩而过。
奇怪,还没有到席聿该来的时间他却来了。
宋良守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对话,像一尊听话的雕像似的。
“那位估计是等不及了。”席聿言辞含糊,但在座的人都能明白,包括站在外头的宋良,他脸色微动,又很快平静下来。
宋云澜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人难以冷静,既而又带着点笑意开口:“通知下去吧,总有人想要目睹这场盛世的。”
“可是,”席聿有些担心,提出自己的疑问,“都已经到了这个节点,是不是不该让人再过去了,会不会被人发现不对劲。”
宋云澜:“他们等了这么久,怎么能不亲眼看看。”
席聿突然笑出声来,笑声中带着点得意,“这次咱们可真是搞了件大事,有点意思,这不得让人编个野史把我俩写进去?”
宋云澜坐着,斜着瞥了一眼席聿,“你歇歇吧,这还只是开始,以后还有的忙呢。”
席聿被这一眼勾得心直痒痒,自从知道宋云澜也是穿越的之后,他的心态就完全发生了变化。
应徽之算什么,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挡箭牌而已,宋云澜私下里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都被蒙在鼓里。
只有他这个同行人,才知道一切,他和宋云澜才是天生一对。
帝都,城西杂棚。
天刚蒙蒙亮,并没有许多人起床忙碌,左右也不知道去哪儿上工,就算干上一天一.夜也赚不了多少钱,还不如多睡一会儿能少吃两顿饭。
李山推开摇摇欲坠的门出来放水,就看见住在对面的李老头竟然也出门了,吓得他一瞬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住在杂棚的人基本都知道李老头,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德高望重,而是因为他活了好久了,明明连饭也吃不饱却活得格外久。
久到大家都说不清他今年究竟几岁了,好像记忆里他就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脏兮兮的头发胡须纠缠在一起,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露出来的皮肤因为年老而充满了沟壑,其中又藏着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污垢。
哦,对了,还有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李老头是个疯子。
李山:“李爷爷,你怎么出来了?”李山在差点被饿死的时候被李老头救了,之后就一直尽自己所能帮些忙,打水啊,修一修茅草屋顶之类的。
李老头双眼浑浊,让人怀疑他是否能看得清眼前之人是谁,“哦,是小山啊,爷爷要出趟远门。”
李山还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去哪儿啊?”
“延洲。”
李山挖了挖耳朵,似乎觉得自己没听清,这远门未免也太远了吧,即便他并没有去过,也有个大概的概念。
李老头却没有等李山反应过来的意思,手里拿着个小包袱就往外走了,步履蹒跚但坚定。
“等等,”明明才发了个呆,就已经不见了李爷爷人影的李山匆忙追上来,“爷爷,我和你一起去吧。”
李老头愣了一下,“可真是个小娃娃,你知道延洲在哪儿吗?远得很呢。”
李山吸了吸鼻子,“我们这样的人,在哪儿活不是活呢。”帝都还是延洲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救我一命的恩,我还没还清呢,”李山把李老头的包袱也接了过来,“你这么大年纪了,死外面我不就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呸,”李老头刚涌起点感动之情,就被臭小子的话激到,“死什么死!老头子我活得好好的,还不想死呢!”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地互怼,离开了帝都,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俩穿着破破烂烂状似乞丐的人去哪儿了,也并没有人在意。
应徽之站在落瀛洲包厢前,脚步顿了顿,略略思考了一下才推门进去。
包厢中一人站在窗边,今日的天阴阴的,风从外头刮进来,薄衫被吹得飒飒,乍眼看去竟有了形销骨立之感。
“你有什么话非要当面和我说?”堂溪莫听见了背后有人进门的声音,却没有回头,闭着双眼背手站着。
应徽之:“不是我,是云澜托我给你带话。”
堂溪莫睁开眼睛,墨色的瞳仁望着窗外远处的青山,薄薄的云雾缠绕在上面,“呵,当真是绝情,如今竟然连和我说句话都不愿意了,我就不该来。”
应徽之走到堂溪莫身边,伸手将窗户关上,“但你还是来了。”他已经提早交代好了,周围的包厢也都被他包下,不存在被人偷听的可能。
两人终于面对而坐,然而堂溪莫对应徽之实在厌恶,都不愿意正眼看他,“她有什么话要说,赶紧说吧。”
“云澜说,希望你这两日和陛下自请离开帝都,她给你的建议是以已故皇后托梦为由前往皇陵守陵。”
听到这番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话后,堂溪莫才终于看向应徽之,见他面色正经才确认他并不是在胡说八道,“为什么?”为什么独独要他离开帝都,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
应徽之却摇头,表示宋云澜并没有告诉他理由,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也许是因为储位之争素来惨烈,她知道你无意于皇位,让你离开保证安全吧。”
堂溪莫冷哼一声,“这样的话就不必说了,骗不到我,她是什么性格你和我都清楚,她做事不可能没有目的。”而自己的安全,呵呵,哪里能够得上这个标准。
应徽之沉默,他当然知道,心中其实也有所猜测,他知道宋云澜私下里在密谋着什么,也许和这储位之争有关,而对她而言,只有眼前的这位九皇子登基,才能给她带来实际的好处。
即便她和自己在一起这件事情狠狠地得罪了堂溪莫,但是从今日堂溪莫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他对宋云澜依旧有情。
如今应徽之还不知道的是,和其他几位在朝的皇子相比,堂溪莫,她要怎么让九皇子登基。
包厢之中重新陷入沉默,堂溪莫看着满桌的饭菜酒水,也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你的话说完了吗?”
应徽之颔首,堂溪莫立马就起身准备离开,手接触到门的时候停住,“告诉她,我明日就会上书父皇离开帝都。”说完便离开了落瀛洲回了皇宫。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天色都暗下来,因为有应徽之提前的安排,并没有下人来厢房中点灯,应徽之一个人坐了很久才终于起身回家。
不过两日的功夫,就传出消息,九皇子堂溪莫自请去皇陵守陵,众人皆言,这位九皇子是怕了,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赶紧跑了至少能保住性命。
在朝的三位皇子也是趁此时机,抓紧一切机会在敬文帝面前表现,今儿是他想出良策治理一地涝灾,明儿又是他得到祥瑞进献敬文帝,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然而还没等到这立储的旨意下来,敬文帝的身体却在某一日急转直下,接连几个御医被砍头治罪,依旧没有半点起色,有几日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三位皇子一开始还能见上几面,后来不管在朝阳宫外跪多久都再也见不到敬文帝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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