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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副本一·其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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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父震惊地道:“梁白薇,你当真掐死了我的孙儿?”

梁白薇料想翠红不过是虚张声势,遂委屈地道:“公公,连你都不信我?”

岑父不答,只对翠红道:“证据何在?”

“证据来了。”应声者乃是毋弗如,她与岑永昭一道走了进来。

她怀中抱着岑久安的尸骨,是她从棺材中挖出来的。

她行至岑父面前,掀开尸骨上头的白布:“这具尸骨便是翠红的儿子,兄长为其取名为‘岑永安’,梁白薇假借‘九代洗女’之名,杀害了可怜的安儿后,将他埋在了乱葬岗。”

她又指着岑久安右手手骨上的一枚金子做成的东西道:“这是花钿,为嫂嫂所有。”

——为了寻找梁白薇杀害岑久安的证据,她又去了一趟乱葬岗,在挖出岑久安处细细搜寻,终是搜到了这枚花钿。

岑父骤然看见尸骨,吓了一跳,他作为一家之主,为了保持威严,自不会将恐惧表露出来,反是盯着尸骨细看,末了,视线落在了花钿上。

他早已不记得三年前梁白薇的花钿是何样式,遂对岑永旼道:“旼儿,你且过来看看。”

梁白薇生怕自己的一双儿子瞧见尸骨被吓着,赶忙命乳娘将他们带了出去。

其实不用看,她便知是自己的花钿,掐死这孽子当夜,她坐在铜镜前梳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花钿不见了,却原来是这孽子在挣扎间,将花钿抓在了手中。

“花钿多有相似,妹妹如何证明这花钿为我所有?”她口中当然不会承认,还因瞧见尸骨做出了一副惊恐的神情。

这“秦娆”到底是何时与翠红狼狈为奸的?

近来“秦娆”待她甚是亲热,便是为了翠红?

毋弗如解释道:“这花钿为黄金所制,且做工细致,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用得起的。”

“在这河西,用得起这花钿的姑娘多不胜数,妹妹何以一口咬定是我的?妹妹又为何同翠红一道来构陷我?我有何处对不起妹妹?”话音未落,已有两行清泪分别从梁白薇眼尾滑落,端的是楚楚可怜。

“我找到了当年嫂嫂买花钿的铺子,掌柜识得嫂嫂,在账簿中特意标注了是嫂嫂买的。”毋弗如将尸骨给翠红抱着,自己从衣袂中取出借来的账簿,翻到了梁白薇的那条记录,指给岑父看。

梁白薇自是抵死不认:“翠红、‘秦娆’,你们合谋构陷我,有何企图?”

“我之所以要帮翠红,便是因为我对翠红的遭遇感同身受。”毋弗如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已有七个月的身孕,我生怕自己生了儿子,却被嫂嫂说成女儿掐死。嫂嫂,你并非良善之辈,你当年杀安儿,是害怕翠红抢走你正室的位置,亦是害怕安儿抢走祥儿与瑞儿的位置。

“至今为止,公公只得两个孙儿,夫君乃是次子,我们夫妇素来尊敬兄长,认定将来河西岑氏族长的位置自当由兄长继承。但嫂嫂你疑心重,万一觉得我儿子亦威胁到了祥儿与瑞儿的位置。我这个做娘亲的,不敢拿儿子的安危冒险,必须揭露你的真面目。“

梁白薇痛心疾首地道:“自打妹妹嫁入岑府,我便将妹妹当作我的亲妹妹一般疼爱,未曾想,妹妹今日竟受了翠红蛊惑,非但与翠红勾结,还误会我会对妹妹的儿子不利,我好生失望。”

“据我所知,嫂嫂在娘家之时,觉得妹妹们皆是庶出,总是用自己嫡女的身份压她们,很是跋扈。嫂嫂口中的将我当作亲妹妹一般疼爱,我可受不起。”毋弗如挽住了岑永昭的手,“夫君定要保护好我与我们的儿子。”

岑永昭柔声道:“这是自然。”

梁白薇下意识地去看岑永旼,岑永旼一触及她的视线,便侧过了首去。

这岑永旼不仅在翠红的引诱下,将她父亲送入了牢狱,而今甚至连看都不愿看她。

她孤立无援,只能垂死挣扎:“你如何证明这是翠红儿子的尸骨?你又如何证明账簿并非伪造?”

翠红道:“这尸骨原本穿着我亲手缝制的襁褓。”

梁白薇失笑道:“襁褓是你亲手缝制的,里头的尸骨便不好说了。”

“姐姐莫要血口喷人。”毋弗如淡然地道,“这样式的花钿当年铺子中惟有一枚,不止有账簿为证,掌柜亦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嫂嫂爱狡辩,定会说我收买了掌柜,还窜改了账簿吧?”

“血口喷人者是你才对。”梁白薇到了岑永旼面前,指着“秦娆”道:“这‘秦娆’绕这么一大圈,便是想通过我除去夫君,好让小叔取代夫君,夫君难不成不懂?”

岑永旼对自己这弟弟早有不满:“你说的有何证据?”

“证据?”梁白薇愤恨地道,“兄弟阋墙,自古有之。夫君,你乃是嫡长子,惟有你失势了,那岑永旼方能当上族长。”

岑永旼盯着岑永昭道:“你真是这样想的?”

岑永昭未及出声,毋弗如拊掌道:“多谢嫂嫂活灵活现地表现了何为疑心重。”

梁白薇对翠红道:“你自以为是在帮你‘儿子’报仇,可知自己被妹妹利用了?翠红,你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妹妹找到了你女儿的尸骨,剥下襁褓,套在了一具男婴的尸骨骗你,这样的伎俩居然能将你骗得团团转?”

翠红不信:“那为何这具尸骨与我儿一般大,同样死于三年前?”

梁白薇风轻云淡地道:“要寻到与你女儿一般大,同样死于三年前的尸骨是不容易,具体如何寻到的,便要问妹妹了。”

岑永旼奇怪地道:“翠红,你不是说是安儿托梦于你,你才去乱葬岗,将安儿挖了出来么?为何从你现下的说辞中判断,安儿这尸骨是‘秦娆’给你的?”

“你果真被妹妹骗了,托梦的说辞亦是妹妹教你的吧?你且说说妹妹还教了你什么?”梁白薇暗暗松了口气,“快说。”

——因是“秦娆”将尸骨抱进来的,她才认为是“秦娆”找到的尸骨,没想到,误打误撞让翠红露出了破绽。

翠红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听得梁白薇的一番话后,她其实有些动摇,毕竟这天下没有一个仵作能证明这尸骨一定是她的儿子,但她仍是选择相信“秦娆”,遂坚持道:“是托梦,是托梦,方才我昏了头了。”

这话显然不足以服众。

梁白薇咄咄逼人地道:“我适才说妹妹找到了你女儿的尸骨,还掉包了,你为何不反驳是你自己挖出来的?”

翠红哑口无言。

诸人齐齐看向了“秦娆”。

梁白薇再接再厉:“翠红不懂得编谎话,不若由妹妹来编?”

岑永旼焦急地道:“‘秦娆’,安儿到底是男是女?”

岑永昭一言不发,“秦娆”向他说了翠红儿子被梁白薇掐死一事后,他本想借此使兄长低他一头,且使岑久祥与岑久瑞失去继承权,如此,只要兄长再也生不出儿子,他便是理所当然的下一任族长。

眼下“秦娆”成了众矢之的,虽然他与“秦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万一“秦娆”当真构陷了梁白薇,欺骗了翠红与兄长,他可说明自己亦是被欺骗的,勉强脱清干系。

总而言之,还是作壁上观安全些。

岑父厉声道:“‘娆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嫂嫂委实是口齿灵便,一下子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到了我身上,我甘拜下风。”毋弗如从容不迫,“可惜嫂嫂不知我还有一杀手锏可证明这尸骨确是河西岑氏的子孙。”

“何不如将你所谓的杀手锏拿出来。”梁白薇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赌“秦娆”是虚晃一枪。

毋弗如提起尸骨右侧的裤管,指着脚踝一寸之上的凸起道:“河西岑氏每隔一代所生下男嗣此处会有一处小小的凸起,劳烦公公说说是或不是?”

岑父答道:“是。”

梁白薇心脏一紧,面色如常:“兴许是巧合吧。”

“巧合未免太多了吧?一样是男婴,一样死于三年前,一样有一处凸起。”翠红恨恨地道,“便是你杀了我儿子。”

“愚蠢,怕是妹妹将你卖了,你还要帮着她数钱吧。”梁白薇冷声道,“妹妹,翠红的女儿是三年前被我掐死的,翠红亦是三年前与夫君和离的,三年前,你尚未嫁入河西岑氏,你怎知翠红的存在?夫君三年前同翠红闹得不愉快,严令下人提起翠红,我们这些当主子的,亦不会提起翠红。

“啊,我猜到了,是小叔告诉你的对不对。小叔找不到我们夫妻的错处,除不掉我们,便想出了这个利用翠红的法子,同你商量,你自是求之不得,你们实在是无所不用其极!”

岑永昭辩驳道:“我不久前才从‘娆儿’口中听闻此事。”

再做壁上观,他怕是要被“秦娆”拖下水了。

毋弗如老神在在地道:“我乃是从婆婆口中听说翠红的,且婆婆当时亲眼目睹梁白薇掐死了翠红的儿子,还听见梁白薇说儿子留不得。”

“你在撒谎。”梁白薇嗤笑道,“婆婆业已神志不清,如何能同你说这么多?”

毋弗如提议道:“是么?不如请婆婆过来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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